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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拿你。恕我直言,布鲁斯书店门口那只患了老年痴呆的阿比尼西亚猫都比你聪明五个百分点。”
他冷淡地说:
“但鉴于你是我目前的追求对象和未来的正式配偶,如果你申请差别对待,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教你一招,比如你可以这样扣着我的手腕……”
李文森:“……”
所以,他未来的正是配偶到底是为什么要学习如何准确地划开的颈动脉,又到底是为什么要学习如何又专业又有美感地挟持一个人?
……
黯淡的路灯照亮着山间的小径。
乔伊微微侧着头,一点一点耐心地把她的手指摆放成正确的形状,冷冷清清的侧脸笼在阴影里,灰绿色的眸子与暗黄色的灯光形成一种极美的反差。
树叶上有水在往下滴落,滴答,滴答。
……
李文森怔怔地望着他低垂的眉眼。
粉色花朵在枝头盛开,小朵小朵停驻在灰白色的云层间。树叶上的积水往下滴落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与她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和到了一处。
——滴答,滴答。
……
李文森倏然把手从他手里扯出来。
寂静的夜里,某种庞大的、覆灭一般的情绪,从她胸腔里无法抑制地漫溢出来,大地倾斜,云层低垂,漫山的的风和漫山的雪松朝一个地方伏地,漫天的星光一颗一颗地碎裂,从不可知的高处坠落下来。
但一切,只发生在顷刻间。
下一秒,那些灭顶一般的情绪已经被她妥善收置。
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再也寻找不见。
……
乔伊望着自己骤然空了的手,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
“乔伊,抱歉,但这次是你猜错了。:
清淡的风从山谷间吹过,她往后退了一步,平静地说:
“人们无法抗拒荷尔蒙,我可以。如果我不想、不能、不被允许爱一个人,我就可以不爱他。”
不是心虚,不是畏惧,不是遮掩。
而是不爱。
发自心底地,不爱。
她黑白分明的眼,就像白色水晶底盘上养了两丸黑珍珠,投掷在他的湖面上,粼粼的水纹一圈一圈地扩大,直至再也停不下来。
……
“所以,乔伊,我不爱你。”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自厌,像是要和山、水,还有清风确认——
“不爱你。”
第99章 chapter99()
我们要一只蛋才能生出一只鸡,我们要一只鸡才能孵出一只蛋。
上帝说,世界上要有小孩。
于是人们开始相爱。
……
半个小时后,ccrn西路公寓五号。
“自世界诞生以来,从没出现过您这样的猪。”
红色钢琴烤漆的老冰箱语气萧索:
“您今天摄入的热量相当于五斤蔗糖,恕艾斯博克斯直言,您真是猪的耻辱。”
“……”
艾斯博克斯是伽俐雷给他们家冰箱取的名字,来自英文里对冰箱fridge的口语化表述,icebox。
李文森手里满满地抱着两盒寿司、一大盒覆盆子果酱蛋糕、二分之一块芝士拉丝披萨、一大听可乐,还有整整三圆盘丹麦小饼干。
她用脚关上冰箱门:
“抱歉让你觉得耻辱了,可你只是一台冰箱啊,猪的耻辱和你有什么关系?”
“哦,无知的人类。”
冰箱嘲讽地说:
“艾斯博克斯真同情您的丈夫,夫人,难道您的父母没让你须学习过an力,既然您能嘲讽一台可怜的冰箱,冰箱也就能嘲讽您。”
李文森:“……”
an; 翻译过来是“泛灵论”,也叫泛神论,十七世纪的泰利斯提倡万物皆有灵魂。
但在心理学里,这个理论的解释多半针对小孩,两岁以前的儿童中有很大比例都是泛灵论持有者,他们觉得凳子在没有人时会说话,冰箱每天一动不动是在等待窗外经过的女孩……谁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天生会觉得万物有灵。
李文森习惯性地望向乔伊:
“乔……”
乔伊手里难得一本书都没拿,正坐在灰色长毛地毯上,修长的腿随意曲起,一手支着太阳穴,别致的灰绿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那种专注的程度,就像她脸上开出了一朵黑色大丽花。
……
她转开视线:
“……伽俐雷,我们家的冰箱在读泛灵论?”
“准确来说,艾斯博克斯的阅读范围早已超越了泛灵论,夫人。”
伽俐雷漂浮在一边,向李文森毕恭毕敬地鞠了一个躬:
“伽俐雷在西路公寓五号开展了阅读周活动,所有的电器都参加了本次学习,而至于艾斯博克斯,它目前已经学习到了《尼克马可伦。理学》。”
李文森:“……”
身为一台正儿八经的冰箱,只要会制冷就行了,为什么要读伦。理学?
“还有,您居然记错了伽俐雷德名字,伽俐雷真伤心。”
伽俐雷轻快地说:
“如果您想喊先生,请称呼他为‘蜜糖’、“宝贝儿’或‘甜心’,总而言之,系统限定伽俐雷只能被叫作伽俐雷,不能被叫做‘乔伽俐雷’。”
……
李文森把零食堆在地上,盘腿坐在地毯的另一端,从包里抽出曹云山的诊断报告,又从沙发低搬出一叠小腿高的数据表格来,放在茶几上。
小小的茶几如同山丘,刚好挡在她和乔伊之间。
现在是凌晨一点。
整整一个小时,他就这么坐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动、不呼吸、不说话。就好像她是一头闯进咖啡厅的史前猛犸象。
李文森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身后,最终确认窗外没有什么不明飞行物在环绕,墙壁上也没有什么异形生物爬进来。
那他到底在看什么?
她?
嘿,男孩,她是基因突变了还是怎么着。
李文森拆开一袋薯片,开始工作。
前段时间又是地下室冰库爆炸,又是被人从十七楼推下,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导致她现在手头上积压的事就像喜马拉雅山上的积雪一样终年不化。
她竭力让自己忽略乔伊的视线,把注意力放在纸张密密麻麻如同天书一般的公式上。
这些都是统计处直接报给她的文件,一般的统计无需她自己开口,自有研究生抢着帮她做好,只为了在她的论文角落里留下一个不显眼的名字。
……
李文森盯着白纸上那一行扭曲的数字,用铅笔在旁边打了一个叉,写下批注,五分钟后又发现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写下了同一句批注。
时间滴滴答答,一分钟如一年。
眨眼十年过去,李文森终于忍不住从浩海一般数字里浮出水面:
“乔伊。”
良久。
“嗯?”
“我在工作。”
“我知道你在工作。”
乔伊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毯上,盯着她,就像一只猫盯着半空中转动的毛线球:
“so?”
“……”
李文森放下手里的文件:
“so,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
“当然不能。”
李文森刚张开嘴,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不耐烦地打断了:
“哦,文森特,别打扰我,我在思考。”
“……”
她想起来了。
这倒真是乔伊的习惯。
当他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就会这样席地而坐,盯着他思索的对象,不吃不喝地盯到他思考出结果来。
据说这样可以帮他理清思路,创造灵感。
不过能让乔伊觉得难以解决的时候极少,她认识他七年,这也不过是第二次。
只是不凑巧,上一次他思索的对像,是上帝耶和华。
……
“打扰你思考真是抱歉。”
李文森看了一眼桌上半人高的统计资料,试探地说:
“但你思考人生的方式有点影响我的工作效率,要么你把我卧室的钥匙还给我,我回自己房间去看?”
她借用乔伊卧室第二天乔伊就拿走了她卧室的钥匙,因为他恰好有三百本古籍空运过来,密封书架不够用,需要另建。
而之前负责给他的密闭书架调氧气含量和温度的档案管理专家,据乔伊说,辞职去加勒比当海盗了。
……
乔伊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姿势像一只巨型猫科动物。
李文森:“乔伊?”
“我还是不明白。”
乔伊忽然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书架边:
“我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除了你不愿意为我做晚餐这一点,我们的生活基本不存在争端,无论是三观还是身体都契合得难以想象,而你那些毫无意义的小顾虑也都属于可以商讨解决的范围……我思索了一个晚上,却完全找不到你拒绝我的理由,这不科学。”
“……”
李文森单手按住太阳穴:
“我明天把我拒绝你的理由列出一篇论文来给你好吗?但乔伊,现在我们在谈钥匙的事……”
“你的拒绝违反了生物学本能。”
乔伊就像听不见她说话一样,自顾自飞快地说:
“雌性动物的择偶标准中最重要的就是身体素质和洞穴大小,只要雄性能够提供足够大的洞穴和充足的食物,一分钟就能搞定配偶。而我的各项身体指标都称得上优异,经济上完全可以给你提供足够大的洞穴,智商毫无疑问排在前列……更不用提我们同居七年、两情相悦,无论按照基督教、佛教还是伊。斯兰教精神,我们都具备可以随时随地结婚的条件。”
“……”
李文森双手按住太阳穴:
“第一,我是无神论者,基督教精神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第二,我不是类人猿我不住洞穴,而且严格意义上我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