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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重新拿起镜子,放在手里,脸上没有喜『色』,也没有半点出气后的快感。
老古董问:“宿主,你不高兴吗?”
“为什么高兴?”
老古董脱口道:“那小丫头对着你冷嘲热讽的,还骂你不会下蛋——咳咳,生孩子。你都给怼回去了,气得她哭都哭不出来,你不痛快吗?”
阿嫣嗤笑了声:“为个不值的男人,针锋相对,互揭伤疤,胜了输了,又有什么痛快的?”
老古董无言以对。
半晌,它说:“总得想法子对付……这个陈韵,怀孕后怕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心态越来越扭曲,都不像个正常的故事女主了。”
阿嫣笑了笑,眼神却冷淡:“知道陈韵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老古董摇头。
阿嫣垂眸,淡声道:“甚至不用我从旁谋划,她迟早毁在自己手里。”静了静,又问:“皇帝的好感度多少了?”
老古董:“六十五。”沉思一会,慢吞吞道:“这皇帝也是个怪的,从前你安静如鸡,他脑补的飞起,现在真搅到一块了,好感度倒遇上了瓶颈。”
阿嫣不怎么在意:“皇帝么,总是心思深一些。”
老古董建议:“要不你哄哄他?好感度刷满,那必须他对你死心塌地,爱美人不爱江山——这有点难度。”
阿嫣扬了扬眉:“采阳补阴,调养下我的身子也就罢了,谁还一本正经哄着他?”
老古董:“那怎么完成任务?”
阿嫣便笑起来,点了点镜面:“演技要发挥在最合适的场合,才能事半功倍,还能省力气。放心,皇帝最后的好感值不仅能刷满,在真相揭开前,没准还刷爆了……到时让你看场好戏。”
*
将军府。
陈夫人刚回来,那便如众星捧月一样,下头的人都拥了上来,伺候的伺候,奉承的奉承,直将陈夫人捧的心花怒放。
正畅意着,忽然看见许久不见的人影。
陈夫人立即拉下脸,哼了声:“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就跟不认这个家似的,如今阿嫣封了贵妃,韵儿怀着龙子,陈家正风光着,你倒像个丧家之犬又跑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岳凌霄站在院子入口,身后跟着小厮和一名畏缩的丫鬟。
他听惯了主母的冷言冷语,早已麻木,淡淡看了陈夫人一眼,问道:“宫里的人还好么?”
陈夫人冷笑:“当然好,你是没长耳朵吗?我说了,阿嫣封了贵妃,皇上对她呵护有加,韵儿怀着身孕,肚子里保不准就是日后的太子——”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轻蔑道:“我知道了,你是想叫我的女儿们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两句——我呸!你想的美,没门!”
岳凌霄扯了扯嘴角:“……呵护有加,很好。”
陈夫人怒道:“你那算什么口气?阴阳怪气的。”
岳凌霄不再多言,将身后的丫鬟拉到前面,面无表情道:“这是大小姐身边的宫女,回乡省亲去了。”
言罢,转身就走。
六子硬着头皮跟上。
别人不清楚,他是知道公子习『性』的。
方才,陈夫人的话说完,公子的手按在佩剑上,到现在都没放开。
——那是他发怒拔剑前的惯『性』动作。
*
又过了好几天,陈夫人再次进宫,顺道把珠儿带了回去。
阿嫣看见久违的侍女,有些惊讶,等陈夫人走了,正想问个究竟,不料珠儿哇的一声痛哭出来,扑倒在阿嫣脚下:“娘娘,您安然无恙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您、您不知道,岳凌霄那杀千刀的混蛋,他……呜呜……他不知怎的找到了我老家,他走路都没声音的,还把剑放我脖子上,您瞧瞧、瞧瞧!”
珠儿指着粉颈上的一道红痕,啼哭不止:“他『逼』我给您带话,这黑心肝的王八蛋,呜呜……幸好奴婢又回到您身边了,我才不带话呢……”
阿嫣好奇道:“他说了什么?”
珠儿咬了咬嘴唇,打了个哭嗝,见四周无人,凑上前小声道:“那混蛋说,他就不该把兔子关在笼子里,应该……应该把您关起来。”
阿嫣微微一笑:“那么小的笼子,我住不惯。”
珠儿恨恨道:“娘娘,咱们现在就揭发他的恶行——别说他劫持了咱们,就说他……他行为不端,他是西凉『奸』细,总之找个理由,请皇上狠狠罚他,让他自己待天牢笼子里去,叫他成天想着关别人。”
阿嫣慢声道:“那可不行,我还指望他替我刷皇帝的好感呢。”
珠儿疑『惑』道:“什么?”
阿嫣摇了摇头:“没什么。”从袖子里拿出锦帕,替珠儿擦干了眼泪,好笑道:“别哭了,既然回来了,便跟着我一起享福,不也挺好?”
*
半年后,西北烽烟再起,战事在即。
朝堂上为了领军出征的人选争论不休,杨昭也几夜没能安睡,思虑再三,觉得兵部尚书推荐的那人的确不错,论军功论资历,足够担当重任,定下结论后,便来到阿嫣的朝华宫。
阿嫣已经备下晚膳,没想到皇帝突然过来,只能叫人添双筷子。
对坐良久,杨昭开口:“又要打仗了。”
阿嫣点点头:“是么。”
语气敷衍,显然并不感兴趣。
杨昭笑了笑,声音柔和:“跟你说这些,你听不明白,也不爱听。朕只问你——你觉得陈将军收的义子,你那义兄如何?”
阿嫣答道:“不太熟。”
杨昭笑出了声:“你啊,可真是……”摇摇头,接着道:“朕打算封他为将帅,让他带兵平『乱』。你觉得呢?”
“我没什么想法。”阿嫣斟了两杯酒,与他对坐小酌,笑道:“但陛下一向英明,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认为是对的,那肯定是对的。”
这正是杨昭想要的答案。
一个时辰后,杨昭想歇下了,却见刘公公神『色』匆匆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杨昭皱眉,看着阿嫣,许久无言,最终开口:“朕今晚——”
阿嫣摘下发间的一根玉钗,回头一笑:“想走就走吧,我又不会挽留你。”
杨昭静默片刻,解释道:“韵儿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夜里总会惊梦。”
阿嫣无动于衷:“我说了,不留你。”
她变得通情达理了。
可恍惚间,杨昭却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一个毫无嫉妒,不争不闹的阿嫣,不知为何,总会令他生出一丝怅然。
他还是走了。
室内恢复寂静。
老古董道:“宿主甩锅的功夫一流啊,看着是鼓励他勇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实际上推他下油锅还不沾油污,他以后也不能迁怒你。”
阿嫣没答话,叫人拿了笔墨纸砚进来,又遣退四周随从。
然后,在那纸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祸国妖姬的自我修养。
写完了,自我沉醉和欣赏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揉』成一团烧了。
*
十天后,皇上在宫里大设宴席,请的正是新晋升了官,即将带兵远赴西北前线的岳少帅。
阿嫣和陈韵身为‘自家人’,自然得盛装出席。
席间,阿嫣一如既往的怡然自得,并不在意投注在身上的火一样的目光。
直到岳凌霄忽然举杯敬酒。
阿嫣这才正眼瞧他。
瘦了,黑了,眼神更凌厉了,从前像是韬光养晦,收在剑鞘中的利器,现在就是已经出鞘,沾上血的刀刃。
阿嫣从他额头看到下巴,又从他下巴看到额头,实在不能昧良心夸他仪表堂堂,颜值上升,只能道:“兄长……看起来真精神。”
可不是么。
那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恨不得能烧出几个洞来。
这般明目张胆。
“这一杯酒——”
岳凌霄开口,嗓音有些哑,他勾了勾唇,举杯一饮而尽,继续道:“——微臣敬娘娘,祝娘娘长命百岁。”
他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陈贵妃。
还是一样的貌美倾城,还是一样的没心没肺。
曾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一转眼成了帝王身边最受宠的妃子,位列众妃之首,享尽荣华。
岳凌霄低下眸。
眼底的狠厉和阴沉之『色』,已经无法遮掩。
那本该是他的女人。
那就是他的女人。
所以,陈嫣一定要长命百岁,好好的活着。
——等他回来,用这座锦绣江山,困住她一辈子。
第26章 冷宫弃妃(十二-十三)()
深夜。
陈韵坐在镜子前,极有耐心地梳着一头黑发。
翠柳本想服侍主子,可主子不让,便只能等候在旁,夜深了,不禁有些困倦,抬手掩住嘴唇,打了个呵欠,正想『揉』『揉』眼睛,却听身边一声脆响。
梳子掉到了地上。
“啊——!”
翠柳惊醒,赶紧上前道:“娘娘,怎么了?”
陈韵骇然瞪着地上的发梳,抬起一根手指,不住地发颤,咬着嘴唇道:“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怎会这样?为什么?不、不……”
翠柳见陈韵目光散『乱』,只顾喃喃自语,便弯腰捡起了梳子。
齿梳上挂着几缕纠结的青丝,低头细看,地上也散落着团在一起的头发。
翠柳知道主子受了刺激,忙把梳子藏在身后,轻轻拍了拍陈韵的背脊,柔声道:“娘娘,您忘记了吗?太医前儿说了,您有了身孕,偶尔掉些头发,都是正常的——”
陈韵厉声道:“闭嘴!”
翠柳身子一震,顿时噤若寒蝉,甚至不敢正视主子的脸。
……这张狰狞的脸,这个满眼都是恐惧和怨毒的人,真的是将军府里明眸善睐,温柔纯善的韵小姐吗?
不过一两年的光景,怎的就像完全变了个人?
陈韵的手在发抖。
她颤抖地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