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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不是户部,谁会知道三山街的事情?定是查询户籍时发现的,杜云壑负手站了一会儿道:“尚书大人年岁颇大,与他不像是有交情的,倒是户部郎中,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他凭着一种直觉,“我记得这郎中是齐伍举荐的,你从这里入手,。”
因他实在想弄清楚贺玄在做什么。
他又不是锦衣卫,也不是都察院的人,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他不想贺玄误入歧途,虽然他与贺时宪称不上交情深厚,但却一见如故,假使他们能再相识几年,定然是肝胆相照的知己,所以贺时宪去世之后,杜云壑便把贺玄当半个儿子来照顾,但他心里清楚,这孩子非池中物。因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这掩藏着的心思中,他出类拔萃无与伦比。
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是危险的。
杜云壑此时便觉察出了一丝危险。
雷洽应声告退。
杜云壑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然想起那一日贺时宪去宣城时,他正当在辽州,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他叹了口气慢慢踱回院子。
杜若将将送完谢氏,正当往回走,木槿从远处急匆匆的跑来,走到她跟前道:“姑娘,袁姑娘来了,我们姑娘说,要是您实在不想去拜月,便算了,但还是要告诉您一声的。”
竟然都忘了袁秀初!
杜若忙道:“都请了不去怎么好?今天总是中秋呢,祖母也使人搭建了拜月台,你去与二姐姐说,我很快就来。”
木槿便告退了。
杜若回房洗了洗脸,又把有些乱的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等到她来,连杜蓉都已经在了,杜绣打趣道:“就知道你最后一个来,刚才二姐都与袁姑娘下了一盘棋了。”
几位姑娘都在笑着,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这是该有的待客之道,杜若便也忙告罪一番:“还请袁姑娘莫要介意啊。”
袁秀初出身名门,不止生得秀美,人也是很大方的,笑道:“介意什么,我才是要告罪呢,来得时候母亲就说,带些月饼去,结果我偏是忘了往丫环去母亲那里拿,不然让你们也尝尝我们家厨子的手艺。”
杜蓉道:“也无妨,等到明年,我们互相送一些,我们家的月饼也是厨子做的。”
“那倒好,我们就这么约好了。”
眼见时辰差不多,五位姑娘便去拜月台前点香。
台上两头放着青瓷花瓶,插了一些从园子里新剪下来的玉簪,茉莉,茶梅,在夜色里散发着香气,还有些瓜果月饼,洗得很干净,正中间则是个青花香炉,烧着鹦鹉牡丹花纹极是漂亮。
袁秀初很有眼光:“定是景德出来的绝品,我大哥呀,就喜欢收集这些,我是耳濡目染。”
绝品自然是稀罕的,袁大少爷收集这个,可见不少,袁秀初是不小心露了富出来。
杜莺笑道:“这香炉是祖母最心爱的,因知道我们要拜月,专程拿出来给我们用,说是更容易心想事成呢!”她把香点燃了交给袁秀初,“你是客人,你第一个来拜罢。”
中秋祭月,男人求功名利禄,女人则求貌美如仙,不过假使已很是漂亮,偷偷求个如意郎君也不是没有的。
她们依次拜祭,轮到杜若,一时也不知该求什么,犹豫间,竟想到梦里那个男人,她心头不由一跳,心想是不是老天都已经替她选好了?她把香插上,后退几步与别的姑娘一起烧月光纸。
融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几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时,夜不知不觉深了。
下人过来禀告,说袁家来人预备接袁秀初回去。
她们都很喜欢袁秀初,便将她送到二门。
不料那里竟站着一个年轻男人,或者也算不得太年轻,二十四五的年纪,穿着深青色的圆领秋袍,面色冷肃,下颌隐隐有青色的胡茬痕迹,瞧见袁秀初却露出温和的笑来。
“大哥你来接我了?”袁秀初欢喜的走上去,“她们送我过来的,我都不愿回去了。”
“是吗,看来你刚才过得很高兴。”那男人目光从四位姑娘面上掠过。
袁秀初就与他介绍:“都是杜家的姑娘们,这是我大哥袁诏。”
听到二姑娘杜莺的名字,袁诏多瞧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杜莺竟能感觉到他眼中的冷厉之色,暗想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袁大少爷了?她根本见都没有见过他,她眉头微微拧了拧。一身素衣显得她更是羸弱,像是半夜盛开的昙花,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光亮。
袁诏收回目光,朝她们一颔首,与袁秀初告辞走了。
那么晚,姑娘们自然也各自要去歇息,杜若有点担心杜蓉,毕竟刚才的事情实在过分,而杜蓉一向是最关心刘氏的,她拉着杜蓉的手道:“大姐,要不我再陪你走一会儿吧?你瞧今天的月色真的很好呢!”
“陪什么,你还不困?”杜蓉揉揉她的脑袋,“快些去睡罢,我也累得很了,明天你再来我那儿玩。”
杜若只得暗地叹口气,告辞走了,杜莺也没有再说什么,这是她与杜蓉的悲哀,总是难以化解。
杜蓉也确实没法放下,她心里一直都很愤懑,想到老夫人苛责刘氏,想到杜云岩掌掴刘氏,她的心就忍不住的发疼,母亲是懦弱了一些,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要承受这样的屈辱?
可偏偏今日,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弟弟还出了疹子,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她在院子里慢慢走着,在这黑暗里走着。
到得尽头的时候,却见墙上忽然有一盏灯笼冒了出来,那是一盏月亮灯,圆圆的,温柔的橘黄色中映着嫦娥奔月,非常的漂亮。她愣住了,就在她发呆的时候,那盏灯笼又从墙头落了下来,在它后面,她看见一个男人,缓缓朝她走来。
他咧着嘴笑着,带着几分傻,又有八分的不羁,他像是从来没有烦心的事情。
她记得第一次遇见他,他就坐在墙头,手里拿着一个蹴鞠,看到她,竟是坏坏一笑就把蹴鞠扔了过来,她那时一脚就把蹴鞠踢过去,踢在他的脸上。
他丝毫不生气,朗声大笑,像是聚集了世上所有的快乐。
她鼻子忽地发酸,酸的厉害,她疾步走过去,一头扑入他的怀里。
章凤翼惊讶极了,他一直想要靠近她,可她总不给自己碰,别说给他抱了,今天她却自己扑了过来,他心跳的很快,笑容布满了脸颊,但他忽然听到她的啜泣声。
他的小姑娘一直都是个倔强的丫头,从来不肯服输,今日她怎么哭了?谁欺负了她?他心头大恼,可他并没有发问,而是松开那灯笼,一只手放在她后背,一只手抚在她头发上,紧紧的,温柔的将她拥在了怀里。
25。第 25 章()
她不知哭了多久,他始终站着不动。
要不是白果怕被人看见,轻唤杜蓉,她恐怕不愿从那温暖的地方离开。
她也从来不知道,男人的怀抱是这样的,很是有力,依靠在上面,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她忽然有些害羞,可却斥责起章凤翼:“你怎么进来的,你这是擅闯民居。”
这才是她了,章凤翼笑起来:“我们这种匪徒,哪户人家的墙爬不上?你们宋国公府也不过尔尔。”
外面的人看不起他们章家,可章凤翼却从来不避讳他曾经做得勾当,因为过去毕竟是不好回避的。
杜蓉对此哭笑不得,抬起头道:“这事儿要是被祖母晓得,有得你好看。”
“你我都定亲了,又有什么?”章凤翼挑眉,“要不是为给你惊喜,我大可以从大门进来不是?还不是为等着你吗?”他拿起花灯,“今日我们家也挂了灯笼,我觉得这盏最漂亮,你喜欢吗?”
他竟是专程来送灯给她。
可她却在他面前哭了一场,她怔怔的看着花灯,眼睛湿漉漉的还不曾干。
他皱眉道:“是不是你父亲又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杜蓉摇摇头,她并不想他趟这浑水。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与你无关,我自己会解决。”她朝他笑一笑,“这花灯很漂亮,你既然送来,我就收下了。”
伸手去拿,不小心却碰触到他的手指。
他顺势就握住她的手:“蓉蓉,你很快就要嫁给我的,什么叫你们家的事情?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把她拉到怀里,“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你放心,往后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但你也不要瞒着我。”
不是擅长甜言蜜语的人,却说得她心头满是暖意。
她今生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但是母亲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就算告诉章凤翼又能怎么样呢?她尽量放轻松的道:“今日峥儿生病了,我只是担心他,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已经请了大夫,过得几日就会好的。”
这话半真半假,章凤翼也不容易识别。
“你快些回去罢。”她推开他,嗔道,“往后再不准这般了,传出去,你的名声又更难听。”
章凤翼不在意的笑一笑,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她双眸含水,面若桃李,夜色中像沾着露水的玫瑰,让人心动,他忍不住低下头,像一亲方泽,谁料被杜蓉一把推了出去。
“章凤翼,你不要得寸进尺了!”她满脸通红,轻喝声,飞快的跑了。
连月亮灯都没有拿。
早知道刚才她哭着的时候就该偷偷亲一下,章凤翼后悔万分,又觉得她翻脸不认人,明明刚才还留恋他怀抱,搂了许久呢,结果一不哭,丝毫的便宜都不给他沾,他无奈的摇摇头,把花灯挂在院落前的树梢上,从墙头离开了宋国公府。
杜若早上很早就醒来了,一见玉竹就问审讯的事情。
她也有些担心老夫人,那么大的年纪亲自过问,也不知道熬到多晚呢。
晓得她的心思,而且这也实在是一件不小的事儿,昨儿下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