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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银兰笑得愈发开怀:“我亲爱的小姑子,你可真有本事,能够膈应戴乃迁大半辈子。”
“彼此彼此,你也很有本事。”戴曼仍旧保持着温婉的浅笑:“能够在他身边装模作样地忍这么多年。”
林银兰的目光轻轻闪动,未做任何回应。
“看来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我先走了。”戴曼说完,翩然转身。
*
“小待!小待!小待!”戴乃迁在戴待身后追着。不停地叫唤她,浑浑噩噩的戴待一点都没反应过来。
“乱伦”、“野种”、“强奸”,一个个字眼回荡在脑中,刺激着戴待的每一根神经。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就是觉得无地自容,想要逃,逃到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小待!”戴乃迁奋力追上前,猛地拉住戴待。“你别慌!你别怕!不是你想的那样!”
戴待被迫停住脚步。
父女俩的动静有些大,引得不少人侧目。
戴待环视四周一圈,颤抖着身子,低声质问戴乃迁:“哪样?不是我想的哪样?”
这一刻,不管是问话方式还是口吻语气,戴乃迁都在戴待身上隐隐看到了戴曼的影子。
“你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戴待的眼睛不由自主发酸:“我、我、我到底是……我到底是……”
她发酸的眼睛终于落了泪,嗓音哽咽:“你和姑姑……”
“我和曼曼没有血缘关系!”总算得以说出口,戴乃迁心中轻松不少。戴待愣了一下,戴乃迁继续解释:“曼曼是我爸妈,也就是你的爷爷奶奶领养的孩子,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小待,你姑——”
戴乃迁顿了一下,改口道:“你妈她刚刚是对我说气话,所以故意用那些激烈的措辞。不是乱伦!不是野种!全都不是!小待,别慌张!别害怕!都不是!”
看着戴待的泪水无声地流,戴乃迁心里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心疼和愧疚无以复加。即便是多年前以为她死了,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涌上来强烈的情绪。
他明白,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都是戴曼挑起来的。
二十多年,各居两地,他有他的家庭和工作,她有她自在恣意的小日子,彼此不闻不问。平静如水的生活,终归免不了被打破。自上次忍不住去南城找戴曼开始,他就察觉,所有的平静,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叫‘戴待’吗?”戴乃迁紧紧按住戴待的肩,“小待,你的‘戴待’,是‘戴戴’,是我,是曼曼,是我和曼曼。”他明显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说过,我和曼曼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在法律上,我和她是兄妹,只是在法律上,她是你姑姑而已。”
“不是乱伦……不是野种……不是兄妹……不是姑姑……”戴待怔怔地喃喃,戴乃迁忙不迭点头。戴待望向戴乃迁的身后,看着戴曼一步步地靠近,嗓子哽得厉害:“那……强奸呢?”
戴乃迁蓦地僵住,深吸一口气,答非所问:“小待,我爱曼曼,我爱你妈妈。”
埋在心底多年的话,在戴待面前说出来,戴乃迁的心潮禁不住翻滚,翻滚开年轻时的那些回忆,翻滚开他以为已经淡去,实际上随着岁月反而愈发浓重的爱恋。
戴待没有看戴乃迁,目光依旧落在两三年米外的戴曼身上。
戴曼显然听到了戴乃迁的表白,停住了步子,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当即泛出一丝讥嘲。
对视着戴待,毫不遮掩地泛出讥嘲,仿佛本就是故意给戴待看的。
戴待刹那震住,后退一步,泪水汹涌。
察觉到异常,戴乃迁循着戴待目光的方向转身,戴待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挣脱开戴乃迁。
“小待!”戴乃迁着急地喊着,一扭头,正见戴曼的目光将将从戴待的背影收回,冷漠地睨着他,却是嫣然浅笑:“哥,不继续追了吗?”
*
第一次,第一次在姑姑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感情。原本那个唯一疼着她的亲人、唯一疼着她的姑姑,在身份忽然转为她的亲生母亲后,反而没了感情。
为什么?为什么?
戴待问自己,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戴曼恨戴乃迁。
强奸……强奸……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戴曼说过的这个词。叉医亩圾。
戴曼是不情愿的,是被迫的……
所以,戴曼选择了一个人去南城,选择了丢下自己的女儿,选择了和戴乃迁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身为姑姑,戴曼可以给予她姑姑该给的怜惜,却在真相揭穿时,无法给予她母亲该给的关爱。
是这样的……所以……她是不被喜欢的……她是被讨厌的存在……
雨还在下,医院门口,廊下依旧等着一堆的人。
戴待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慌不择路地跑出来,直接冲了出去,不过两三秒,瓢泼的大雨将她淋了个透。
一只有劲的手臂突然揽住了她的腰。
!
第145章 分不清()
“出什么事了?雨下这么大,你怎么连把伞都不撑?”段禹曾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箍着戴待在怀,将她笼入伞下。欲图带她回廊下避雨。
“禹曾……”看见他,仿若看到救命稻草,戴待抓住他的手臂:“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一刻也不想呆!”
她这副样子,简直像三魂丢了七魄,说话时,神色间又满满的都是乞求。段禹曾皱皱眉。扫一眼她身上湿透的衣裳,肃然点头:“好,我们离开这里。”
得了她的应承,她瞬间松口气,一下失了力气,身体完完全全倚到了段禹曾的身上。
因为要撑伞,段禹曾无法腾不出另一只手,只能揽紧她,迅速走到停车场把她塞进车里,径直开到公寓楼下。
后视镜里,从医院开始便尾随着他们的一辆车,也停在后方不远处,隔着雨帘,依稀可见车驾驶座上,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探头探脑。
段禹曾调了调后视镜的角度,目光落回戴待身上。
黑色的头发一簇簇地贴在她的额头上、脸颊上。反衬得她的脸色益发苍白,嘴唇更是没什么颜色。她阖着眼,手指攥着之前上车后给让她披在身上的毛毯。一动不动地靠着椅背。
“戴待?”一路上,她自始至终未再说过一句话,他试着叫唤她,她没有回应,但眼睫明显颤了颤。
段禹曾略一沉吟,随即打开门下了车,绕到戴待那边,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快步走进公寓。
他将戴待放到沙发上,随手扯过沙发上的毛毯先给她包着,然后走进浴室,帮她在浴缸里放好水,再走出来,打横抱起戴待重新进浴室。把她放进浴缸里。
夏装的衣服薄,之前被雨淋得完全贴在身上,此刻泡到水里,衣料随着水波泛开,松开她宽松的衣领。段禹曾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见她不再瑟缩。稍稍放下心来,温声道:“一个人没关系吗?等下把湿衣服脱掉,好好洗个热水澡。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全都先不要想,洗完澡,再慢慢和我说。”
话落,戴待没什么反应。段禹曾撩了撩她的头发:“听见了吗?听见了就应我一句。”
戴待似有若无地点点头。
“好。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喊我。”段禹曾站起身走出去,顺便帮她带上了门。
戴待缓缓睁开眼,双手抱住自己的手臂,蜷缩起身子,将自己整个人沉进水中。
段禹曾出去后,打了个电话给医院请假,然后走进厨房里煮姜茶,又趁此期间去到戴待的房间里,开好空调,整好被子。
等他再走出去时,浴室的门打开,戴待走出来,却是只裹着一条浴巾,白皙的皮肤被热水氤氲出淡淡的粉色。
段禹曾滞住脚步。
戴待拉了拉浴巾,有点尴尬地解释:“不好意思,浴室里没有我的换洗衣服,所以只能这样出来。”
“嗯,快去换衣服,别感冒了。”段禹曾轻声应着,转身走进厨房。姜茶已经煮开,他关了火,从橱柜拿出属于戴待的杯子。因为许久没用,免不了蒙了灰,他放到水龙头底下仔细冲洗后,才用它装好姜茶,回到客厅。
客厅里,戴待已经换好衣服出来,蜷缩着身子窝在沙发里,眼神失焦地盯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禹曾将杯子递到她面前:“喝点。”
“谢谢。”戴待怔怔地接过。出声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又涩又硬。她就势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结果因为喝得太急呛到,她当即剧烈地咳起来。想把杯子先放到茶几上,却因为咳嗽而手抖,杯子没放稳,直接掉落。
段禹曾静静旁观着,不帮忙,也不说话。
盯着液体将浅色地毯的一下块缓缓浸成深色,戴待的眼里溢满了泪花,捂住嘴,制止了咳嗽,但没能制止呜咽。
头顶上在这时忽然覆上来段禹曾温热的掌心。
很久了,他很久没有对她做这个动作了。像是神父听完教徒的告解后,代替神,给予原谅。
戴待抬起头,用自己朦胧的泪眼,对上他深邃的星眸。他沉默地注视着她,高大的身形在灯光下落下阴影,笼罩住她。
“禹曾……”
“平静下来了?”
“……比刚刚平静……”
“好,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戴待将额头抵进他的怀中,眼泪啪嗒啪嗒地嘀到沙发上,“我想回法国。”
段禹曾心中微微一顿。
“好累……”戴待闭上眼睛,任由眼角溢出泪水。真的累。身累,心累。无论是和顾质的纠缠,还是自己见不得人的身世。
“我是不被承认的存在……我不应该还活着……如果,如果四年前,我就那么死了,才是皆大欢喜的……不用回来面对戴家,不用回来面对顾质。或者……或许我根本就不该回来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