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岑羽傻怔怔地看着傅舜玉,理科生的脑瓜子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他来此地的前因后果,想到傅舜玉跟他说过的话,以及对他态度的前后变化,再联系刚才那番话,他反应迟钝,却并非痴傻,到底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被人戏弄了一番。
我不是你嫂嫂,当然跟你嫂嫂不一样。
岑羽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什么。
这话说出来,有几人能信?有几人不当他是摔坏了脑子胡言乱语?
且只怕跟眼前这两人一说,第一个被关起来的就是他自己。
岑羽默不作声听着傅舜玉肆无忌惮的嘲笑,眼睫微阖,不曾多做言语。只是眼角余光无意中瞥到从旁射来的另外一道视线,下意识迎眸看去,这一看,却不小心跌进一汪深潭,幽幽冥冥,深不可测。
岑羽被看得一怔,却听这双眸子的主人开口道,“时温。”
“王爷。”傅舜华只一声,时温便听话地走到岑羽身边。
“带王妃回房休息。”
时温领命,“是。”
岑羽被时温扶着走下石阶,傅舜玉还在亭子里招手,“哎,嫂嫂,您怎么这就走了?小弟还不曾与嫂嫂话过家常呢”
后头傅舜华走上来一手缴了傅舜玉手里招摇的折扇,往石桌上一丢,冷言冷语撂下一句,“胡闹。”
傅舜玉诡计早已被拆,也不怕兄长责怪,转身在石椅上大摇大摆地坐下来,不去看傅舜华脸色,而是先饮了一杯茶。
茶杯放下,笑容放肆的十七八少年又恢复一派王子皇孙的人模狗样,正色道,“三嫂有孕在身,三哥却藏着掖着不让兄弟上府探视,到底谁胡闹?”
傅舜华看着他,眉清目冷,“他两次险些小产。”
“呵”傅舜玉却笑了,“可他当初却害得三哥你险些”少年人脸上笑意一收,薄唇轻轻吐出四个字——
第六章()
“三哥难道忘了不曾?”
傅舜华却道,“过去”
“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傅舜玉抢先逼问。
傅舜华面色清冷。
傅舜玉又道,“三哥有这样的大度,恕小弟无。”
“当日三哥把他赶到府中南院我便已觉不妥,现如今三哥又将他接回北院?”傅舜玉伶牙俐齿,冷冷一笑,“三哥不怕他故态复萌,重操旧业?”
傅舜华闭了闭眼,只说了一句话,“他爹已死。”
故态复萌?
那也须有人给他撑腰。
傅舜玉却不说话了。
岑羽的爹,岑临渊,这个名字说出来,恐怕放之前后二百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位极人臣的主,朝廷曾经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岑府一朝倾覆,家破人亡现如今又拿什么给他岑羽撑腰?
只是只是斩草不除根,怕是春风吹又生。更何况又是放在枕边的人?
“三哥”
傅舜玉又开口要说点什么,傅舜华却摆摆手,道,“我意已决。”
傅舜华临走前,傅舜玉又叫住他,想是不甘心,最后问了一句,“那他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
前行的身影微微一顿,锦衣金冠的人侧过身来,彼时云霞光影,亭外海棠花枝舒展,落英二三,随风飘飘扬扬。
他道,“是。”
傅舜华抬脚迈下石阶,却闻耳后生风,抬手一夹,却是一张薄薄的宣纸。
傅舜华微微一愣,回眸一看,只见傅舜玉一脚踩在石椅上,锦袍一掀,哪里还有半点王孙贵族的高雅风流?
浑身上下一股子天然的兵痞味,傅舜玉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自家兄长的方向道,“他与你夫妻三年,却认不出你的字。我见他看这字似是有些眼熟,却没能认出来。我观他神情不似作伪,兴许真给摔傻了”
“以后如何,你们自己且看着办吧。”傅舜玉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却觉半点不够滋味儿,这玩意儿跟军营里的酒没法比,只得一抹唇角,哼哼道,“老子管不着。”
回到王府北院的岑羽莫名觉得身子猛地一冷,禁不住微微打了个哆嗦。
时温善解人意地拿了衣服披到岑羽身上,“您身子弱,多穿些。”
男人被说身子弱,本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岑羽自己最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没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只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衣物,抬脚走过了羊肠小径,无意间又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公子,您且慢些。”
随行的侍从紧赶慢赶地跟在一道胡青衫的人影身后,那人一听侧过脸来,笑道,“你慢慢走,我先去。”
真个姿容秀丽,唇红齿白。
便是这匆匆一瞥,那人已是走远,只听侍从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在后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您一听五王爷在海棠园等着就这般激动,怕不是去见五王爷的吧?分明是去见您那三五日未见的好夫君”
胡青衫的人耳聪目明,走得老远也听得清身后人的嘀嘀咕咕,回过头来,脸色竟是有些发红,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阿悠,你若再胡言乱语,莫怪我打你。”
阿悠一听,忙道主子不敢不敢,口中好一番赔罪,跟着那人远去。
而这一幕,这一番对话,隔着一排花树恰好入了一旁羊肠小径之上站着人的眼与耳。只见远处两人早已走远,肩头披着衣服的人却还兀自站在小径上,脚下不动。
这一番场景,岑羽听见看见,时温不可能听不见看不见。他不无担忧地望向自己的主子,道,“王妃”
岑羽却先截断了他的话,“你放心。”一双清清明明的眸子望过来,接道,“我不疯。”
是非清楚,黑白分明。
第六章()
经此一日,加之耳闻目睹这一出豪门风云,时温眼睁睁地待着王府山雨欲来,成日里枕戈待旦,以防王妃哪刻想不开,忽然发疯。
时温就此加强戒备,对岑羽明为鞍前马后,暗为观察监视,与手下人里应外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一日过去了,王府安然无事。
两日过去了,王府安然无事。
三日过去了,王府安然无事
不要说搞事情了,岑羽连出个门赏个花的心思都懒待。一天到晚不是睡觉,就是吃饭,就是睡觉。
连着好几日,王妃房里都是这样的情景。
时温端着面盆进房,王妃在睡觉。
时温端着午膳进房,王妃还在睡觉。
时温端着晚膳进房,王妃还是在睡觉。
这种一言不合就睡觉的生活方式持续了个三五日,直到郭太医来把脉复诊,岑羽依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堂屋里,凝神香气缭缭,从里屋飘向外间。
时温恭身垂眸,对郭太医道,“郭太医,王妃他此时尚在午睡。”
时温说这话也有些过意不去,此时已申时过半,将近酉时。这要换作寻常人家,早已用过了晚饭,而他们家王妃却还在睡。说出来,怕是让人笑掉大牙。
哪知道郭太医半点不介意,只摆摆手道,“无妨,他本就有孕在身底子又弱,加诸之前险些小产,嗜睡些也是正常的。”
嗜睡些?
时温听了嘴角微抽,您是不知道,王妃到底睡了多长时间。
郭太医坐在外间边品王府的上好白毫,边等岑羽醒来,边翻书。
他有随身携书的好习惯,但凡到哪儿需要等上那么一等,郭太医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从自己个儿医药包里抽出一卷书,再慢条斯理地翻看起来,从容不迫,风神散朗。颇有点儿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的意思。别人敬他如此,因而封他一个夫子仙医的名声。
俗话说得好,心态好,到哪儿都能浪。
但他还真是从容啊,从容得有点过分了啊
时温给郭太医斟了第数不清多少杯茶,盼望着,盼望着,没把王妃给盼醒,却先把王爷给盼来了。
傅舜华来时已酉时过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传闻当中的黄金十八点。
他见几个人在岑羽房的外间坐着,郭太医也在,岑羽却不在,便开口问,“你们王妃呢?”
时温此时已然底气不足,“睡、睡着”
果然就见王爷脸上一黑,抬脚迈进了里间。
“岑”
傅舜华脚还没迈到床边,冷冷一声出口便想把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人给叫醒,哪知道他一抬眸,一眼望到床上那人睡觉的模样,没把人叫醒,自己却先怔住。
第六章()
傅舜华在房里站着,光光看岑羽那奇诡的睡姿就看了半晌。
傅舜华走到床榻边,岑羽还未醒,安安静静地保持着这难度颇高的睡姿一动不动,睡得不知何其安逸。傅舜华近距离看着这人安详静谧的睡颜,眼中现出两三分的复杂。
“阿嚏——”
却不知岑羽忽然一个喷嚏打出来,惹得站在床边看他的人脚下猛一退。只见岑羽睡梦中毫不讲究地拿袖子擦了擦鼻子继续睡。
站在床边的人先惊后疑,确定这人未醒,心下不知怎的反倒略略松了口气,只是再看到这人拿衣袖蹭鼻涕,眼中又毫不客气地生出两三分的嫌恶来。
只见傅舜华长袖一挥,被岑羽滚到一边的锦被下一刻便又盖回他身上。也不知傅舜华是有意无意,连带岑羽的头脸都给埋在了锦被里。
进房看到这么一出,傅舜华也没得叫人起来的兴致,只是他前脚还未走,后脚便听床榻上传来一道嗫嚅之声。
“阿雪”
岑羽睡梦中毫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哥哥想你”说完这一句,唇角微微向上一弯,竟是难得露出一个笑模样。
阿雪?
傅舜华微微一怔,却听那道迷迷糊糊的声音又道,“哥哥想家了”说完这一句便再没了声音。
岑羽哪里又知道他这梦这话完全是无心为之,梦里温情缱绻,梦外轻声呢喃。只是这梦外又站着个有心之人,被听去,却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