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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温恭身垂眸,对郭太医道,“郭太医,王妃他此时尚在午睡。”
时温说这话也有些过意不去,此时已申时过半,将近酉时。这要换作寻常人家,早已用过了晚饭,而他们家王妃却还在睡。说出来,怕是让人笑掉大牙。
哪知道郭太医半点不介意,只摆摆手道,“无妨,他本就有孕在身底子又弱,加诸之前险些小产,嗜睡些也是正常的。”
嗜睡些?
时温听了嘴角微抽,您是不知道,王妃到底睡了多长时间。
郭太医坐在外间边品王府的上好白毫,边等岑羽醒来,边翻书。
他有随身携书的好习惯,但凡到哪儿需要等上那么一等,郭太医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从自己个儿医药包里抽出一卷书,再慢条斯理地翻看起来,从容不迫,风神散朗。颇有点儿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的意思。别人敬他如此,因而封他一个夫子仙医的名声。
俗话说得好,心态好,到哪儿都能浪。
但他还真是从容啊,从容得有点过分了啊
时温给郭太医斟了第数不清多少杯茶,盼望着,盼望着,没把王妃给盼醒,却先把王爷给盼来了。
傅舜华来时已酉时过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传闻当中的黄金十八点。
他见几个人在岑羽房的外间坐着,郭太医也在,岑羽却不在,便开口问,“你们王妃呢?”
时温此时已然底气不足,“睡、睡着”
果然就见王爷脸上一黑,抬脚迈进了里间。
“岑”
傅舜华脚还没迈到床边,冷冷一声出口便想把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人给叫醒,哪知道他一抬眸,一眼望到床上那人睡觉的模样,没把人叫醒,自己却先怔住。
只见岑羽身上盖着的被子不知何时散落一边,身上仅一身单薄洁白的里衣,身子压着腿,屁股朝上,面朝下,竟是难得的青蛙睡姿。
他也未曾想,这人被自己参了一本,真被皇帝削了兵权,还不知收敛。
“如此,下官多谢王爷出手相救。”江寒雪拱手作礼,道谢道地真心实意,复又引身而起,脸上一派坚决,“只是假使王爷是来找下官要人,这个下官做不得主。”
江寒雪道,“不知王爷还记不记得,幼贤醒来时与王爷定下口头契?”
傅舜华凤目一敛。
江寒雪没看他脸色,只是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时不过权宜之计,为抚人心。说白了,傅舜华与岑羽皆未表明态度,这种话出于闺阁,夫妻之间。
他岑羽不是失了忆?醒来对人诸多疏离防备,怎的对这个没见几天的青梅竹马倒是知无不尽,言无不尽?
傅舜华长眸微阖,只道,“记得,本王岂会不记得?”
“好,希望王爷不要忘了千金一诺。”
自这日起,岑羽的新住宅算是曝光了。
他重新过上了悠哉悠哉的安胎日子。没办法,郭太医的药停了这一段时日,他精神确实大不如前。要说这老头也是妙手回春,药剂一开,汤药喝上,春困就不那么困了。
郭太医是宫中最好的太医,他所开之药,那都是经年累月浸淫此道攒下来的,民间大夫无论有多神,也不如郭太医对岑羽这类金贵之躯的了解。
用药,自当是最好的药。药量,自当是分毫不差。配药,自当是对症下药,因人而异。这些,只有郭太医知道得最清楚。
那药喝下去,也确实是舒服的。
虽然是恶心了点。
这时,一旁的蓝衣人影拿了个盒子过来,不用岑羽说,就往岑羽嘴边递了颗什么东西。
岑羽抬眸一看,剔透晶莹,好一颗诱人的酸梅子!
熟悉的声音跟着传了过来,“王妃。”
岑羽抬头,正好看见时温那张温和微笑的脸。
要说这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那就是这个在王府上的侍从,是赖在岑羽身边不走了。活干得比别人殷勤,心思比别人玲珑剔透,比别人善解人意,人用着也趁手。
岑羽轻叹口气,也罢,既然赶也赶不走,爱待就先待着吧。
难以拒绝对自己温柔以待的人,这是毛病,得治。
对于这个时温的到来,江寒雪本不同意。但见岑羽没说什么,加之看时温对岑羽鞍前马后,照顾他确实照顾得好,心思着实细腻。又是在岑羽有孕体虚的关键时期,江寒雪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只是原先那个侍从,江寒雪没让他走,反而吩咐,“你主动认罪,岑公子又无事,我不怪你。且跟着岑公子,好好照顾,多加留意。”说到“留意”二字,稍加停顿,那侍从也不笨,自然心领神会。
第五十二章()
小包子:阿爹;跟我一起来学习吧!“是鸳鸯鲤!”只听阿悠惊喜道,“哎哟;这一对嘴刁的鸳鸯鲤总算愿意冒出来了,可难为死我阿悠了”
青衫的人听了头也不回地道;“怎么就难为你了;找食的还是后厨的人;与你何干?”
“嘿嘿。”阿悠却笑道;“可若没有我阿悠;公子您只怕等不到这一对鸳鸯鲤了。”说着;阿悠笑眯眯地将左右食指一对;不无暧昧地望着自家公子,又说了四个字,“举案齐眉”
青衫之人这次却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因为阿悠这一番话;看那水中锦鲤的目光便有些羞怯起来;眸光如水;两颊微红。
阿悠识相地住了嘴,不再打扰自家公子沉浸于新婚的爱意缱绻中。
王爷对公子自然是百般好的,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侧妃又如何?端看王爷心上装着谁了。
哪知道阿悠一双眼睛刚朝外一看,就瞥见个说到就到的曹操。
阿悠咋舌,像撞了鬼;口齿相撞差点咬了舌头;才结结巴巴道;“拜、拜见王妃”
而坐在亭边喂鱼的那道青衫听到阿悠这一声,身影同样忽地一顿,手中一抖,小碟就这么从手里脱落,掉进了湖水中。
青衫人影像平白受到了什么惊吓,慌乱地从亭边站起身来,只见他一张清丽的小脸刷地一白,对着湖中亭外忽然出现的素白身影恭身行了一礼。
“宁音见、见过王妃。”
声音颤颤,竟是有些害怕。
站在亭外的岑羽愣了愣,他没想打搅别人的雅兴,不料自己却被人给先发现了。
时温在看到湖心亭里坐着的是王爷新纳的侧妃时,心下便觉不妙。奈何王妃已经先他一步看到了湖心亭里的场景,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也猜不透王妃心思,不敢轻举妄动。
这场景莫名尴尬。
半晌岑羽才反应过来,隔了老远一段距离对湖心亭里的人道,“不必多礼,你们起来吧。”
那厢亭子里的人一听,心下齐齐咯噔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怪谈,阿悠一脸惊诧地望向自己的主子。只见谢宁音也微微一愣,却依然保持着恭身行礼的姿势,半分也未敢动。
阿悠忽然有些心疼,只因那位,实在是太厉害了。可恨自己没胆,但无论如何,都得护自己主子周全。
“起来吧。”
可等到岑羽第二声真心实意地叫人起来,亭子里的人影还是一动不动。
岑羽无法,心想可能自己站这儿他们不好起身?也不再强求,只是脚下一转,往别处走去。
他走了,应该自己就会起来了吧?
可等到岑羽抬脚离开那亭子,走了已然十几丈远,却听身后时温的声音跟着响起,“王妃”
“嗯?”岑羽回头。
只见时温恭身垂眸道,“王妃请息怒。”
岑羽微微一讶,又顺着时温的方向看回身后的湖中亭,只见亭子里的人此时此刻,依然保持原有的动作,行礼而站,一动不动,宛如石雕。
那张脸他偶然在王府花园里见过一次,那个人的身份,他大抵也猜得出来。恍然明白了何物,岑羽轻叹口气,又抬脚往湖心亭的方向走了回去。
一身素衣之人走进湖心亭,伸出一双苍白瘦削的手,岑羽将那始终行着礼不敢起身的青衫人影虚虚一扶,只见手下的衣袖微微一颤,岑羽开口道,“起来。”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不会对你如何的。”
谢宁音怔了怔,这才敢顺着岑羽的手势直起身来。
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望过来,眼中有讶异也有余惊。
晚间,一身紫衣朝服的人终于从皇宫回来,抬脚步下马车。彼时皇城内已是万家灯火,华灯通明。
王府大门口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俨然一派新婚燕尔景象,喜气洋洋足矣。
傅舜华正待抬脚迈上石阶,却先听一人从门里走出来报,“禀王爷。”
一身褐衣家仆行色匆匆,见着傅舜华跟见了救星似的,忙报信道,“王、王妃与侧妃白日在湖心亭偶、偶然相遇”
白色锦履微微一顿。
只听那家仆继续道,“两人在湖心亭里,打、打、打”
只见紫衣华服之人话也来不及听完,衣袍如风,已然抬脚飞快地迈进门槛,身形早已远去。
江寒雪重复道,“你问我知道什么?”顿了顿,怒极却反笑,“那我今日就告诉你。”
“我——江寒雪是他岑羽岑幼贤的青梅竹马,我们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心有灵犀,两小无猜。跟那萍水相逢不同,我与他未曾有过一丝一毫”一双朗目微掀,凌厉夺人,“猜忌。”
堪堪戳人心尖。
傅舜华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寒雪,天生的神清骨冷,玉山矗立,脸上未曾动容分毫。
半晌,只听他开口道,“那又如何?”
江寒雪看他。
傅舜华平淡道,“他是我的妻。”长睫微敛,一双凤目冷冷清清,却分明写着另外一个意思——别人无从插手,也休想。
堂堂大陵朝执牛耳的谏官,皇帝钦点的光禄大夫,何等铁齿铜牙,此刻却被朝中某位王爷一句话气得差点没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