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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槿还握着笔,闻言吓得手一抖,一滴墨汁瞬间洇花了她刚写的一行字。
萧槿瞪大眼睛道:“表哥你你是有什么事想不开么?怎么这么败家?”
“我觉得很合算的。”
萧槿有点懵:“表哥不是说直身要多出两块衣摆很费布么?何况表哥这直身的料子还是绮罗”罗之一类上,时人尚绮罗、湖罗、纬罗之属,都是昂贵的面料。
卫庄摇头道:“你不能这么算。”
“那怎么算?”
“你看,这件衣裳料子好,裁缝手艺也好,即使修修改改也可以穿个十年二十年的,等回头我衬不了这衣裳的花色了,还能传给我儿子孙子穿。你看是不是很合算?”
萧槿小脸微僵。
衣裳恒久远,一件永流传?
子子孙孙、祖祖辈辈传着穿一件衣服,这奇葩主意也只有她庄表哥能想得出来了。果然,这也才是她庄表哥的本色。
不过
萧槿按按眉心,心道表哥你是不是想得远了点,想有儿子孙子,首先你得有个媳妇
“你还没说我穿这衣裳好不好看。”
萧槿叹气,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好看,不过效果还是要衣裳上身才能看出来。”
卫庄点头:“说的是,等我换上给你看看。”说着话朝她走去。
萧槿见状惊愣道:“表哥不是要在我跟前换衣裳吧?”
卫庄抬手一指她身后的槅扇,神色落落:“我是要去碧纱橱里面换。”
萧槿松口气,倒是有些惭愧于自己的多心。
卫庄才迈了一步,便见一个穿着蓝纱比甲的丫头进来,朝着萧槿跟卫庄分别一礼,旋即对萧槿笑道:“姑娘,府上来了客人,太太问您可要跟着去耍子。”
还没等萧槿询问来者何人,卫庄就先一步开言问道:“来的是哪个?”
萧槿虽也觉得卫庄这回夺魁很是不可思议,但她认为这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干系,于是一再推拒,但卫庄并未改意,末了道:“你只管随我出来便是,只当是散心。”
萧槿觉着他在这上头也太迷信了,但几番拗他不过,只好应下。随即想起他方才支开萧岑的举动,忍不住问道:“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要紧事,原来只是这个。那你为何不让阿岑听?”
“他若是知晓了,想来便会嚷着要出去的。我只打算带你一个,阿岑还是留在家里读书的好。”
萧槿探问道:“表哥是预备带着我纯粹出去溜达一圈么?”
卫庄看她一眼:“也不一定。兴许会请你吃顿饭。”
萧槿吸气,她觉得她可能遇到了个假表哥。
她随即想起江辰兄妹之前说起要郊游的事,询问江辰这回可入了甲等。
“入了,他方才与我说郊游的日子定在外后日,”卫庄说话间听天福说萧定来了,起身道,“你先回吧,你跟谢先生告半日的假便可,咱们只出去半日。”
他顿了顿,望向她:“明日辰时正,我等你来。”
萧槿点头。她觉得她近来因为外出而落下的功课可能会有点多,想要提前多练几张字届时好拿去交差,当下与卫庄作辞。
萧定今日事少,早早回了。他本是想尽快了结银子的事的,正好今日放榜,卫庄再度落榜之后想来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他因着上回被卫庄抢白而心中耿耿,想借此机会奚落卫庄一番,却不曾想他刚一回府,就听说卫庄府试得了案首。
萧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几乎怀疑是萧安帮卫庄作了假,但想想萧安的为人,又觉得不太可能。何况事关科考,萧安再是如何也不会糊涂到在这上头动手脚。
萧定本以为卫庄这回破天荒拿了头名后,一定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谁想到他见着卫庄时,他神态如常,倒好似今日的发案与他无关一样。
萧定忍不住仔细端量了卫庄几眼。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去审视这个少年。
知胜而不骄,临绝地不惊。
不知为何,萧定忽然想起了这两句话。
萧定忽然蹙眉。难道卫庄头先其实一直在藏锋?否则一个连考过县试都费劲的人,是怎么拿下府试案首的?
卫庄却是不管萧定在想什么,他清点了萧定带来的银子,又仔细查看过了成色,见无不妥,命天福将银子收起来,便开始下逐客令。
但萧定并没有立等走。他盯着卫庄看了少顷,缓下辞色,问他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几日内有这等进益的。
“四老爷想知道?想知道的话,”卫庄将手掌摊到萧定面前,“拿一百两银子来,我便告与你知道。”
萧定嘴角一抽:“你好赖也是个读书人,怎就一身铜臭气?”
“读书人也要过日子,四老爷不就为三百两银子愁得寝食难安么?原本我也可以念一念人情的,但我与四老爷又无交情,凭什么送人情与四老爷?”
萧定气得胡须直抖:“你休要以为你得了案首就了不得了!府试算什么,有本事你考入殿试,拿个状元回来!”
“我若拿了状元回来,四老爷再想跟我打听诀窍,可就不止要花一百两了,届时少说也要一万两。”
天福在一旁止不住地偷笑。少爷似乎找到了个发家致富的好门路。
萧定脸都僵了,但对着面前这个少年,忽然说不出话来,咬牙半晌,悻悻而去。
萧嵘瞧见父亲回来,忙跑上前询问究竟有没有问出卫庄夺魁的缘由。
萧嵘自己也不过是个秀才,当初的三场童生试都是低低地过的,若是他能知道卫庄的秘诀,那考科举岂非事半功倍?
萧定想到卫庄方才的话,沉着脸道:“他说要给一百两银子才肯说。”
萧嵘眼前一亮:“真有秘诀?”
萧定瞧着萧嵘那德性,脸色越发难看。他的三个儿子里只有萧崇读书上头天分好,萧睁与萧嵘两个都是资质平平。
萧定眼前又浮现出方才见到的卫庄,不知为甚,忽然更嫌弃萧嵘了,当下一把甩开他,扭头走了。
萧嵘正觉得莫名其妙,萧枎跑来询问他卫庄得了案首的事是真是假。
萧嵘酸溜溜道:“他说有秘诀,但依我看,这回大约是出了什么差错了。管他呢,他能侥幸一次,难道还能再侥幸一次?”
萧嵘坐下继续道:“府试过了,还有院试。府试是知府主持,院试可是朝廷钦点的学道大人主持的,我看他届时还能如何。他若院试也能过,我倒是相信他真得了什么秘诀。”
一个平素一直不如他的人忽然站到了他爬不上去的位置,萧嵘难免心里泛酸,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萧枎点头:“哥哥说的是。”自打卫庄不依不饶地跟她要账之后,她就越发不盼着他好。
萧嵘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凑近低声问道:“你这几日跟那卫家二公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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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嵘顿时头皮发麻。56书库新网址:他这阵子一直兢兢业业地讨好卫启沨;他可不想因他一时的口没遮拦而前功尽弃。
萧嵘反应也算快;当下回身小跑到卫启沨面前,打恭笑道:“方才与舍弟说笑万望卫公子莫要见怪。”
萧崇强忍着一巴掌拍死萧嵘的冲动;偏头沉脸。他这个兄弟真是不省心;卫公子眼看着快要跟他们四房兄弟几个混熟了;这下可好了。
这境地太尴尬了;他都不好意思帮他说话。
不远处的萧岑也跑来施了一礼;笑嘻嘻地瞥了萧嵘一眼。
卫启沨看看萧嵘;又看看萧岑;半晌不语。
气氛一时凝滞。萧崇与萧嵘都暗暗捏着一把汗。
就在萧嵘忐忑得几乎将自己衣袖抓破时,卫启沨淡声道:“无妨。”随即又垂眸望了萧岑一眼;似是想起了萧岑方才捉弄萧嵘的一幕,浅浅一笑。
他原本便生得璧人一样;萧岑在一旁看着,只觉他一笑之下;宛若云收雨霁,这曲廊都瞬时亮了起来。
萧嵘一愣,随即意识到卫启沨在笑什么;当下涨红了脸。
虽然有些无地自容;但卫启沨没有恼怒;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萧嵘不由暗暗舒了口气。
等卫启沨跟萧崇走远;萧嵘觉得自己才慢慢回魂。他转过头就瞪了萧岑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不是?你瞧见卫公子过来了;怎也不知会我一声?”
萧岑嘻嘻笑道:“我说了啊,我不是让四哥看身后么?”
萧嵘伸手要打过来,萧岑灵巧一躲,又扯住萧嵘的袖子:“四哥你还没说书院那是怎么回事呢。现在卫公子走远了,听不见的。”
萧嵘“嘁”了一声:“你坑我一把,还指望我给你讲?”
“我知道四哥若是不说出来的话会憋得浑身难受的,”萧岑眯了眯眼,“而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萧嵘哼了声,别过头准备离开,却被萧岑死死拽着脱不开身。
“好了我怕了你了,”萧嵘一戳萧岑脑门,“你不准到处乱说。”
萧岑连连点头。
萧嵘这才凑近小声道:“是这么回事。我们今日陪着卫公子去白鹤书院参加文会,结果才开始没多久,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女孩儿,径直冲着卫公子奔过来,将手里的一把梧桐花塞到了他怀里,卫公子本正提笔写字,那一把花一塞过来,他登时就狠狠打了个喷嚏,我们原以为是巧合,但卫公子后来喷嚏不止。”
萧嵘缓口气继续道:“当时山长就慌了,忙拉着那女孩儿跟卫公子道歉。我们这才知道,原来那女孩儿是山长的女儿,趁人不备躲在一旁偷觑,见卫公子生得实在好看,便顺手将刚摘的梧桐花献给他,却没成想卫公子跟这个犯冲。”
“你不知道,卫公子那喷嚏根本停不下来,两眼都是通红的,当时满场阒寂,书院里只回荡着卫公子绵延不绝的喷嚏声。但卫公子是何等人物,虽然我们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