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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寇擎天和月儿行礼后，便在左侧为首的小桌前坐下，而他们对面所坐的，正是蒙国大王子一行。
今日坐在皇帝身侧的妃子，是刚刚被册封的德贵妃。她面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眸子。月儿悄悄抬头瞥了一眼，只觉那双眸子莫名的熟悉，只是其中蕴含着的那份清冷气息，让她又觉十分陌生。
蒙国人生性豪放，不拘小节，是以蒙国大王子的目光，不时投注在月儿身上。那种除了探究之外，更多则是不可置信，怀疑的目光，让月儿微觉慌乱。他，似乎可以看透她一般。
司寇擎天似也察觉出月儿的局促不安，他与蒙国大王子频频相互敬酒，夜宴的气氛也被渲染得越来越浓烈。
太子一向清冷，从不过多应酬，今晚的表现，让司寇龙泽倍觉欣慰。皇帝不时仰头大笑几声，更甚走下龙椅，亲切地同朝臣把酒言欢。
吵闹喧嚣，似是洪水一般，朝着月儿涌来。不知为何，她害怕此时的热闹。害怕身侧的他，害怕他脸上带有些微宠溺的笑容。当她瞥见蒙国大王子唇角那抹狡黠笑意时，月儿再也坐不住，勉强稳住换乱心神，低声道：“殿下，臣妾不胜酒力，想到殿外走走。”
“恩。”司寇擎天喝下那么多酒，竟然面色不改半分。看着她渐渐远去的婀娜身影，他略微眯起了双眼，抬手示意王公公上前，附耳吩咐了几句。
月儿本是姿态优雅地踱步走出大殿，却在呼吸到殿外略带凉意的清新空气的那一瞬间，仿若一只在笼子里关久了的小鸟。破笼而出的那一刻，她只想要飞向天空，尽情享受自由翱翔。
“娘娘，慢一点。娘娘，等等暗香。”暗香在她身后，一路小跑，一路高呼着追上来。
娘娘？多么讽刺的字眼。她只是满春院的歌姬而已，有什么身份，又以何种面目，能成为太子妃？一种受挫的失力颓败感，让她不由放慢了脚步，每走一步，都变得十分沉重。眼前，本是一个莲花池，但因为时值秋日的原因，荷叶早已败落。唯有几只莲蓬，迎风摇曳着。
暗香气喘吁吁地跑至她身侧停下。急切道：“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月儿转过头来，对上暗香那双溢满担忧、关切的眸子，顿时心下一暖，柔声道：“暗香，你有没有觉得，我与往日有些不同？”
“娘娘？”暗香疑惑惊呼了一声，转而低下头来，似在认真思考。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笑道：“娘娘能有什么不同？娘娘以前是丞相府二小姐，现在是太子妃啊！不过……”
见她欲言又止，月儿急切追问道：“不过什么？”
“娘娘以前都不理睬暗香。”暗香嘟哝了一句，忽又展颜笑道：“现在可好了，娘娘和暗香，亲近了不少。”
“以前，她，不过多理睬你吗？”月儿呢喃自语，脸上堆满了疑惑。按照之前的相处，以及对她的了解，她不应该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暗香这么说，总有什么理由，难道是消息出了纰漏？在这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月儿突然觉得很累很累。每说一句话，都要尽量模仿她的语调；每一个表情，都要尽力做到相似……她缓缓转过身去，看着眼前这一片颓败的莲花池，越发觉得虚空、失落。
“太子妃娘娘，难道对过去的自己不了解吗？呵呵。”
戏谑的笑声，惊得月儿匆忙转身回头，待看到他时，惊呼道：“蒙国大王子殿下？你，你怎会在这里？”
轩辕澈笑着迎上前几步，“姑娘。已经忘记在下了吗？”
暗香看出她的惊慌，咬了咬唇，厉声道：“放肆！娘娘是我皇朝堂堂太子妃，你言语轻佻，便是亵渎了我们娘娘。你，该当何罪！”
闻言，他也不恼，反而转眼看向暗香，称赞道：“太子妃身边，真可谓人才济济。不仅有白衣琴师全力相护，就连身边的小丫头，都这么伶俐护主？”话锋一转，他颓然提高了声音，“也这么不自量力！”话音刚落，轩辕澈抬袖用力一挥。
“啊！”暗香一声惊叫，只觉一股力量席卷而来。她还未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卷起，随后掉落入一旁的莲花池中。
“救命啊！救……救命啊！”暗香不会凫水，只能在池中不停挣扎，不停高呼求救。
白衣琴师，他说的，是萧琴师吗？难道他认识依依？月儿慌乱不知所措，更为担心的，应是此时掉入荷花池中的暗香。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高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轩辕澈双手环抱胸前，立在原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不忘笑着提醒道：“太子妃娘娘似乎忘记了，皇帝正在太和宫设宴。此刻，还有谁会向太子妃一样这么有兴致，在这偏僻的地方观赏夜景？”
莲花池中，暗香似乎已经无力挣扎。看着她的身体一直往下沉，月儿跺了跺脚，急急朝着池边跑去，作势要跳入池中。
轩辕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月儿，将她扣在怀中。“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急切。
“放开，快放开我！”月儿奋力想要推开他，无奈他的力气过大，让她无法如愿。
轩辕澈左手凭空用力，向上缓缓一抬，竟让本已沉入莲花池中的暗香浮出水面。
“啊！娘娘，快救救暗香。”
听到暗香的求救，月儿奋力一把推开轩辕澈，蓦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轩辕澈邪笑出声，“呵呵，在下这么做，只是想让娘娘回答一个问题而已。”
月儿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说吧，你想问什么？”
“一个多月前，娘娘是否到过安城？”
“安城？”月儿呢喃了一声，慎重地摇了摇头。
“哈哈，有趣，有趣。”轩辕澈大笑几声，随即施展轻功，只瞬间就已移身至暗香身边。他一把揪住暗香的衣襟，将她带回岸边，随手丢下。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月儿面色越来越沉，心底疑惑更甚，却也没时间多想。她转眼看向瘫软趴在那里的暗香，淡淡道：“暗香，今**怎么这么不知轻重？无论他如何失礼，但他毕竟是蒙国大王子，你不该……”话语一顿，她小心扶起暗香，“罢了，以后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明白了？”
暗香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慌中回神，因为落水的原因，全身战栗发抖。她缓缓低下头来，哽咽道：“是，娘娘。暗香以后再也不敢多言了。”
正在这时，王公公迎了过来。看到狼狈不堪的暗香时，惊呼道：“太子妃娘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暗香首先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委屈道：“是奴婢不小心，掉入莲花池里了。”
见王公公一脸凝重，月儿忙柔声道：“暗香并无大碍。”说话间，月儿抬起手肘，拐了拐暗香，示意她退下。
暗香会意，恭敬道：“娘娘，奴婢先行告退。”
“恩。”月儿应了一声，转而看向王公公道：“不知王公公亲自前来，是有什么事？”
王公公虽知事情必有蹊跷，却也深知世道，没有过多追问，只恭敬道：“回禀太子妃娘娘，是太子殿下派奴才寻娘娘来了。”
“恩，知道了。本宫这就回去。”
王公公微微侧身，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娘娘，请。”
萧世家 第二十三章 心慯
第二十三章 心慯
星疏，云聚。几缕乌云遮挡了月亮。四周顿时暗了下来。这样的黑暗，恰巧能遮掩他此刻心慯。手中握着的翠玉发簪，尖端一点点刺入他的手心，这般带来的刺痛，仍然不及掩去心底失落。
他也不知，为何会对她如此在意？
血滴沿着发簪凝聚，最终滴落。因着黑幕，让人无法看清血色，唯有越来越稠腻的血腥味，弥散开来，充斥着所有感官。
王公公匆匆赶来，一路低声唤道：“殿下？太子殿下？”
司寇擎天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来。几缕月光沿着云朵边沿流泻而出，打在他手中的翠玉发簪之上。他慢慢旋转着，直至目光停留在那顶端刻字上。每一笔每一画，都是如此清晰，镌刻出来一般。
月亮似是不甘寂寞，悄悄探出了脑袋。依旧清冷的月光，在此刻看来，却也多了几分皎洁。他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那里，丝毫不动。身后是被拉长了的影子。那影子，铺及很远，很远，就仿若他此刻思绪的飘移。
依仗着月光，王公公终于寻到他，匆忙行礼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已经回到太和宫。”
“恩。”他淡淡应了一声，顺势收回手中翠玉发簪，朝着灯火通明的太和宫方向快步前行。
王公公眼尖地发现他手上的伤处，惊呼道：“殿下，你的手？”
司寇擎天蹙了蹙眉，显然他并不习惯这样的关心。“无碍。”话语一顿，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王公公问道：“安城，有何特别之处？”
王公公也匆忙顿住脚步，差点就撞在司寇擎天身上。他忙稳住身体，恭敬道：“殿下，安城地处南方。安城再往南，就是边境玄城。”
“玄城？”司寇擎天呢喃了一句，转而继续问道：“玄城，可是萧家管辖？”
“是，殿下。”王公公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脚步，思绪一转，补充道：“殿下，安城，是寿王殿下的封邑。”
“什么？”司寇擎天蓦地转过身来，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语声也提高了几分。“这是怎么回事？先皇在世，不是明令不得分封封邑！”
感觉出他怒意渐浓，王公公忙解释道：“皇上为表寿王爷军功卓著，是以特令将安城封为寿王爷的封邑。”
“军功卓著吗？”司寇擎天喃喃出声，唇角露出一抹讽刺冷笑。
在父皇眼中，他永远是个特别的存在。而她，皇朝如此之大，为何偏偏选择安城？
他这才忆起，第一次遇见时，她和寿王之间明明就有牵连。难道这一切，只是一个精心安排的计谋？埋在袖中的大手微一用力，那只翠玉发簪“啪”一声断裂。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
太和宫内，月儿手中的象牙筷子啪一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