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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想起昨夜搜他身时,似乎在他口袋里还有几个银元。虽然不告而取是为贼也,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最后也总是着落在他身上了,量他醒来也没有话说。
于是,大方掏了他的银元,顺便给他喂了几口水,贴了个冷水毛巾在他头上,就干脆锁门进了文州乡城。
云锦先去了书斋,买好了书又去杂货铺购置了些便宜的草纸,剩下的零钱买了石笔石板——村里孩子可没有几个用得起正儿八经的文房四宝的!
在一家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权作早饭,仗着肚子饱了,云锦也就有了些底气。捏着兜里的那几个银元,云锦深吸口气,走进了一家看上去铺面颇大的药房。
别的药也还罢了,当云锦说出磺胺之时,那个药房的老板果然眉头一皱:“这个药可不好办!”
“怎么?没有药吗?”云锦尽量放松口气问道。
“有是有!”那个老板得意的一挑眉毛,“要是咱们这里没有的药,不要说是文州乡了,整个县里你也别想买到!只是……”
云锦刚刚放下的心有被他故意拖延的强调提了起来!
“只是,这个药可不能随便买!”那个老板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个药是有战略储备的!必须有乡长或者是保安局的批文才行!”
云锦心一沉,这里的乡长就是沈家老爷了。
原本作为她的公公,那天在沈家就应该能见到的。所以,后来云锦也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不待见她这个儿媳,所以才没有露面?
后来才听说,这位乡长是出差在外,不在乡里!
原来这位沈乡长虽然官不大,但是却跟现在青岛市的市长沈鸿烈沾亲带故,论起来还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市长的叔辈,所以,省里上下商政要员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也就更加的应酬不断,交际通天了!
如今,估计人家就更不待见她这个没名没份的儿媳妇了!想要他的批条,岂不是难于登天?保安局更是不能去的,人家管的就是一方平安——姑且不论他们保没保住吧,万一他们要是仔细追查起来,岂不是更加麻烦?
云锦无奈,只好再三恳求:“老板,你就帮帮忙吧,一个孩子的腿摔伤了,如今感染了正在高烧呢,如果没有这个药,就算是命保住了,这腿也要废的啊!”
那个老板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口咬定没有批条,谁也不敢卖出一粒磺胺!
云锦正在不甘心的与他蘑菇,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云锦?你怎么在这里?”
不用回头去看,这个声音她听了这些年了,又怎会不知道来者是谁?
云锦一愣,沈鸿鸣已经几步走了过来:“云锦,你病了吗?”说着,手就向她额头探来!
云锦退了一步躲开,将沈鸿鸣高举的手晾在了当场。
不等他再做反应,云锦已经转身走出了药房。
若说对他没有反应那是胡扯!四年多的夫妻不是假的!
只是,云锦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过来招呼,甚至是跟以前一样的温存问候!
他以为她还会象以前那样,生了病就偎在他怀里撒娇么?
云锦咬着牙冷笑!
她就是恨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可是,事情总是不能依她所愿!
才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的沈鸿鸣的呼喊声:“云锦,等等!”
云锦当然不会停下,反而加快了步伐——也许有一天她会愿意见他,那一定是她有能力要回儿子的时候!可是现在,她跟他,没有任何话说!
沈鸿鸣却不放弃,一边追赶一边喊着:“云锦,你的药,你不要药啦?”
云锦一听,不禁放慢了步子!
他毕竟是乡长的公子,如果说除了乡长和保安局还有谁能有办法拿到这个药的话,大概也就只有他了!
沈鸿鸣赶上来,手里拿着一瓶药,药瓶上果然写着磺胺!
云锦低着头,不知道是看地还是看药,反正就是不愿看他。
沈鸿鸣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不愿见我。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云锦还是低着头,面无表情!
沈鸿鸣张张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把药递过去。
云锦一声不响的接过来——药是药,人是人!就算接了他的药,她也不会认他的人情。他欠她的多了,这点儿药连利息的零头都不够呢!
何况,她又不是君子,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她是不干的!
“听说,是你的学生摔伤了?”沈鸿鸣说着,又把另一只手里的棉纱和消毒药水递过来。他希望可以拖延与她相处的时间,哪怕只是与她多说几句话。
可是,云锦只是点点头,依旧一言不发!
沈鸿鸣眼看着她拿了东西就要转身,一着急伸手抓住她取了药水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得手:“云锦,你等我几天,我一定会接你回去的……”
可惜,话未说完,云锦已经收回了手,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只留给他一个挺立的消瘦背影渐行渐远……
回去的路云锦走的稀里糊涂的,虽然不愿去想,可是满脑子都是曾经的点点滴滴,沈鸿鸣曾经温柔的笑容和那天凌厉狠绝的神情不断在她眼前交替,连同刚才一瞥而过的他那略显憔悴的容颜都一再清晰的闪现。
怎么能不怪?怎么能不恨?明明受伤的人是她啊,他怎么能做出那副无辜的表情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当年不离不弃的誓言已成笑柄,如今他却还要做出这幅深情款款的模样来给谁看?
可是,莫名的,他那忧伤的表情还是刺痛了她!情景宛若当年!
当年,他就是凭借着那忧伤而温柔的清秀笑容将她俘获,甚至是在她知道了父母的反对而拒绝他时,也正是他那忧伤深情的凝视叫她顷刻间折戟沉沙,心甘情愿的为他放弃优越的家庭,和他奔赴不可知的命运!
从第一次踏进这个小山村至今不过两月多余,她却仿佛已经过了半生一样。从小到大,在父母双亲呵护下长大的云锦几乎未遇任何挫折,生活给予她的最大磨难就是当年父母对她婚姻的强烈反对。但是,在她任性而坚决的绝食了三天之后,心疼她的乳娘就偷来了钥匙、贴上了自己的体己,送她登上了早有沈鸿鸣等待的东去的列车。
后来她也想过,他们能够顺利离开乃至后来能够顺利在上海立足,很难说没有父母的默许甚至是关照。毕竟她是他们最心爱的女儿,毕竟她是他们养育了二十年,却从未舍得动一指头的唯一的女儿啊!
当她那般决绝的站在沈鸿鸣的身前替他挡下父亲的枪口时,她分明清晰的看到了父亲那满眼的不敢置信的神情!那是一双从来没有过屈服的双眸啊,有时暴躁、有时狂妄、有时得意、有时戏谑,但就是从未有过那般的神色——那般的受伤,那般的失望!
她又想起了父亲那句午夜梦回时在她耳边回荡了无数回的话语:“锦儿!你会后悔的!他不值得你这样啊!你一定会后悔的!”
曾经,她只当它是一个梦魇,如今才知道,这是阅人无数的父亲的识人之明!
从小,母亲就教她“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当年,她也曾自诩自己是新时代的智慧女性,后来在上海的日子里,她更是一边享受着自己的幸福,一边嘲笑着父母的专横。时至今日,才知道自己当年的得意有多幼稚、才知道自己曾经的固执有多可笑!
后悔了吧?应该有的!
只是,想起那个小小的每夜每夜环抱着自己的脖子才肯入睡的儿子,云锦就觉得心里软软的酸酸的,所有的抱怨与悔恨都变得轻若鸿毛!是的,儿子!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要回儿子,只要能让她再次拥有那个小小的温暖的怀抱,那么即使这一切苦难需要她重新经历千遍万遍,她也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丝毫的怯懦!
是的,不后悔,仅仅是因为那个小小的软软的、总是会把小脸儿紧紧贴着她的小人儿,她也不会后悔!
每当想起儿子,云锦的心就会撕裂般的疼,对沈鸿鸣原本存有的一丝丝不忍,也就随着对儿子的愧疚与思念变得荡然无存!
儿子,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该一时心软,带着你来到这里!放心吧,妈妈不会放弃你的,妈妈一定有办法带着你离开!
云锦在心里一遍遍的对着儿子承诺,却又只能一次次无力的落下泪水!不是没有想过父亲!若是父亲知道了她的遭遇,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心疼,怎样的震怒呢?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父亲的势力只是在淮南一带,这里与父亲远隔万里,总不能要父亲因为自己就挥兵北上,打上山东吧?
虽然崇拜父亲,但是,云锦也清楚的知道,全国上下,像父亲这样规模的军队数不胜数,偏居一隅,也算称霸一方。但是一旦离了故地,离了自己的势力范围,那就好比是出水的蛟龙、离山的猛虎,再凌厉的爪牙也要大打折扣!
所以,从一开始,云锦就拿定了主意,她现在的情况是决对不能让父亲知道的,以防冲动的父亲真的因为她再做出一些叫她悔恨终生的举动来!
一路走着,胡思乱想间,什么时候进的村子,云锦都没有察觉到!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云锦!”云锦才猛然惊醒,赶紧拭去眼底的泪水,回过头去,几步追过来的正是时家的那个傻小子!
“时兄弟怎么来了?”云锦若无其事的笑着招呼他。
“还问我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我刚才去找你,看你锁着门,还以为你还没有回来呢!”时志强咧着大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着。
“哦,昨儿个回来的,有些晚了,就没跟你们说。今天一早我又进城买东西去了!怎么?有事儿吗?”
“没事儿,没事儿……”时志强看她一眼又赶紧低了头,抓抓后脑勺说,“嗯,是我娘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回来了就好了!嗯,还有……”
“还有什么?”云锦看他的模样儿也是颇为头疼,这个小子十次见他九次这样,欲言又止的,嘴里总是存着半句话!
“嗯,那个……你晌午要是没事儿,来家吃饭吧!我昨儿下午刚抓了两条鲤鱼,有一条有两斤大呢……”
“可能……不行!”云锦斟酌着词句,“明天后天,孩子们就该陆续回来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可能会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