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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不解的看着他。
“我嫉妒他!我从来没这么嫉妒他!真的,我嫉妒他能有个安定的家,有个有钱的疼他的老爹,我嫉妒他能一直上学,直到外出求学——如果,如果出去上学的那个人是我,那么也许就是我先认识你了!那么,你就不会受到那些伤害,你就不会跟儿子分离,你也不会……不会被迫留在这里……”
“又说傻话!什么叫被迫留在这里?我有手有脚的,谁能强迫我来?你要是实在不待见我,赶我走算了……”
云锦话未说完,已经被他一把搂在怀里!
吓得云锦赶紧偷眼四顾,好在,该走的人都走光了!算了,算了,这会儿要是推开他,还不知道他又该怎样的胡思乱想了!
就让他这一会吧!云锦想着,抬起双臂轻轻地回抱着他。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云锦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回头等他情绪好了,一定要狠狠地提醒他:她还没有答应他什么呢!怎么一下子就毛手毛脚起来?至少下回——下回也该分个地点场合的吧!
第30章 雨送黄昏花易落
钗头凤
唐婉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生逢乱世,风雨飘摇的鸡鸣山上没有时间上演风花雪月的爱情!
就连小六子都只能恋恋不舍的撇下玉儿,一头钻进议事厅里,跟云锦及各大当家的一起连夜讨论鸡鸣山的出路!
昨天下午沈鸿鸣离开后不久,就有保安团的战报送到:文州乡周边及相邻地区的日军调动频繁,有大规模集结的趋势!
虽然消息有限,不知道日军确切的行动目标,但可以肯定的是最近他们必有大的举动!斟酌着全省战局及目前形势,最大可能就是日军会发动对局部尚未得到控制地区的统一围剿。很显然,如果推测成立,文州城必然会是他们这次军事行动的目标之一!
虽然在地理位置上,文州乡的战略意义不大,但是,因为屡次对周边日军造成的骚扰及持续以来不间断的抵抗,已经使得文州乡成为了全县乃至全省抵抗日寇入侵的一面旗帜——只要这面旗帜不倒,老百姓心中的信心和希望就不会倒!只要这面旗帜不倒,日寇就会如针芒在背,寝食不得安宁!
直到窗外星光陨落,争执了一夜的议事厅内方才偃旗息鼓,众人带着疲倦而焦急的表情鱼贯而出!一个个步履匆匆的身影并不是奔赴自己的住所,而是一阵阵旋风一样的冲进一家家庭院,敲开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仿佛是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波澜以议事厅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一扇扇窗户亮起……寂静的鸡鸣山顷刻间已是鸡飞狗跳,灯火通明!
熄灭了议事厅里最后的一盏油灯,云锦走出大厅。时志飞正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远处天边隐隐浮现的白光,沉默不语。
“天快亮了……”云锦走到他身边站定,目光却是望着另外一边的纷乱喧哗,“真够闹的!以后……大概不会有了……”
“走!我带你看日出去!”时志飞突然拉起她的手,大步流星的往村外走去!
云锦一愣,很快释然!
“快跑,来不及了!” 在他的催促声中,云锦一路小跑着紧跟他的脚步!等到两人跑到昨天来过的那处崖边,天边的太阳已经急不可待的露出了小半个红红的笑脸!
两人气喘吁吁的站定,互相对视一眼,云锦在他深黑色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鬓发凌乱的惨样——仿佛是约定的一般,两人同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直笑到远方的太阳颤巍巍的露出了整个身姿,两人方才脱力一般的依靠着,肩并肩的坐倒在草地上!
“上山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太阳!”望着冉冉上升的蓬勃朝阳,望着天边浸染的灿烂霞光,云锦只觉着压抑了整整一夜的心绪方才得以舒缓!
时志飞却只是“嗯”了一声,并不答话!
“其实太阳每天都是一样的吧?山上是这样,山下的,也是这个太阳!”
时志飞依旧沉默着,目光迷离的望着层林尽染的远山!
清晨的大山刚刚恢复了活力,蝉声初现,鸟鸣啾啾!
“这里的山也很美!雄浑、壮丽、坚挺不屈……”云锦仿佛自言自语,但她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是这山里的人们一样,永远不会放弃,永远不会低头!”
“不会放弃吗?我这样……算不算放弃?”时志飞的声音飘忽遥远,听得云锦一阵阵心疼!
“当然不算!志飞,你并没有放弃他们!”云锦目光缠绵的落在他的身上,那张曾经恣意张扬的面孔现在写满了迷茫和寥落!
仿佛被云锦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吸引,时志飞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回视云锦!
云锦把目光直探到他心底深处:“志飞,你没有做错!让他们下山,是为了救他们的命!你不是刘备!我也不是诸葛亮!我们带不走这些荆州父老!而且——我们也无路可退!”
这些都是在议事大厅里争论了无数遍的话题,云锦却只有再一次的重述结论,为了说服志飞,也为了说服自己!
“与其让他们陪着我们等死,不如放他们下山!”云锦将下巴轻轻搁在自己蜷起的膝盖上,柔柔缓缓的嗓音仿佛春日融冰的溪水流动,渐渐安抚着他飘忽的心,“放心吧,沈……沈乡长一定会安排好他们的!保安团会走,文州城……会降!但是,老百姓……会活着!”
云锦只是无法想象,那个有着挺直脊背的老人要如何面对日本人的怒火与羞辱!
“志飞,”她抬起脸,望着他下巴上经过了一夜而钻出的胡茬满心不忍,却只能无力而艰难的开口,“沈鸿鸣说……沈乡长不会走!他要……他要跟文州城……共存亡!”
时志飞的眸子骤然收紧,云锦有些焦急的望着他,哪怕他发作出来也是好的!大骂一句“那个老王八脑子坏了!”或者是“他疯了,沈鸿鸣也陪他发疯啊”之类的,这样至少,可以说明他不是真的不在乎,他不会真的坐视不理!
但是,没有!云锦眼看着他的眸子的颜色由深变浅,目光渐渐垂下,平静无波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过了很久,云锦才听到他闷声闷气的开口:“我娘是自愿嫁给他的!”
云锦一楞,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他两脚交叉,弯曲的膝盖向两侧打开,手臂自两腿外绕过,双手在膝盖前交叉相握!眼睛垂下来,透过大开的膝盖,正可以看见自己脚底踩到的草地!
“我娘嫁给他的时候,他不光有妻有子,甚至是病体沉疴!本来以时家当时的家业,虽然不算富足,但是凋落了也算是大户,看我二大爷的性子你也能想到,家里的姑娘再不济,也不会同意给人做小!何况我母亲不仅是这三山四县最漂亮的姑娘,更是当时家里唯一考上了县里中学的女才子!当时以那个人的那种情况,虽然他家的夫人——也就是沈鸿鸣的娘——亲自上门来求亲,家里也是坚决发对我娘嫁过去的!但是……我娘自己愿意!她跪着哭着求我姥爷,说那个人是因为她才病的!家里人这才知道,原来我娘早就认识他!上学的时候认识的,爱上的!爱上了以后才知道,他家里竟然有妻有子!
当时,我娘已经退学从县里回来了!家里人本来真的以为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是因为“读了这么多年书了,上够了!”直到那时候我娘才说了实话——其实,那都是为了躲开他!
结果,回来以后才知道,她走的那天下大雨,那个人在雨里找了她一天一夜!后来,他就病了!高烧、说胡话、喊我娘的名字!他的夫人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来我们家求亲!所以,我娘……就嫁了!心甘情愿的嫁了,嫁给一个当时已经半死的人!
当时的婚礼,我娘说,沈家也不算亏待她!因为是要冲喜,所以必须声势浩大!所以,虽然只是娶个如夫人,却把县里乡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请到了,酒席排场全都按照大夫人的规格来的!只是——不能有大红色!整场婚礼,从迎娶到进门,从酒宴到婚房,全部都是粉红色!全部都是!
粉红,虽然也占着个红色,却永远比不上大红色的尊贵气势,永远也不及大红色来的明艳正统!后来的婚姻也像这场声势浩大却从底色上就注定轻浮的婚礼一样!那个人的病虽然是好了,我娘却从来没有开怀过一天——两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战争,虽然她不想参与,可是嫁进来了,就不由得她置身事外!何况,后来有了我!之后,基本上就是两个孩子争夺父亲的战斗了!
我娘与世无争,对男人更是不屑于一争,但是,我不!我从小好胜!小小年纪,我就看明白了那个大宅子里人,一个个的,粗俗而且势利!上上下下全部都是对我、对我娘的鄙夷!他们对我娘多少还有些避讳,但是对我……那些话,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们根本不知道我能听得懂!
其实,我当时也不一定真的懂。三四岁的孩子,大概更多的是从他们的目光和语气中明白的!所以,从那时开始,我就成了他们心里眼里惹是生非的祸根——不断的破坏,不断的捣乱!后厨的胖子说我娘不配吃他做的补品,结果第二天就被灶台里莫名其妙的炮仗炸花了脸!主屋给大夫人梳头的丫鬟说我娘鬓角窄而乱,一看就不是福相,而且下巴消尖,狐狸一样的就会勾人!结果没几天,她从后廊经过的时候就被一盆开水从头浇到脚!大夫人赏了上好的烫伤膏,她的脸才好歹保住,头发却要全都剃掉,不然,头皮就要烂光了!”
他嘴上说的轻描淡写,脸上却带着残忍的笑:“谁让他们说我和我娘的坏话?我就是要叫他们所有人全都不得安生!”
云锦静静地听着,满眼里只有怜惜:“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这些事都被那个人知道了!开始只是训我几句,后来是给我两巴掌,再后来……”他胸腔里迸发出一声冷笑:“再后来就是家法!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