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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礼部等候栓选,但在陶清风回乡丁忧之前,燕澹生就已经预备往司仪部调任,那是专门接待外来使节,负责节日典礼,礼部最风光荣膺的部门。
那种人,是不会成为校书郎,去协助清苦又辛劳的弘文局做事的。
陶清风看了一下这位‘刘汶’的编者简介,按佑光年间来算,自己故去二十年,这位编者才出生,自己故去六十年,历任了三代帝王,这本前朝的大兴史才最终编纂出来。
唉,宫闱内乱,喋血政变,连一本史书都能耽搁六十年。何况民生之事呢?想必大楚那些年,是经历了很多黑暗甚至倒退的日子吧。他把这本夹在胳膊下,待会再去好好看看,里面有没有他在弘文局看过的那些原始材料。
陶清风接着抽出了紧挨着大兴史的大楚史,手有一点颤抖,拿在手中的厚厚一册,仿佛对待一个活物般,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在封面上摩挲着,眼睁睁地见证着死去的时光冒出嫩芽。
后世会如何记叙他们佑光一朝的事?在他死后,又发生了什么?
陶清风环顾四周,市图书馆的座位被坐得很满,看了半天,只有角落一张小桌子,桌边有两个位置。已经有一个人坐在桌旁,对面还有一个空位。陶清走过去坐下,把大兴史先放在桌上,翻开了大楚史。
大楚有十六位皇帝,绵延二百六十五年,被大禺朝取代。大楚史就是大禺朝的史官编纂的,编选依据的材料是大楚的言官留下的记录。
陶清风经历的时代,是第三任帝王,帝王老迈,被其子逼宫退位,逼宫的第四任帝王暴虐多疑,血洗朝野,杀了旧臣三百八十一人,破了旧天。然而会破却不会立,空有铁刑,并无手腕巩固成果,仅仅在位两年,就不得不逊位于其叔父——第五位帝王。
陶清风本以为被第四任新帝那样乱搞,大楚就此会亡国。看到大楚史中的记载,两年后,第五位帝王继任,执掌大楚四十年,拨乱反正,保住了大楚近两百年的国祚。
原来是这样,陶清风总算明白了,他从被批捕下狱到午门问斩,完全与世隔绝,信息不通,仅从只字片语猜出是对佑光朝臣的大清洗。
自己师承徐棠翁,是佑光朝很受尊敬的大儒,和陛下交情不浅,所以第四任新帝,要铲除他父皇的旧势力吧。其实自己出身贫寒,心性恬淡,并不是能划归到老师政治期望的那种人,但是多疑的新帝为了斩草除根
三百多人,大半个朝野的陪葬。黄泉路也不寂寞,谁料天意阴差阳错,他竟然能捡回小命,重新在不同的时空中活过。应该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的。
陶清风很快就翻到了佑光朝那一篇,果然有对这次血腥政变的记载,佑光是旧帝的年号,新帝改年号熙元,所以这件事被后世称为“熙元政变”。死了一个三公,一个太子少辅,三省六部二十二名官员罹难,另有三百余众受株连。写不下那么多人的名字,就写了主要的三四个紧要大臣。
陶清风就在那没有名字的‘三百余众’里,校书郎也不算是大官,何况他还没上任,刚丁忧结束回京。
熙元皇帝在史书上也只有一段的记载,说他暴虐寡恩,多疑刚愎,继位两年就“非所能支也,逊位于莫”。
陶清风合上书页,眼眶微红,深吸几口气,才感觉到那透出薄薄书页的浓重血腥味消散了一点。他有些后悔没把桂花枝待在身边。太憋闷,胸口几乎透不过气,把围巾解开了,但顾忌着图书馆也到处是人,没有摘掉口罩和帽子。
陶清风暂时不忍心再去面对,也不去猜测哪些人死了。把大楚史放在桌上,为了平复心情,重新拿起大兴史,想看看有没有当初他找过的前朝材料。
陶清那时候已经和沈大娘下车了,没听到他迟疑的那半句。
沈大娘以前在陶清面前是不敢多说话的,但是今早那句谢谢,和陶清友好的表现,让她能恢复一点心直口快的脾气,道:“小陶哥,你小费给太多了。”
谁知道陶清竟然把钱包剩下的钱,一张一张拿出来,好像在学认般,盯了片刻,又一张一张整理回去。最后道:“谢谢,记得了。”
沈大娘觉得,今天的谢谢,实在太多了。难道陶清是这种,一年了连个好脸都不给,一次来个大放送的风格吗?
公园里只能看到几个晨练的老头老太,格外清静。连广场舞大军都还没到。
陶清走到公园中间的桂花树下,在浓郁的桂花香味中,怔怔地静观片刻,伸手撷下最外面的一段斜枝。
心直口快的沈大娘:“小陶哥,乱摘花要被罚款的。还好他们没上班”
陶清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赧红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喃喃道:“抱歉。”手上的桂花枝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沈大娘道:“其实你可以叫苏先生去花店买嘛。”
陶清默默按着太阳穴,想着,苏先生?花店?
好像,有记忆。
沈大娘提了建议后,陶清却摇头道:“不买,只欲一观桂花别有根芽处,花枝还似旧”
沈大娘听不懂,只是觉得,小陶哥,今天真奇怪。
但对于他来说,还似旧,就够了。
这世间,终究有没变的东西。
…………………
在南沙淀公园门口等出租车时,眼见快八点半了。沈大娘抽空悄悄给经纪人苏寻打了个电话,这才知道他们一直在找陶清。九点半的剪彩仪式采访,快入场了。
但当沈大娘招呼陶清上出租车时,看到他手中多了一个袋子,原来是找公园门口地摊贩,买了一套劣质的文房四宝,和那支不慎折下的桂花一起,请沈大娘带回家。
笔墨纸砚?沈大娘只要一想起陶清以前坐在书房里,抓耳挠腮,扭来扳去的样子——一篇公司要的三百字的宣传祝福语录,只能是明星自己的笔迹,不能让别人代写,也不能照抄,必须有明星自己的风格。
那天恰好苏寻有事,手机关着机。陶清纠结了几个小时,才写出来。
记得那一天,沈大娘从早餐开始伺候,到了中午,陶清还没写好,桌上那堆狗爬不如的字,看的人痛苦,写的人更痛苦,险些把他刚做好造型的立毛给薅秃了。
所以,今天的陶清,让沈大娘内心升起不小的疑惑。但是小陶哥回过神来,在出租车上还主动安慰她:“在下要演新角,自己也有点不习惯。”
陶清说这话时,脸上表情,尤其痛苦。
但是沈阿姨坐在副驾上看不到他的阴影里的脸。听到这样的解释,才稍微松了口气。
陶清坐在出租车上,看不到副驾上保姆眼中频频闪过的担忧和疑惑。他闭上双目,一只手搭在额头上。
他不叫陶清,纵然名字很像。
他叫做,陶清风,是大楚佑光三十年的一甲探花,官封礼部校书郎。
却不甚被政变牵连,身首异处。
他本来以为自己死了,却睁眼醒来,发现自己进了一具陌生的身体。开始接受那些记忆,到现在仍然没有完全看完。关于这个奇怪世界的一切,种种浩繁,在睁眼的那一刻,就潮水般疯狂地压下来。那么多规律,细节,条则
可惜的是,读取的记忆画面,断断续续的。很多画面都一闪而过,前后关联断层,像是进入了白色迷雾中。
在那白色迷雾中,他模糊看到一个身影,一言不发,失魂落魄地走过他的身边。
白雾里一并涌出许多断续的碎片记忆。
陶清,男,二十一岁,星辉娱乐公司签约艺人,十四岁辍学,此后去酒吧驻唱,酒吧老板后来发财,入股星辉娱乐,推荐陶清出道。
虽然如何辍学。如何驻唱。如何出道这些事情,并没有特别清晰的来龙去脉,只是片段式的闪现,不过,这些画面,也让他大致能把身体原主人的情况摸个七七八八。
而且时间越近的记忆,画面就越清晰。
苏寻是半年前来的经纪人,沈大娘是一年前请来的保姆。他们的画面是这些碎片记忆里关系最完整的。
第60章 甲骨文()
看到这个;说明宝宝购买没到比例喔!这样看不懂喔!
然而他写的——
“停!”熊子安终于喊了停。副导演看不出来;觉得有部分像怀仁的句子。但是熊子安做过很多功课,他注意到陶清风写的并不是怀仁的开篇,而是一些没看过的句子。
熊子安和颜悦色地对陶清风讲戏,态度已经大大好转:“陶清,你自己练了书法,精神可嘉。这样,以后我们再拍这一条,等你把怀仁背熟”
陶清风指着奏疏中间对导演说道:“怀仁从这里开始,前面是大兴朝的奏章格式。”
熊子安勉强看着竖排繁体字开头,依稀看得懂几个“叩请、上谏、圣裁”字样;但大部分句子还是看不懂,他冷汗直冒,道:“这写的是什么?大兴朝奏章格式?你背了?”
陶清风心想;制作方要是看不懂奏章开头格式,或者以为自己写得不对;那岂不是对自己早点结束工作有妨碍吗?于是他耐心地把一行行字念出:“首先写‘原折’,不是留档的‘录副奏折’;后者是要交给大兴的大司空保管的,到不了皇帝手上。然后写臣的官职,广积王子时任中书省詹事主薄,但又有温乡侯爵位;要把候名写前面;职务名写后面。”
“接着是上谏。这里要写上疏的原因;虽然我也不知道广积王子具体写了什么,私拟了个‘陛下慈仁恩宥,赦旧臣之罪’或可暂替。”
“然后请示圣裁,恳求原谅,写得是‘臣之素志,事犹反掌。敢不捐躯,以赎万死。’。再接下来才能是怀仁流传下的内容。怀仁是文论,被选在六言里,掐头去尾,隐去上下。要演他正在写的奏章,当然不能直接写。”
场地上一根针落的声音都听得见,此外,只有机器开着发出的嗡嗡声。包括导演在内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