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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羌羌早就不再是受各方委托的酒店试睡员了,正式受聘p。d集团。五年的时间,她几乎把世界各地走了个遍。只不过每年一到晏西忌日的前后,无论她人身处何地,都要回来一趟荣城,一般前一天来,后一天马上离开,一天都不多加逗留。
荣城的暑天,一如既往地令她感到厌烦,一下车就扑面的热气。拖着行李箱,她快速地走进酒店,去前台hkn。系统出了点故障,稍稍多耽误了她五分钟的时间。前台小姐礼貌地道歉,佟羌羌接过房卡,去乘电梯。
韩迟背着书包跑进酒店大堂,被外面的暑气蒸得额头上满是汗,小脸蛋更是被晒得红扑扑的。
大堂里很多人,他一时找不到那张面孔,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四处搜寻。
韩迟对酒店还是比较熟悉的,他知道自己家就是干这一行的,而且麦叔叔好几次带着他一起在希悦庭转悠。这里应该和希悦庭差不多。那么前台一定可以查到人。
前台就是很多大人拖着行李箱在排队的地方。
韩迟一下就认准了方向,哒哒哒地小跑过去。
没有人会去管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是不是在插队。
韩迟很快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踮了踮脚,发现自己怎么都不够面前的平台高。
大堂经理很快注意到这个落单的小男孩,迎上去,蹲到他面前关怀地询问:“小朋友,你想干什么?”
“找人。”韩迟简单直接。
大堂经理闻言有点恍然地问:“你是不是和家里人走散了?你在找爸爸妈妈?”
韩迟立马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现在帮你广播,让你的爸爸妈妈来找你。”
韩迟的小脸上一阵落寞。
妈妈不会来找他的
他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摸索着掏出一张钱,放到大堂经理的手上,“她叫佟羌羌。叔叔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
大堂经理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把钱还给韩迟:“叔叔帮你查。你不用给我钱。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说的这三个字怎么写。”
韩迟的表情顿时浮出茫然。这是他好不容易偷听来的名字。怎么写
见状,大堂经理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一个五岁的孩子识的字怕是不多,哪里还知道怎么写?不过幸好,如果只是查目前在住的客人名单,还是可以根据音节勉强查一查的。
然而几分钟后,查询的结果是根本连姓tn的客人都没有。
韩迟特别失望。
“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确实住在这里吗?”大堂经理狐疑地向他确认,“要不我带你去找警察叔叔吧。”
“不用了。谢谢叔叔。我回家了。”韩迟礼貌地道谢,重新背上自己的书包。哒哒哒地跑走了。
大堂经理:“”
这一边,钟如臻简直要急疯了。她好不容易排完对买了两支麦旋风回来,却发现副驾驶座上的车门敞开着,原本坐在里面的小人不见了。
她在四周围找了一圈,都未曾找到踪影,吓得完全慌了手脚,打电话向麦修泽求助,经麦修泽提醒,她才想起来报警,急慌慌地又跑回自己的车。准备去警局。却发现韩迟站在车门边东张西望,似是在找她。
钟如臻急忙冲过去抱住韩迟:“臭小子!不是说好呆在车上等我吗?你跑去哪里了?你丢了我该怎么跟你爸爸交代?你要害死我!”
韩迟哎呀呀地不耐烦地拂开钟如臻的怀抱:“我去上厕所。快点开车门吧,好热好热。”
韩迟拼命挥着小手给自己扇风,还学五花肉那样把舌头伸出来哈气。
“上厕所也该跟我说了再去!”钟如臻余气未息,狠狠在韩迟头上敲了一记。
两人重新坐上车后,韩迟没有再说话,一个人扒着窗口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钟如臻时不时便瞍他一眼,眉心轻拧。
这孩子敏感又早熟,平时的话比较少,很有自己的心事。才五岁,就已经学会对大人隐瞒自己的情绪,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韩迟揪着眉毛盯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模模糊糊想起,外婆好像说过,妈妈也叫梁音?
是夜,入睡前,佟羌羌照例刷微信,不由停留在了钟如臻的一条朋友圈上:差点把臭小子搞丢,吓得我心脏病要出来了,果然不生自己的孩子是对的!
佟羌羌一愣,连忙再去翻看麦修泽的朋友圈,却没见他有更新。她光从钟如臻的这一条简短的文字里,了解不到情况。
视线在“差点”两个字驻留许久,她终是舒了舒浊气,仰面躺到床上,点进手机里的加密相册,一张张地慢慢浏览。
满满五年的积累。
全部都是五年来麦修泽和钟如臻的朋友圈里,贴放过的关于韩迟的照片,或者讯息的截图。
佟羌羌很清楚。他们是故意弄给她看的。
当年在医院里,她连月子都没做完,就离开了。离开的头三个月,她全身心地埋进工作里,一丝缝儿都不留给自己。某一天晚上空闲下来,偶然地翻了翻她极少使用的朋友圈,冷不丁地看到麦修泽和小韩迟的合影。
那一瞬间,她的手指僵住划动不了了,她的视线定住全然挪不开了。等回过神来,她迅速地将朋友圈的功能关闭。可接下来整整一天,她的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挠,整个人也似丢了魂般完全不在状态。当天结束工作后,她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像一个偷窥者,将错失的韩迟的三个月的成长细细地翻阅,痛哭流涕。
她做不到。她根本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决然。
可是她又能怎样?她已经抛弃他了。她根本没脸去见他。她更没有资格当他的母亲。
她只能背负着满身的罪恶,隐藏在角落里,用所有窥探到的信息,拼凑出远方的儿子的生活。
他的出生,便是她赎罪的开始
韩烈是在下了飞机打开手机后,先看到麦修泽发的讯息说“一场误会,孩子找到了”。然后才翻到前一条“老韩,韩迟丢了!”
即便如此,他的眼皮还是狠狠地搐了一下。
回到家时,韩烈没想到钟如臻还在,显然是在等他。
“曾好的葬礼结束了?”
几人都知道,韩烈这两天是去美国给曾好办后事。
脑肿瘤,不间断地治疗,却总在以为看到光明时扩散、复发。
熬了这么多年,曾好最终还是去了。
韩烈微微颔首:“结束了。”
结束了曾好的葬礼,就好像结束了曾希的最后一丝牵挂。
“韩迟今天怎么了?”韩烈回归到正题,目光洞若明火,“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就是今天老师找家长,没找到你,就和我这个大姐姐聊了一会儿。”
“说了什么?”
“说什么不重要。你儿子什么性格什么毛病,你难道不清楚?”钟如臻勾了勾唇,一一列举,“太乖巧,太懂事,太不令大人操心了。”
明明都该是别人家求都求不来的优点。她用了三个“太”来加重语气,是她一贯的嘲讽风格。
韩烈抿抿唇,没吭气儿。
“不过他今天倒是挺令我意外的。先是和幼儿园的小朋友打架,然后突然闹失踪。”
“打架?”韩烈同样意外。
“嗯哼。”钟如臻摊摊手,“他莫名其妙把人家小朋友带来分享给大家的手工饼干给扔了。后来就打起来了。臭小子打架还不赖,说是一拳就把人家揍得坐地上哭,对方还是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小胖墩。”
“说正经的。”韩烈皱眉教训,“你和麦修泽呆久了,讲话都不好好讲了。”
“别把我和他扯一起。”钟如臻撇撇嘴,“打架的事没什么可讲的了,就这些,谁也不晓得原因,你要问得出来你自己问。至于失踪,他说他去上洗手间,我看着不太像,十有**在撒谎。也你自己问去吧。我回家了。”
韩烈走进韩迟的房间里。
韩迟仰躺在床上,手边抱着五花肉。被子被他蹬到了地上,白白胖胖的小肚皮暴露在空气中一起一伏,熟睡地呼吸着。
韩烈坐到床边,帮他盖好被子。
韩迟长长黑黑的睫毛动了动。竟是醒来了。
“爸爸。”他懒洋洋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甚至打了个呵欠。
“对不起,吵醒你了,继续睡吧,我帮你把礼物放进玩具间里。”除了固定的生日、节假日,韩烈每次但凡出远门,也都会给韩迟带礼物。
韩迟的卧室里隔开了一个小房间,专门放置他从小到大的玩具。
“是大黄蜂!”韩迟透过包装盒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嗓音有点惊喜,连忙坐起来朝韩烈伸手。
韩烈才刚起身。见状重新坐回床边,把礼物给他。
韩迟一醒,把五花肉一块吵醒了。它似乎敏感地察觉到韩迟又有新欢,拱着身体往韩迟怀里钻。韩迟顺着五花肉头上的毛,“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会是最好的朋友。”
五花肉似听懂了,蹭着脑袋舔他的手心,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
看着韩迟咧嘴笑得开怀,韩烈幽黑的眸底泛起波澜。
印象中,他不太喜欢和其他孩子打交道,更不像小区里的其他孩子,会窜门。他更喜欢和五花肉呆在一起,很多时候躲在玩具间里就能玩上一整天。而除了五花肉,他比较能热情对待的,好像只有麦修泽和钟如臻。
至于对待他这个父亲,则隐约带有敬畏。
庆幸的是,韩烈同时也能感受到韩迟对他的依赖感的。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当然,这种依赖不同于小女孩对父亲的黏。更像是他和韩迟两个,彼此都在慢慢摸索,很想靠得更近,但十分小心翼翼。韩烈第一次当父亲,本身也没有和小时候自己的父亲相处过的经验,不太明白,是不是所有的父子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过来的。
韩迟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