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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被高热折磨得神智不清,却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挣扎的幅度渐渐减小,只是把头埋在他怀里细细的发抖,温热濡湿的气息喷洒在胸口,分不清是鼻息还是泪水。
虽然提早吩咐了哈利调高室温,离水后身上附着的水汽蒸发还是忍不住让人打起寒颤。林恩用毯子将多莱裹好,不顾自己身上还湿淋淋的滴着水,将人鱼一路抱到了楼上卧室的床上。
“多莱。”林恩皱着眉轻轻拍拍人鱼通红的脸颊。
人鱼睁开水雾『迷』蒙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对准了焦距,他注视着林恩,略歪了一下头,『露』出一个笑来,仰起上半身,双手缠上林恩的脖颈,凑近想亲吻他的唇角。他的嘴唇浮现一种不正常的艳红,吐气灼热,他大概不会亲吻,只能生涩的用嘴唇摩擦,渴望得到一星半点的回应,可是林恩只是僵直着腰身任他动作,长睫微垂,没有半点反应。多莱体力有限,很快挂在林恩脖子上的双手就虚软无力,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就软了下去,微阖的双眼有泪沁出,嘴唇轻轻翕动。
林恩没听清,凑近了些,才听见他在喊疼。
他解开了包裹着人鱼的毯子,托起人鱼软趴趴的鱼尾,这才看到尾巴根部原本幽蓝『色』的鳞片被暴力蹭开,有的已经被毯子生生硌断,『露』出发白的带着血丝的肉,其他部位的鳞片也失去了光泽,成快成块的开始脱落,鳞片与鳞片的缝隙之间全是干红的血迹,看起来惨不忍睹。
林恩敛着眉,一语不发,忽然一拳狠狠捶在床侧,眉宇间如同酝酿着寒刀霜剑。
他声音寒津津的,似从牙缝中一字一顿『逼』出,“他的斩尾期和发情期怎么会赶到一起?”
正常人鱼的成熟分为两部分,发情期和斩尾期,斩尾期结束,人鱼才能真正将鱼尾变成双腿。发情期会持续大概三天,而紧随而来的斩尾期会持续大概半个月以上。斩尾二字名副其实,对人鱼来说,甚至更甚于将尾巴斩去的痛苦。通常人鱼的发情期和斩尾期不会同时进行,因为这对人鱼的体力和精力消耗极大,没有人鱼能同时承受这两者的负荷,而多莱这两个时期不知道为什么撞到了一起。
柔软的床单被多莱蹭的一片血污,林恩固定住他的双手,防止他弄伤自己,然后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个针筒,从多莱的身体里抽了一管血出来。
他将哈利切换成面板模式,将血『液』滴进分析仪,指尖飞速敲击了片刻,一连串数据显示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排列在面板上。林恩几乎是一目十行,越看下去,他神『色』越加阴沉,不过半分钟,他就浏览完了长达七八页的血『液』分析报告,把记录从哈利的存储器中彻底删除后,切断了哈利的电源。
哈利控制着这间屋子的电力系统,随着哈利关机,房间的灯全部熄灭,只有屋顶安装的恒星石在浓稠的夜『色』里散发着淡淡星光。周遭一片沉寂,只余多莱痛苦的喘息声还在断断续续。
林恩走到墙壁边上,『摸』索着按下了一处凸起,一个暗格应声弹出,里面放了一只装着半管淡蓝『色』『液』体的针筒。
林恩将针筒拿出来,重新把暗格按了回去。
他走到床边坐下,全然不在意身上沾上血污。林恩半扶起多莱,让人鱼靠在自己怀里,轻声诱哄道:“我们打一针好么?打一针就不痛了。”
……
“莱莱,我们打一针好么?打完这针,等你睡醒,就又能瞧见我了。”
……
疼的意识不清的多莱,猛然清醒了一瞬。他松开被咬烂的嘴唇,抬手推拒着眼前的针筒,眼泪连成串儿地滑下,多莱将脸埋进林恩胸前,整个儿往林恩怀里缩去,抽噎道:“莱莱不打针,哥哥,莱莱不打针。”
哥哥……
林恩掀起眼睫,抬手拍了拍多莱的背部。“好,我们不打针。”他语调柔和地哄道,神『色』平静,等感到手掌下人鱼的腰身不再紧绷,他迅速地抬起一直拿着针筒的右手,整个动作快如闪电,眼睛眨也不眨地扎进了人鱼的尾巴根部。
多莱啊了一声,身体抽搐了两下,又被林恩死死按住,很快就软躺下来陷入了晕厥。
针管里的『药』是林恩早在几天前就配好的,有延缓发情期的作用,里面还掺杂了一些安眠的成分,多莱昏过去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虽然斩尾期的提前到来可能会和『药』『性』冲撞,但现在显然管不了那么多了。
以多莱现在的体力和精神状况,是不可能完全靠自己熬过发情期和斩尾期的。
而如果他不想和这条人鱼□□,自然也不可能求助人鱼研究院。
林恩将人鱼的身体放平,让他躺在床上,俯下身轻吻了吻人鱼冰凉的额头。
“坚强点。”他顿了顿,说:“莱莱。”
希望你能活下去。
他转身去将哈利重启。
如果没熬过去呢?
林恩漠然地想。
第7章 故事()
7
如同林恩所想,他给多莱所注『射』的那一管『药』由于斩尾期的影响以及多莱体内残余『药』物的冲撞,使得『药』『性』生生减弱了一半。
原本能让人昏睡三天的『药』,多莱仅仅只到第二天中午,就醒了过来。
这对多莱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脸上的红『潮』退而复返,甚至闹得更凶,人鱼却没了力气,只是蔫蔫地躺在床上,眼睛半闭,鱼尾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偶尔身体下意识的抽搐,都会传来一阵抽筋拔骨般的剧痛。
胳膊被冰凉尖锐的物体抵上,多莱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林恩拿着一支针管站在他身旁。
他瞅了一眼,『舔』了『舔』干裂蜕皮的嘴唇,“我不想打针。”
林恩说:“只是营养剂。”
多莱恹恹的说:“我想喝粥,里面要有熬化的鱼肉。”
林恩注视了他片刻,“我不会熬粥。”啪的一声脆响,林恩寻声看去,多莱的鱼尾上又一片鳞片鼓胀爆裂,应声而落,『露』出一片血肉模糊,那条鱼尾上已经没有几处完好,仅存的几个没有卷边的鳞片也都灰暗不堪,像极了垃圾场中的劣质石英。
多莱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只是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对这疼痛早已习以为常。
林恩以为他会哭,但事实上除了第一晚外,多莱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他放下了手里的针筒,无声看了人鱼片刻,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他再上来的时候,手里端了碗熬好的鱼肉粥。
“我第一次做这个。”他对多莱说:“要不要尝尝?”
多莱看着他,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林恩把多莱半抱起来,让他尽可能舒服的靠在床上,舀了粥喂他。
“这是我第一次喂人吃东西。”喂着喂着,林恩忽然开口,他捏着那细长柄的白瓷汤匙,在碗底搅了些鱼肉上来,舀了一勺,垂眸吹了两下,送到多莱嘴边。
他说:“上一次这样做,还是在b125星球的战场上,那次,我与战友的机甲被敌军击落,联络仪也在辐『射』中损坏,b125环境恶劣,水源虽然充足,却不能饮用,吃的东西也寥寥无几。我搜遍了机甲,也不过只找到了三日的口粮。“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见多莱聚精会神地望着他,一双黑亮的眼睛总算有了光彩,这才继续说道:“战友身负重伤,我却侥幸没有什么大碍。支援迟迟不来,无论我们怎么节约,等到了第七日,身边已经没有半点东西可以果腹。”
他声音渐沉,“为了活命,我只能离开庇护所,一个人去寻找食物和水源。”
“只可惜……我的运气不太好……或者说过于好,在寻找的过程中,我遇到了一小波反联邦势力。他们把b125星球作为据点,并且垄断了星球上所能找到了所有食物和水。”他说:“在他们的营地外守了两天,我终于抓住了机会,打晕了一个外出的人,拿走了他身上的食物。”
“可等我回去的时候,我的战友已经死了,他的尸体被野兽吃去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还很新鲜,我想如果我早回来哪怕仅仅半天,他都还活着。”林恩捏着汤匙的手指泛白,神『色』平静地说:“而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死去,还是被野兽生生咬死。”
“后来呢?”多莱看着他的眼睛追问。
林恩说:“没有后来了,这就是结尾。”他把哈利叫来重新分析了多莱的血『液』,确定之前打入的『药』物已经被完全代谢掉后,又给多莱打了一剂新的。
多莱这次没有反抗。
林恩『摸』了『摸』多莱的头,把汗湿的头发梳理到两侧。“睡一觉吧。”他低声说,“你会好起来的。”
『药』见效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多莱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林恩站在床前注视了人鱼片刻,见他确实睡熟之后,端着碗转身离开了房间。
哈利想跟着他,被他制止了。
林恩说:“不用跟着我了,你就呆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去三楼叫我。”
哈利说:“是,先生。”
林恩走到楼梯口,又看了自己的卧室一眼,忽然捂住胸口,弯下了腰。
那个故事,其实是有后续的。
他在心里默数,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等胸口那股突如其来的阵痛退去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两粒咽下。
年轻的军人在见到友人尸体的那一瞬间终于崩溃,多日等不到救援的绝望,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疲惫和腹中火燎一般的饥饿感一起向他袭来——那一刻,他忽然顿悟,没有什么救援了。
他的父母兄长早已去世,而他的价值,显然不足以让联邦花费巨大的人力与物力在茫茫星海中寻找他的下落。
想要活下来,只能靠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