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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江宁来做了县丞。
上任李文伯时,他看在眼中也极为愤怒,可州牧都知道这事,都没有干涉,甚至还常来江宁请李文伯喝酒。这就说明了一切,李文伯背后有靠山,他寒门出身的一个小小末流县丞,强权之下,又能这怎么办呢。有时候想起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暴行而不作为,甚至一度想辞官不做。可他毕竟不是毛头小子了,就算是末流小官,也足以光宗耀祖了,这个官位他付出了太多,等了太久了。
几番心思,终是没有辞去。他也从最开始的愤怒,到最后的麻木了,也认清了一个事实,大齐就是这样的现状,谁能改变它?
两人说了会话,张安和看着沈蓁蓁道:“夫人初到江宁,在下贱内平日也无事,若是夫人不嫌弃,在下可让贱内去陪陪夫人。”
沈蓁蓁笑道:“那可真真好呢,不瞒张大人,来江宁这些天,也不认识人,想出去逛逛都不敢去,可把人闷坏了。”
梁珩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沈蓁蓁,心下却不禁自责起来,来江宁这些天,自己一直很忙,忽略了她,一直留她独自在家,自己一走就是一整天。
沈蓁蓁转头就见梁珩正满眸自责又心疼地看着自己,沈蓁蓁伸手握住桌底下梁珩放在腿上的手,看着梁珩轻轻笑了笑。
梁珩紧紧地反握住那只柔荑纤手。
张安和在一旁看着两人深情流露的模样,不禁想起了家中的发妻陈氏来。陈氏嫁给他时,张安和还不过是一介穷酸秀才,陈氏不嫌他家贫嫁给了他,为他洗衣做饭,当牛做马,甚至在他参考多次不中时,也未曾多说半句,一直支持着他,为他生下一双儿女。
张安和也一直对陈氏礼遇有加。但到江宁上任不久,有乡绅送了他一名美婢,张安和很是喜欢,就抬了做妾。
张安和一下想了很多。
梁珩两人也没有再说话,一时间沉默下来。
面很快就上了,众人匆匆吃完就散了,天亮后还要早起,还有百姓未交粮。
孙志几人本欲送梁珩他们回去,被梁珩婉拒了,让他们回去休息去了。
梁珩牵着沈蓁蓁往回走,银辉洒在两人肩头,背后拉着淡淡的长影。
沈蓁蓁偏偏头,看着身旁的梁珩。
梁珩的唇抿得紧紧的,似乎在想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她在看他。
“梁郎。”
梁珩回过神来,看向沈蓁蓁,“蓁儿。”
沈蓁蓁停下脚步,“梁郎,今天的事,你不提前告诉我,我能理解,我也不怪你。但是,若是之后还有什么事,我不准你再闷在心里,独自承担了。”
梁珩看着沈蓁蓁满脸的认真之色,默然不语。
“我知道私自开仓放粮,你可能会丢官,甚至严重点,可能会。。。死,”沈蓁蓁伸手将梁珩身体扳过来,看着梁珩复杂的眼,一字一句道,“梁郎,你我夫妻,生同衾死同椁,就算你为因此丢命,黄泉路上,我也定会陪着你。”
“蓁儿?绝对不行!我天亮就让人送你回凉州去。”梁珩不禁大惊失色,他如何能让蓁儿陪他去死?他甚至想了要写一封休书,这件事,绝不能牵扯到她。
沈蓁蓁看着梁珩的神色,又听他说要送她回凉州,就明白了梁珩是做了什么打算。她是他的妻子,若是被追究,家属绝没有可能不受牵连,除非。。。
沈蓁蓁想通了这节,心骤然猛烈地疼痛起来,脸色变得惨白。
梁珩见沈蓁蓁脸色不对,忙拉住沈蓁蓁的手,正想说话,就被沈蓁蓁用力一把甩开了。
“梁珩,没想到我沈蓁蓁在你眼里,就是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之人。”
沈蓁蓁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哀痛,什么都没有,却让梁珩慌了神。
“蓁儿,你听我说。。。”
沈蓁蓁没等梁珩说完,转身就往前疾行。
一路上,不管梁珩怎么说,沈蓁蓁只是低头看路,再没多看梁珩一眼。
梁珩做下那个决定何其艰难,他的心也痛得在滴血。好不容易,沈蓁蓁成为了他的妻子,本来以为两人能厮守一生了,谁成想。。。
就算沈蓁蓁面无表情,像是毫不在意。梁珩也知道,沈蓁蓁心里不比他的疼痛轻半分。做下开仓赈民的决定后,梁珩头一次动摇了,他本该自私一些的。他根本就没有他安慰自己时那样,舍得留下沈蓁蓁独自一人。
两人僵持着进了后衙,沈蓁蓁还是不置一词,漱都没洗,径直摸黑进房躺下了。
梁珩跟在后面,点燃了蜡烛,看着背对着他躺下的沈蓁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洗漱,在外边躺下了。
沈蓁蓁蜷缩在一角,两人之间相隔甚远,听着外边梁珩的呼吸逐渐均匀了起来,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她以为他至少会再哄哄她的,他再多哄哄她,她就原谅他了。她何尝不知道梁珩这是在安排她的后路呢。
沈蓁蓁压不住心上倾泻而出的绝望和悲痛,眼泪滂沱直下。
沈蓁蓁紧紧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不由得直打颤。
突然,沈蓁蓁感觉他抱住了自己。
梁珩将沈蓁蓁的身子扳过来,就见沈蓁蓁紧闭着眼,嘴上咬着自己的手背。
梁珩轻轻将沈蓁蓁的手取下来,就见上面已经有了血印。沈蓁蓁的脸被她的头发掩盖了,梁珩伸手拨开她的头发,就感觉到沈蓁蓁的脸和头发,已濡湿一片。
“蓁儿,对不起。”
梁珩跪坐起来,将沈蓁蓁抱进怀里,下巴抵在沈蓁蓁的头上。
沈蓁蓁没说话,任梁珩紧紧地抱着她。
缄默中,沈蓁蓁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地滴在她发上。
沈蓁蓁抬起头,就见梁珩不知何时,也已泪流满面。
沈蓁蓁看着梁珩不停下淌的眼泪,一下就哭出声来,边哭边捶着梁珩的胸口。
“你不跟我多商量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我也不怪你,比起这一县的百姓的性命,你我算得了什么。我沈蓁蓁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怕什么死?可梁珩你千不该万不该,你竟想休了我。。。”沈蓁蓁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梁珩抓住沈蓁蓁的手,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眼泪直流,他何尝不痛呢。梁珩没有注意到沈蓁蓁话里那句死过一次。
“都是我的错,蓁儿。。。”
沈蓁蓁紧贴在梁珩胸前,听着梁珩的心跳,他是因为太在乎她了啊,自己怎么能苛责他。
沈蓁蓁突然挣脱了梁珩的怀抱,用力吻上梁珩的唇,梁珩感到嘴唇一疼,嘴里就腥咸起来。
良久,两人分开。
“梁珩,你记住了,是你要娶我的,你要是敢休我,我。。。我就嫁人给你看!”
第八十四章()
不知多久;两人相拥睡去。
不到两个时辰;梁珩就醒了。刚一动;沈蓁蓁也醒了过来。
“梁郎”
“蓁儿;我去粮仓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梁珩低下头;黑暗中却看不清怀里的沈蓁蓁。
沈蓁蓁感觉自己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强迫自己坐起来,“我要跟着你去。”
梁珩知道,也许这是两人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了;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点了蜡烛。房间缓缓亮了起来,两人这才看清了彼此;眼睛都是肿胀不堪。
两人穿了衣裳;沈蓁蓁在梳妆,梁珩先出了房间。外面天只是微微亮;天边挂着一颗明亮的太白星。
梁珩怔怔地看着那颗太白星良久;房间里沈蓁蓁拉凳子的动静惊醒了他;梁珩便摸黑到院中洗了漱;然后进了厨房生火。
等沈蓁蓁洗漱完;梁珩已经生了火,沈蓁蓁用昨晚上的剩饭熬了一锅粥。
两人紧挨着坐着;一人手里端了一碗粥,快速吃了。碗都没洗;就往官仓去了。
出门时;天已经亮起来了。
到了官仓,远远的,就看到了官仓前面有很多百姓正坐在官仓外面墙壁下等着,脚边都堆着几箩筐谷子。都是拖家带口的,很多孩子,也作为劳力,背着谷子,跋山涉水的,不知几更天就出了门,才会赶在天还没大亮前到了县城。
有人见梁珩两人走过来,叫了起来,梁珩只在昨天露了一次脸,却让昨天来了的所有老百姓,都记住了他。
“县官老爷来了!”
所有靠墙打盹的,说话的老百姓闻言都看了过来,就见那个年轻的县官老爷,牵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老百姓们看着着那双玉人,带着笑意走过来,都忘了要给官老爷行礼,全都惊异地盯着两人。
临近了,梁珩放开了沈蓁蓁的手,笑着跟众人打招呼,“乡亲们这么早就过来了?”
众人看着笑容亲切的梁珩,都不由点点头,庄稼人,也不会说多话。
官仓大门还是紧闭着的,那些衙役都还没来,梁珩也不叫里面的府兵开门,就站在门外与邻近的百姓说起话来。
“老大爷,你是哪个村的啊?”
那大爷头上戴着草帽,正坐在地上在吧嗒吧嗒地抽旱烟。见县官老爷和自己说话,忙将陶烟斗里的烟磕了,还有一截没抽,舍不得扔了,掐熄以后放口袋里,这才站起身来,“官老爷,老汉是磨子村的。”
梁珩点点头,拉着老人席地坐下了,沈蓁蓁站在一旁看着。
“你们村来了多少人家?”
“全来了。”说着老人给梁珩指了指旁边围着坐在地上,正看着他们的一圈人。
梁珩也看了看,心里略微估计一下,怕有二十来户人家。
梁珩又问了老汉其他的家常话。
旁边的百姓惊异地看着和他们一样坐在地上,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笑意,和那衣衫破旧的老农说着话的年轻县官,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一般,温温和和,没有一点官架子,这真的是县官老爷吗?百姓心中不由疑问。
没说多一会,孙志几人就陆续来了,将大门从里面叫开。又交代了百姓排队,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