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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过去,竟将方少行手中那一把剑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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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过来,握住了剑柄,猛将那剑自鞘中拔i出三寸!
“铮!”
三寸寒光似雪!
如镜一般平滑明亮的刃面上,倒映着一双漠然又冷酷的眼。
顾觉非头也不回地问道:“那皇上您可知道,在您派来的人离去当晚,家父便横剑自刎了?就是这样的一柄剑,亮得很,还沾着血……”
“哐当……”
在看见顾觉非拔剑那一刻,萧彻便察觉到了一分危险,畏惧地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御案上的东西,顿时倒下来一堆。
他心里一下慌乱起来,色厉内荏地呵斥:“朕乃金口玉言,岂会欺瞒于你?!朕本不过只是派人前去问询当年之事,谁能想到他如此禁不得吓!人一走竟然会自戕!此事与朕全无干系!难不成你顾觉非要因这没有半分证据的一己私仇,做出犯上作乱、弑君之举吗?!”
“犯上作乱,弑君?”
顾觉非持着那拔过半的剑和剑鞘,踱步转身,反问的声音里是刺骨的嘲讽,说话的同时已踏上了台阶,一步步向上逼近。
“你倒还记得,自己是‘上’,是‘君”,可你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样登上这皇位的?”
“你别过来!”
那步步逼近压抑感,几乎能将一个正常人逼疯!
萧彻几乎已经要为一种灭顶的绝望所笼罩,他扶着御案,不断地后退,同时疯了一般朝着四面大喊:“护驾!快护驾!谁为朕杀了这乱臣贼子,朕就封他为大将军,赏金千两,封邑万户!护驾,护驾啊——”
满殿上下,只有他这沙哑而仓皇的声音。
里里外外站着无数的侍卫,人人都将他的声音听了个清楚,可竟无一人上前去。
方少行更是神情都没动一下,只冷眼看着。
金碧辉煌的大殿,肃穆而森严。
四面的大柱上,头顶的调绘上,甚至那台阶尽头的御案上,都盘踞着皇室地位相争的金龙。
顾觉非一身的白,在这里显得突兀又森然。
便是当年那一场宫变上,萧彻都未曾经历过这般的危机,四下里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竟觉得这金銮殿虽大,却无一处可令自己藏身!
他绝望,也愤怒!
他歇斯底里地朝着顾觉非嘶吼:“朕乃皇帝,一国之君,万民之主!你不过一臣子,怎敢谋逆,怎敢对朕动手?!”
“你?你又算什么东西!”
顾觉非喉咙里冒出来的,竟是一声前所未有的冷笑,笑出声时,剑也彻底出了鞘!一双深邃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憎恶!
“若非当年先皇为平衡各皇子间的势力,特指了我为你伴读,凭你的平庸无能,也配当皇帝?!”
当年顾卫两家明争暗斗。
顾承谦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先皇后卫嫱所出的七皇子承继大统,又逢永宁长公主暗中设计,煽动四皇子发动了宫变,这才将计就计。
纵使卫秉乾有千般的痛心、万般的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逼自戕!
皇位的继承者,顿时只剩下了两人。
一者是德皇贵妃所出的四皇子萧齐,一者便是背后有永宁长公主撑腰的三皇子萧彻。
但最终老太师还是选了萧彻。
对两大辅臣来说,其实在这两人之中任选一人都无差别。因为剩下的任何一位皇子,都与他们两家没有太大的干系。
新皇登基,依旧是顾卫两家分庭抗礼。
当时的萧彻实在是不起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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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极致,若真论聪明才智和谋略被本事,他连萧齐的一半都赶不上!
顾承谦为什么选了他?
一则看中了他的平庸,二则不过因为早年顾觉非曾在宫中伴读一段时间,算得上与萧彻还有些不错的交情。
人都有私心,老太师也不例外。
他既要挑选一个合适的皇帝,同时也要为顾氏一门铺下前路,让顾氏未来的掌家人走得更顺当一些。
否则,选谁不是一样呢?
可以说,正是顾承谦这一位老臣、重臣、权臣,一手将当年的萧彻扶上了如今的皇位,甚至还曾是萧彻的先生!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教你诗书礼仪,为君之道,扶你登上了帝位,甚至当年为了护你,在混乱之中为流矢射中,落下了十六年的病痛!你便是这样对他,要逼他去死!!!”
胸膛里压抑的一切,全都燃烧了起来。
仿佛化作了炽烈的岩浆,在顾觉非四肢百骸之间奔流涌动,激得他声音在颤,手也发抖,可浑身上下全无半点温度!
他冷。
犹如昨夜看见这一封圣旨时,犹如那晚推开了书房门扇之时,犹如今日黎明从挂满了白的太师府走出之时!
一腔冰冷,一腔寒凉!
他倒提着那青钢长剑,向萧彻走去。
锋利的剑尖拉在台阶描金的绣纹上,发出悠长而刺耳的锐响,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颤抖的划痕……
萧彻却是要躲,绕过了那御案,便想闪避!
可在这样的一个刹那,他慌乱失措,顾觉非却始终冷酷而冷静,在他绕过御案的瞬间便大步赶上!
“砰!”
竟是骤然而沉重,一脚将萧彻踹倒在地!
他虽是文臣出身,可当年游历四方,练得一身强健体魄,射御之术也不曾有过敷衍,自强眼前这多年养尊处优的皇帝不少。
萧彻哪里躲得过?
猝不及防间,不仅倒在了地上,还顺着那台阶往下滚了几阶!
头“咚”地一声磕在了阶前突出的棱角上,原本就因为惊慌躲避而歪斜了几分的十二旒官面更是掉了下来。
一国之君,登时披头散发。
他双手在地面上摸索,连滚带爬地,已然被顾觉非吓破了胆,嘶哑地呼号起来:“不,不,老太师乃是自戕!你不能杀朕,你不能——”
顾觉非浑然没听到一般。
他冰冷的神情甚至没有半点变化,只走下去,重重地一脚,将已经爬起来一半的萧彻给踩了下去,如同踩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这一刻,便是连方少行都忍不住面色一变!
可顾觉非都看不到。
他只是依从了自己内心那忽然奔腾而出的魔鬼,让那浪潮似的冷血将他携裹,而后高高举起了沉重的长剑!
“噗嗤——”
滚烫的鲜血霎时飞溅,洒满台阶,也溅上了他森白的衣袍,苍冷的面颊。
“咕咚……”
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头颅顺着染血的台阶滚落下去,吓晕了这殿中一众伺候的宫人,停在了方少行的脚边。
那染血的脸翻转过来,一双惊恐而不甘地眼瞪视着高处。
顾觉非却只垂首看着那没有了脑袋却还穿着黄袍的身体,那因病枯槁苍白的面容上溅着妖异的血色,一双平静的眸底是刻骨而冰冷的疯狂。
“谋反而已,谁不会呢?”
205。第205章 昭阳殿()
《我本闲凉》来源:
顾觉非疯了。
或者是他在做梦。
目睹了这一幕的瞬间; 方少行脑海里就冒出来这样的两个想法。因为即便是胆大妄为如他,也不大敢相信自己刚才是看见什么,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太极殿外所有的侍卫更是万分的惊惧。
他们是看见顾觉非提了剑; 也的确看见了他与皇帝之间爆发的争执; 可眼前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当朝大学士顾觉非啊!
为国为民; 可以说是天底下最不可能谋反的那个人!
然而现在,甚至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这个最不可能的人; 竟然向皇帝举起了屠刀!
就那么短暂的片刻啊!
皇帝没了,国无君; 民无主!
一切的变故发生得太快; 太猝不及防; 甚至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从头镇定到尾的; 只有顾觉非自己。
他冷漠地直起了自己的脊背,提着剑,挪开脚; 从那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 将那染血的剑向方少行一递。
接着,却是弯腰将那落到地上的圣旨捡起来擦了擦手。
明黄的圣旨。
修长的手指。
喷溅在指上的鲜血; 被他一点一点地,优雅从容地擦拭了个干净; 却将这一封圣旨染上了几许刺目的殷红。
“去请季恒来; 写书讣告天下; 就说皇上暴病驾崩。即刻封锁宫门,禁人出入,若有敢违令者先杀后奏。”顾觉非抬眸看了方少行一眼,“至于京中兵力,严密查其调动,凡以‘勤王’之名入京或叩城门者,皆杀之。”
只怕萧彻到死也没明白,事情怎么就这般急转直下。
他甚至刚刚将圣旨捏到了掌中,还未及得意上片刻,就被人一剑砍下了脑地,浑无半点做皇帝的尊崇与体面。
只因皇帝虽高高在上,可没了背后这支持着他的文武百官,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孤家寡人罢了。
说到底——
一介俗体凡胎,血肉之躯,安敢自称“天子”?
说这话时,他脚步恰恰好停下,站在了萧彻那滚落在金銮殿金砖上的脑袋旁,搭着眼帘扫了一眼,便是一笑,淡漠道:“把这脑袋捡了,送去涿州,给薛况吧。”
“……”
方少行已将那青钢剑接在了手中,剑刃上挂着的鲜血顺着剑锋流淌下去,在冰冷的地面上点出几片鲜红,他注视着顾觉非,似乎终于对他这么个人感觉到了好奇。
毕竟,说变脸就变脸,实在是令人惊诧极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这么一个念头忽然从他脑海中划过了:冠冕堂皇地说什么要谋反,可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