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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煦朝他摆了下手示意不用在意,望向于归叹了口气,又把颜殊拉着走远了一些,确保于归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颜行,这次事故对于归的打击有多大,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现在他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连房子都毁了,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你,所以我想,不管之前你们之间有过怎样的成见和矛盾,现在都暂且放下吧,你好好陪着他,多开导开导他,他是个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人,你看着别让他把自己憋出问题来。”
叶煦的话和颜殊的想法不谋而合,颜殊知道他这是真心关心于归,心底感激更甚,只是对于叶煦知道他跟于归闹矛盾的事稍稍有些疑惑。
而叶煦这时又紧接着长叹了一声,像是在对颜殊说又像在跟自己感慨:“不幸中的万幸,今天他没有听我的话在家休息,而是来公司上班,要不是这样……恐怕他也……”
“在家休息?”颜殊一愣,他清楚于归的个性,该休息的时候都惦记着加班,更别说会在正常上班时间请假了,不由问道:“为什么你要让他休息?难道是前天晚上通宵做方案太累了么?”
叶煦的眉心瞬间一皱,“通宵做方案??”他莫名其妙地反问,但下一秒便明白过来:“他这么告诉你的?我前天晚上叫他通宵工作了所以他夜不归宿是么?”
颜殊开始意识到不对,他昨天那会儿因为自己心里也憋着气所以对于归的话都没有细想,此时再回想起来才觉得不太合理。
叶煦看他的表情已经等同于默认了,考虑到场合不对强忍着没翻白眼,拿出手机边翻边说:“颜行不是我说你,当年在高盛那个六百亿的并购案你都能给谈下来,怎么现在谈个恋爱就变脑残了呢。你以为我是谁,周扒皮吗?就算jp忙起来的时候把员工当驴使唤,那也没有全天二十四小时拉磨的道理,能有面子让我们通宵一整晚往出赶方案的甲方得是多大的面子,至少得美国国|防部那个级别,很可惜现在并没有。”
“……”颜殊被叶煦呛得失语,他先前在高盛的事迹在业内并不是秘密,履历都是公开的,有心多看一眼就能知道。然而这个一直以来让他引以为豪的光荣战绩,此时此刻从叶煦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有种脸都要被打肿了的感觉。
他会谈生意,但是谈恋爱,他却没那么得心应手。
“喏,发给你了。”叶煦已经翻完手机,抬头一脸“我果然很机智”的表情,“前天晚上,于归喝多了给我打电话,但其实是打错了,我怕他第二天酒醒后会担心自己说错什么话,就录了音,打算回头给他省得他自己瞎猜。不过这一录音倒真录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跟你有关的,你好好听听吧,还有几张照片是那天送他到医院之后照的,原本想等他醒了给他看吓唬他一下,让他以此为戒以后少喝那么多酒,结果第二天急着赶回公司也给忘了。”
在叶煦说的时候颜殊已经陆续收到了他发来的东西,录音比较大,还在传输中,但是照片却都收到了,颜殊看见之后表情就凝在了脸上。
“他那天是酒精中毒了,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人,一次性喝了七瓶还那么高的度数,跟自杀没什么区别。”叶煦看着颜殊眼中的惊痛,继续道:“不过还好抢救得及时,没出大事,而且医生说了,他那不争气的胃还救了他一回,因为吸收不好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也阻碍了酒精的吸收,但因为这个我看他昨天醒过来的时候也是疼得够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才给他批了两天假让他好好休息。可是没想到,竟会出这样的事……”
叶煦说完,感觉颜殊的眼神已经痛苦得恨不能去以头抢地了,便又用颇为厚道的语气道:“颜行,我说这些本意不是为了让你难受,未经于归同意就把这些发给你也不合适,只是特殊时期,我个人觉得如果你们没办法相互理解的话,两个人感受到的痛苦都会加倍。于归现在什么情形你也看得到,我想,至少要让你理解他,不能再往他身上扔稻草了,不然真得会垮的。”
“我明白。”颜殊忽然郑重地点了点头,又郑重地说:“谢谢你,叶煦。我先带他回我家,至于公司那边的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告诉他位置留着呢,让他休整好再来。”
两人说完之后,颜殊便回身去扶于归,想扶他站起来,可是于归那会儿跪下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力两个膝盖都受了伤,在处理奶奶的事情时还麻木得没有察觉,这会儿坐了这么久再一动两边同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身体一晃又坐了回去。
颜殊见状便放弃了扶的念头,直接将人拦腰抱了起来,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抱着于归往出走。
而于归几乎是没有任何反应地任由他抱着,他现在身上软得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大脑也是一片空白,除了知道抱着他的这个人是颜殊以外没有其它任何认知。
好在当下他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叶煦跟着他们走到颜殊停车的地方,替他将车门打开看着他把于归放进去,然后又目送着他们离开才转身打车去找自己那辆还停在某停车场里的车。
世事无常。
经过了今天的事,他忽然特别想好好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人。
因为习惯了陪伴,所以才会时常忽略生活中那些看似平凡但其实十分难得的幸福。
叶煦决定,他今晚回去一定要亲自给自家“那口子”做一顿饭,估计他能被吓个半死再感动个够呛,毕竟他已经有差不多一两年没下过厨了。
但是今后,他会常常做给他吃的。
Chapter 097()
夜已深,颜殊从背后抱着于归坐在床上,两人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回到家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于归依旧是毫无反应的样子,不吃不喝不动也不出声,整个人宛如一尊石雕,连身体都像石头一样格外冰凉。
颜殊那会儿替他处理膝盖伤口的时候,看到两边都已经磕破了,可是当他把酒精小心翼翼地涂上去时于归脸上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没有出现过,仿佛压根感觉不到疼,亦或是已然没有对疼痛做出反应的力气。
颜殊给他上完药,就把人抱在怀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心里由最开始单纯的担心和心疼渐渐蔓延出一股愈演愈烈的后怕来。
按照叶煦的说法,于归今天本来是该留在家里休息的,要不是他自己非要硬撑着跑去上班……那现在,说不定他已经无法像这样抱着他了……
颜殊一想到这一层就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浑身的冷汗也是克制不住地往出冒,这让他禁不住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生怕自己手一松就会失去他,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
此刻方知什么叫做心有余悸。
叶煦发来的录音颜殊之前已经戴着耳机听完了。他只听了一遍,但是于归说的每一句话,却都如同种子一般在他心底生了根,深深地扎进血肉里,难以拔除,清晰而鲜明的疼痛让他把每个字都记得异常清楚。
其实这件事,就像叶煦所说的那样,是他们两个彼此都不够坦诚、不够理解对方的缘故才会造成当时那种局面,两个人都有错,也说不清究竟谁错得更多或更少。
可是此时在颜殊心里,却已经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当他要说出于归太过冷情之前于归的那句充满乞求的“求你……”
他是那么害怕他会那样说他,他都那么低姿态地来求他,可他还是无所顾忌地说了出来,完全没有想过自己那句话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照片里,于归的脸色几乎是青灰的,嘴唇又白得吓人,颜殊对他有多少酒量再清楚不过,看到他把自己折腾成那个样子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被揉了个乱七八糟,各种滋味汇聚到一起最后综合成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酸胀感,堵得他整个胸口都是闷闷的,恨不得自己先捅自己一刀顺口气再说。
如果奶奶没有出事,颜殊想他大概会跟于归认错认到哭出来。
但是现在,奶奶走了,于归的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他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坚强起来,至少坚强到足够撑过两个人共同跨过这一关。
他的孩子心性,也是时候要收起来了。
颜殊低下头,一只手环在于归腰间,另一只手覆在他胸前将他朝自己按得更紧,然后把下巴放在了他的肩窝里,面贴面地低声道:“于归,你难过就哭出来吧,别憋着自己好么……”
不过他说完后于归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颜殊也没抱太大的期待他会回应自己,便又安静下来,努力地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怀中的人。
仿佛又过了很久,颜殊没有看时间,但感觉至少是夜里两、三点了,怀里的人却忽然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幅度非常小,但是跟先前的一动不动对比起来已经足够明显,颜殊瞬间坐直了些,脊背离开床头绷得很紧,手臂上也加重了力度,语气却放得极轻像是怕会惊扰到他:“于归……?”
于归没有说话,却把手缓缓抬起来按在胃上,身体不自觉地向一侧转了转,背也微微弓了起来。
胃疼,其实已经疼了很久了。只是疼到现在终于达到了让他无法再无视下去的地步。
“于归?!”颜殊紧张地叫了他一声,暂时不得不先把人放下道:“我去给你拿药!稍等!”
颜殊说完就匆匆地跳下床去,拿好药又接了杯温水过来,扶起已经双眼紧闭深陷在床里的人,尽量让他上半身不要弓得那么厉害,然后艰难地给他把药喂了下去。
“你身体不舒服要早点告诉我啊……千万别一直自己强忍着好么……”
看着他终于把药吞咽下去颜殊才舒口气却又眼角发涩地说,“于归,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痛苦,但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不会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