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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的情景越来越少。到连青六年级时,再也没有发生过了。而他,也从未在其他异兽家庭中窥得一丝。
异兽的家庭通常由一个雄『性』和数名雌『性』组成,雄『性』通常充满智慧、机敏冷静,他们会外出工作、养家糊口,抚慰雌『性』身上的兽『性』,让他们保持理智;雌『性』一般莽撞狂野、兽『性』难驯,他们养育后代、服侍雄『性』,抵抗外敌、保护弱小。千百年来,由于越来越悬殊的『性』别比,族群渐渐失去了平衡。更易适应工业和科技的雄『性』们掌握了资源与话语权,雌『性』则依附于雄『性』,成为他们实名登记的财产。
在人类物种不断进化的过程之中,暴力与征服残留了下来,温情和亲密不见了踪影。也许原始姿态为野兽的这个族群,永远摆脱不了这种兽『性』。
十一年纪的时候,连青彻底地开始我行我素。他无人可以交谈、无人可以倾诉,离群索居。他专注于课业学分、为了一篇论文彻夜不眠,他不再出入那些为联谊『性』质的派对聚会,甚至也不再试图融入他们的话题圈。他自然而然地脱离他原本的团体,变成了学校里出了名的“异类”。
十一年纪的暑假,他向连江提出了更换学校的要求。那耗费了他很多心血,他事先查验了许多资料,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连江只是静静了看了他一会,便同意了他的申请。
他转入了普通高中,完成大学前的最后一学年。他在普通人的社会感到放松和适应。他不用去思考“雌『性』”这个『性』别背后的意义,在这里,他是男人,是掌握主导权的那一方。他可以做任何事,而不必有多余的顾虑和压力。
一年后,他拿到了目标学校的offer。同一时间,他曾经的舍友连建联系上他,说想和他见一面。
和两年前相比,连建变化巨大。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像两个人。连青熟悉的、喜欢的那个开朗活泼的大男孩不见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的孩子们非常干净、整洁,除了格外旺盛的好奇心,他们还十分敏感。一旦父亲的注意力离开了他们,就会哇哇大哭,而连建就得乖乖地抱起自己的孩子,拍着他们小小的脊背,柔声哄着。
连青脱离族群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年,曾经困扰他的世界在新的环境下逐渐遥远而恍惚,他可以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但只是回忆和描述。坦诚来讲,连建的出现让他有些困扰。他感到有些东西在他脑海中复苏,他竭力压制、逃避。
连建向他诉说他离开后的生活:他意外怀孕、连简娶了他;顺理成章,他放弃学业、专心养育小孩;他为连简做早餐、洗衣服、打扫屋子;他考上了大学,还要继续深造;他回来得越来越晚;他觉得他要失去他了。
其他人呢?连青敲着桌子问。和几年前的『迷』茫困『惑』不同,他沉默寡言、眼神犀利,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在他眼中酝酿。连建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心惊胆战,却又隐约感到兴奋。
兴奋什么?连建也说不清楚。他继续谈起另外三个同伴。一个和连简分了手,继续流连于各种社交场合,雄『性』们暗地里嘲笑他,转头却又前赴后继地请他跳舞和他上床;一个寸步不离地跟着连简,连简对他感到厌烦;另一个看上了低年级的雄『性』,两人正在偷情。
和连建分开后,连青当夜给连江写了一封邮件。
“我要留在美国读书。这是我的选择。无论你们认可与否,无论爹爹是什么意见,都无法阻碍我去实现我的梦想。也许我的梦想在你们看来非常可笑,可是这是我的人生,我应有选择的权利。”
连青从连江那里听闻过他生身之父对他在外读书的异议。但不是很多。连江和连勋在很多事上的观点都截然相反。对于他的请求,连江最终说了yes,不管连勋意见如何,连家做主的还是连江。
连青由此又得了四年自由。自由。他喜欢这个词。他人生的前八年是自由的,没有条条框框、没有义务、没有应该做的不应该做的,他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发表意见,说自己想说,听自己想听。可后来不是了。有无数人争抢着告诉他,他应该做什么、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做不到、做不好,会有惩罚和责骂。他觉得自己就是被剪去双翅的鸟,被圈养在华丽的笼子里,慢慢地死亡。
最可怕的是,他潜意识里也在认同那些强加在他脑子里的规则和意义。如果他违抗了,他甚至焦虑、恐惧、不安。他整个青少年时期,就在如此地苦苦挣扎。
他得抓紧这最后的机会。
他不想回去、不想甘愿、不想低头、不想认命!
四年之后,又是六年。他读了研究生,又读了博士。他最大的爱好是阅读与思考,他观察人们、提出问题、寻找答案。他顺利地毕业了,他还干得不错。同事朋友向连青庆贺,他内心自豪而骄傲,他认为自己攒够了力量和勇气。
他决定回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渣作者好勤快
第69章 冷酷boss是只犬·()
回国之后; 连青有过一段时间不适应。他常年在国外读书; 国内的风土人情毫不了解、也没法赞同; 大学院所做研究的方法和条件也有一定差距,更别说他相当讨厌的人际关系和项目申报里的弯弯道道。唯一一个好处,便是从他任职学校所在的城市回连家大宅; 加上路上折腾的时间; 不过半个下午。
他已经很少回家。之前十几年里; 从刚开始的一年一两次,到后来的两三年一次。连江曾打趣般对他抱怨; 将自己自诩为被人忘记的老房子,可也只是在信里偶尔说说。
他们依旧保持着通信,其频率随着年龄渐长而逐渐降低。这并不会影响连青和连江的关系; 两人都知道对方爱着自己; 却很有默契地,从不会过问对方的私事。
宗族内; 这一代连氏宗主留给大多数族民的是风流多情、不务正业的印象;而掌握连家真正话语权的是其正君连勋。当年刚结合时,年轻的宗主夫夫也曾留下一段只执君手的佳话。只是好景不长,一场意外过后; 正君无法再诞下最正统高贵的血脉,整个庞大的家族; 长达十多年的时间; 仅有一个年幼的雌『性』继承人。
遵循着古老传统的长老会和各大家族一再施压。宗主不顾情面一度撕破脸皮。最终; 还是连勋先做了妥协,主动为丈夫连纳两个侧君; 解决了这场声势浩大、持续多年的风波。
族民间赞许着连勋的正君风范,却也暗地里私传着他善妒重权的闲言碎语;瞧不起宗主的吊儿郎当,却因坚固的本家势力和威望,无人敢当面质疑他的决策。
这样一个隐藏了太多人『性』丑恶的族群,连青根本不想和他们沾上一点关系。既然无法改变,便只能尽可能的逃离。
只是这种逃离,在族里舆论开始逐渐关注起他的终身大事后,变得有点可笑起来。
那时,连青已经在专业领域有了一定的名气。相关专业杂志评选他为近半个世纪以来前途最不可限量的学者,举办酒会时,同行教授学生都会拼了命的想和他结识,他经手的项目一个又一个,拿的奖项越来越多,可放到连氏氏族里,这永远都不是关注的焦点。
刚开始,连青将这种现象解释为自己还不够优秀。异兽一族因天资禀赋,很多人在普通人社会里都会有一定名望地位,跟他们相比,连青并不算特别突出。可随着时间流逝,随着他在专业领域取得的成就越来越多,连青悲哀又无奈地发现,他还是太天真、太单纯。
对于他所属的庞大族群来说,他的第一个身份,是宗主之位的第一继承人;第二个身份,是宗主正君的唯一雌『性』后嗣。除了连江之外,没人在乎,真正的连青到底是谁。
这是三十岁那年,连青遵循族里规矩回到本家过生日当夜,领悟到的事实真相。
就连他的生身之父,也许也不在乎。
连青以为这么多年,他已经用行为向连勋表明了他的决心和意向。少年时期,是一次次不欢而散的争吵;成年之后,是主动疏离冷处理的拒绝;可生日当晚,连勋还是按着他的肩膀,赞许着那些恭喜的贺词,并表示少主的婚事已提上议程,他已在族内开始挑选青年才俊。
连青当场就想摔门而去。可他已经三十岁了。多年的教育和自我学习,让他明白,任『性』地挥洒情绪除了将局势搞得更糟,没有任何用处。而一时冲动之下造成的后果,事后都要由本人去吞食。
那一晚,连青事隔多年,主动找连勋交谈。和连江不同,就算连青不想承认,对于这个父亲,他确实心存畏惧。
在他生命的三十年中,他从没有见过像连勋一般,将理『性』发挥到如此极致的男人。他好似从不会『迷』惘,也不会脆弱,哪怕最艰难最困苦的环境中,他也能做出最正确的决策。他不会沮丧,不会难过,甚至,也许连哭泣也不会……
年少的时候,在他最艰难的那段时间,连青一直都以连勋为榜样,要求着自己。
时至今日,撇去立场价值观问题,他依然是他心中最尊敬的人。
尊敬,却并不亲密。
三十岁的连青,和五十多岁的连勋,时隔十多年的这次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向少语的连青,有条不紊、连续不断地将腹中憋屈了多年的话语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连勋只是静静听着,尔后沉默了许久,抚额低叹。
‘你以为你在谈自由,其实你只是懦弱。’
他的父亲全程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推门而去。
连青愕然,很想否认,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懦弱吗?是。是逃避吗?是。是胆怯吗?是。
这些答案,不用连勋提及,连青其实很清楚。
不论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