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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白殇的话点醒了她，北宫傲从来怕的不是失明本身，他怕的是无法掌控的黑暗中，再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信任。
是她太笨，太不顾及他的感受。黑暗之中将他最后一点安全感也全数剥离，他一定恨极了她吧？
内力一丝一丝扩散开去，包裹他冰凉的身体：“傲，我和风无归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从来不是他的人，那天他带我离开，也不是因为你以为的原因。如果你以后想知道，我会解释，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北宫傲不动不说话，黝黑的眸子底下似乎有情绪翻涌，却绝非善意。
“傲，事到如今，你就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我若对你有坏心，何必回来自讨没趣？你信我，我一定把你的眼睛治好，又不是什么沉疴烂病，中毒自能找到对症解药，到时候你再要跟我翻旧账，我一个字也不敢顶嘴，行不行？”
北宫傲动了一下，眼底疯狂的气息瞬时收敛，一下子好像变了个人。
“中毒？”他僵硬地转头。
“是。这是有人蓄意下的毒，而且只怕是你身边之人，中毒恐怕有几年之久了。”楚悠急忙道，“你记得我当初问你内力的事，你说内力沉浮不定，再练时总会莫名消失，就是这个原因。”
第144章 果然不信她（）
北宫傲沉默了，虽然极力克制了气息，楚悠分明还是能感受到那暗藏的杀意涌动。
然而她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至少北宫傲的思路跟着她走了。
有那么一会儿，北宫傲好像理清了事件始末，沙哑开口：“谁下的毒？”
“不知道，我让巧乐暗中在查，你自己有没有怀疑的方向？”
北宫傲偏回头，直直望着前方，再次陷入了沉默。
楚悠抿了抿唇，真想扇上自己一个巴掌。
北宫傲如果有疑，又怎么会中招呢？这样问他，他只会觉得更加扑朔迷离，连自己也免不了成为怀疑对象吧？
“水凉了，我先扶你起来。”
北宫傲没有挣扎，任楚悠将他扶到榻上，帮他将身子一点一点擦干，又换上准备好的衣服。
“我让巧乐熬了解毒的药，虽然不对症，但多少能起到缓解作用，也许对眼睛有好处。一会儿我去给你端来。”楚悠将他的手放进自己掌心，“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打算？”
北宫傲一缩手，扶着屏风站起来。
“你要去哪？我扶你。”
北宫傲不吭声，楚悠猜着他是想要回自己屋里，就扶着他向那个方向去，北宫傲也没阻拦。
扶着他躺回自己的床。上，楚悠又不禁问道：“你饿不饿，我让膳房把备下的饭菜给你端来？”
北宫傲终于开口，声音冷淡：“你出去，把冯德喊来。”
楚悠心头一刺，愣了半晌，仍是笑答：“好。”
只是出了屋子，那笑容便消散不见。
冯德便是冯管家。而北宫傲，果然不信她。
苦笑一声，可终究没法和个病人计较，她便去膳房看着巧乐熬药。
“怎么样？”她问巧乐。
巧乐闷闷道：“打了一天的盹儿，也不见谁来动手脚。”
楚悠笑：“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么？我刚回来，动静也不小，自然是要警惕几日的。”
“也可能在饭菜里做手脚，这么守株待兔不是办法啊？”巧乐惆怅。
“饭菜我会盯着，不过我想，这么稀奇的毒，那个人一定会好奇我的药能不能解，你且耐心候着，一定会有收获。”楚悠眸光灼灼，她相信，那个人一定会按捺不住，因为，她恐怕一回来就将其接近北宫傲的渠道给掐断了吧？
交代完巧乐一些注意事项她又去膳房吩咐人弄了些饭菜，每一样她都亲自尝过，确定没问题才端去北宫傲屋里。
只是人才在屋门外，强大的精神力就不自觉地听到了里屋的对话，无非是北宫傲对王府力量的一些部署调整，和吩咐冯管家暗查下毒一事。
楚悠若有所思地听着，似乎，她还嘀咕了冯管家的能力和分量？
她在门外站了许久，站到手里的菜都凉了，冯管家才退出屋子，看到她领着几个下人站在屋外，愣了一愣，然后点头示了个意，便匆匆离开了。
楚悠这才将菜端进屋里，每一样都再试一遍，确定没问题，才用内力重新温了。
她先端了药碗走向床边，柔声道：“药已经熬好了，先喝药吧？”
第145章 不需要白费心思（）
“不必了。”北宫傲声音冷硬。
楚悠手指一顿，还是侧身坐到北宫傲床边：“怎么能不喝药？难道你不想眼睛快点好？药我已经反复确认过了，绝对没有问题。你若是不相信，我陪你一起喝？”
她舀了一勺药汤，吹凉，递到他嘴边。
才触到他的唇边，北宫傲忽然猛一挥手，楚悠手不稳，药碗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然这一次，北宫傲神色很冷静，薄唇微启：“不需要白费心思，我不会喝。”
楚悠望着流淌一地的药汁，无力垂手：“我想帮你，你就非得这么对我？难道就不能再信我一次？”
北宫傲回过头，黯淡的眸子正对着她的眼，好像真的在看着她一样。
只是，冷厉的唇线下吐出的却是残忍的句子。
“不可能。”
再信一次？死也不可能！
楚悠很想把调羹砸到那张可恶的脸上，从没有发现这张脸面无表情的时候竟然可以这样讨厌！
可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你想怎么样？你尽可以躲在这里将你的家当一件一件砸光，杀死每一个发现真相的人，然后呢？你还要不要复明？你还要不要过日子？你的皇位还争不争了？！行，你不信我。那你告诉我你信谁，我去帮你叫！”
北宫傲神色微动，却没什么大反应。
半晌，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去叫初蓝。”
楚悠一怔，无声咧了咧嘴，眼眶中的泪更加汹涌。
这个死男人，可真懂得怎么叫人心里难受。
大概相比较起来，年夫人就算欺瞒过他，也只是为他好，显然比她这种莫名跟了男人跑的家伙可靠。
“喂，你都射了我一箭，我差点就死掉了，也没埋怨你一句，我们就不能互相抵消？”楚悠很无耻地撒了句谎，她能叫任何人人来，唯独不能叫年夫人，不是年夫人不可靠，怕只怕，她被人利用。
北宫傲不说话了，一双眼睛如死水般平静无波，望得楚悠心中生疼。
“你先休息会儿，我让巧乐再去给你熬药。有什么事你喊我，我就在门口。”楚悠象征性地给他拉了拉被子，然后逃也似地冲出了屋子。
活了两世，不曾这么狼狈过。
她蹲在院里的台阶上，望着地上倒映出如此没出息的影子，忽然才意识到，过去的靖轩将她保护的有多好，后来的玄鱼曾又多珍惜她，哪怕她这些年来历经磨难，哪里又经历过这样憋屈的心殇？
她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去祈求他的信任，她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要如何才能重拾他的信任，她却感到莫名无力。
坦白？
从哪里开始？从她是一个鬼魂占了她王妃的身体开始？从云漠要斩杀的妖孽开始？
隐瞒的太多，便是要开口，也无从说起。
她在院里枯坐了许久，也感受到他在屋里枯坐许久。
时而平静，时而气息紊乱。
是不是因为，失去了视力，连睡觉也成了无法安心的一件事？
第146章 爱死谁死谁，她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的呼吸才渐归宁静。楚悠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后悔。
虽然作为一个死人，她对睡眠要求不高，可是大半夜枯守在别人门口还要保持清醒实在太折磨人。
她很想去三醉院看看，丑陋的仙人掌们有没有好好活下来，三醉芙蓉的花可谢光了。
这么想着，她就轻手轻脚跃上了屋顶，至少比蹲在屋檐下潇洒一点。
还是月亮好，走到哪跟到哪，想念的时候看看，它总是在那里望着你。
想着想着，楚悠自己也笑了。
果然是人心不同了，换作以前，她哪里会有这样感怀伤秋的念头，不是琢磨怎么杀人就是琢磨下一个附身。
夜半，北宫傲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半梦半醒的楚悠蓦然惊醒，一个轻跃落地，急忙去敲门。
“北宫傲，你怎么了？”
屋里粗喘声依旧，却没有应答。
楚悠一咬牙，豁然推开门，却见屋里的人仍然躺在床。上，并没有什么异状。
“北宫傲？”她慢慢上前，掀开床帷一看，这才变了脸色。
只见北宫傲面色潮红，手背往额头一贴，温度滚烫吓人。
“该死！”她咒骂一声，转身要走，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扯住手臂，死死攥牢不放。
转头，只见北宫傲睁了睁那双空洞的眸子，接着又闭上。
“你想干什么？”他声音粗重，竟然倒还神志清醒。
“你发烧了！我去找季大夫！”
“不行！”
楚悠去掰那只手，可北宫傲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是攥实了不放，力道大得已经在那手臂上掐出了红痕。
“你不放手，我就劈晕你了！”楚悠气急，他这不是一般的发烧，中着毒，内力波动紊乱，又才服过解药，稍出点差池就不可预计后果。
北宫傲死死皱着眉头，坚韧的线条扭曲出狠厉的弧度。
“进来的人，都要死。”
楚悠想劈他的手势一软，看着他满脸不掩饰的憎恨表情，想着他那一句“不可能”，坐倒在他身边。
她很想冲他喊，爱死谁死谁，她管不着！
可终究还是软下声音道：“现在不找大夫，死的就是你。你能不能别在这么要命的关头纠结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