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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舀起炕桌上的果子,自顾自地啃了起来,没有说什么。每晚罗晋鹏都会等她,然后抱着放在屋内,等看着小夏睡下后,他兀自离开。
和林于祉谈话后,小夏没有患得患失,她只是想踏实的走每一个还在一起的每一天。小夏抬头看一直温柔抱着自己在怀中的罗晋鹏,这个人总是比自己坚定太多,认定的人或事,就会拼尽全力去做,不论后果如何。
小夏抓住他的手臂,突然开口:“晋鹏,我们一起走一辈子吧。天长地久的走下去,不管顺境还是逆境。”
罗晋鹏低头看着小夏颤动的睫毛,拥紧她,“好,不离不弃。”
小夏摸索着腰间,伸手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放在手心中,是一对素面的金指环,没有一点的装饰,简单干净。一大一小,在室内的烛光下泛着柔柔的光华,小夏把指环舀在手中,给罗晋鹏看,罗晋鹏低头,看见指环内刻着字,写着:小夏晋鹏,并列排在一起。
小夏知道他看见了,然后又放回手心,笑着说:“我一直觉得两个人的名字并列排在一起,胜过千言万语。”然后拉过罗晋鹏的左手,把大的指环套在他的无名指上,说着:“我以前听人说,左手的无名指血脉连着心。”
罗晋鹏看了看戴在自己手间的指环,正正好,卡在手指的尾端。舀起另一个套入小夏的左手无名指,亲吻着小夏的手,左手相握,道:“指环指环,你是要环住我吗?”
小夏莞尔,“带了我的指环,今生便是我的人。要对我诚实忠贞不渝。”
罗晋鹏点了下小夏的鼻子,道:“别说今生,就是三生、十生、百世都是你的人。”
小夏听着罗晋鹏的话,靠在他怀里,笑的很开心。就算所有人都说誓言承诺不可信,这一刻,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人,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只是什么时候他才肯告诉她,他真实的身份呢?这个秘密就像一根刺,横在两个人心间。
躺在床上,罗晋鹏为小夏掖好被角。小夏突然伸手拽住他,看向他的眼睛,清亮的有些骇人。“有些话有些事,我宁愿是听你说,也好过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或是人尽皆知只有我独傻。”罗晋鹏闻言,身子突的一僵,盯着小夏,眼神瞬间变的复杂。小夏轻轻地闭上眼睛,继续道:“两个人若要走一辈子,难道不该坦诚吗?信任和默契,应该是最基本的吧。我可以等下去,等到你终于愿意告诉我内情和一切真相。只要是你说出的,我便可以接受。我知道,那可能是你心中最大的伤口,我不逼你。但是,不要让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不要让我像傻子一样。”
罗晋鹏盯着小夏的脸,没有说一句话。小夏深深叹了口气,还是不肯说吗?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很苦。说出自己的身份,就这么难吗?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告诉他,就算多不堪,只要他肯坦白,自己便义无反顾。
小夏拽着罗晋鹏的手,没有松开,眼睛依旧紧闭,“晋鹏,我也许看似没心没肺,但是我不傻,很多事儿我会看出来,只是不想点破。我想要你心中的信任。”小夏突然松开罗晋鹏的手,睁开眼,眼中少了往日的光华,似心累到极点的疲倦,幽幽的道:“我会等,等你终于肯说。但是别让我等太久,我怕自己会被无望充满。”小夏翻身裹紧身上被子,背对着床前的人。
小夏想罗晋鹏也许不懂女人,女人最是怕无望的等待,最是怕失望后的心死,无论他有多少的理由,多么的冠冕堂皇,怕最后都成了多余,成了冬天的蒲扇,夏天的棉被,再也没有能眷恋的力量。如今的小夏,面对爹爹生命流逝,已经充满了无力的挫败感,若再加之罗晋鹏的不能信任,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可以坚持下去。
就算是自己自私吧,小夏想着,自私的想要逼这个人给予自己信任和坦白,毫无保留。这一刻是越发的等不下去了,明明两年都等了,偏偏这个时候就疯狂的要他的坦白。今夜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逼迫罗晋鹏的手段。小夏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苦笑:林小夏呀,林小夏,你也会有这么不折手段的一天!利用晋鹏的疼爱,只为得到自己的想要的一切。
林于祉故去
那夜,罗晋鹏站在小夏的屋外,久久没有离开。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一旦她知道了,便陷入危险中,有的时候他甚至希望小夏一无所知。月老祠的事儿,罗晋鹏已经从弘文那知晓了,太子明显发现了林小夏是这些的人软肋,便着手了。罗晋鹏怎么会不知,太子对自己的怀疑。到底要不要告诉小夏,到底要不要?前面盘亘着豺狼虎豹。
他很怕,若是告诉小夏,这一桩婚是否还能继续下去,他和小夏谁都不知道。一旦身为皇室泥沼,那么身不由己,便会汹涌而至,他和小夏又还有几天清净能过下去。就算彼此坚定不移,谁又能知晓以后要面对些什么呢?而小夏素来对他就没有他对小夏用情深,一旦威胁到林家,小夏说不定便会放弃他,选择林家。罗晋鹏苦笑,远叔说对了,林小夏就是罗晋鹏的孽障呀。在什么都没有保证下,他的确是什么都不想说。
可是小夏今日的话,想来已经猜出几分了。如今是在等他坦诚,一桩桩的顾忌,一个个数不清的前路,他也自私的想求这一方清净,就算时日所剩无几。罗晋鹏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揭晓是迟早的事儿,只是一切还不到时候。还不够万全,他甚至不能去想,这个身份可能给小夏带来的伤害,就如姨父说的,那些是注定且逃避不得。老天,就不能等等吗?至少等小夏完全属于他的时候。
再撑撑吧,罗晋鹏对自己道。
九月十五,是林于祉的生辰。九月初,老管家告诉小夏,老爷生辰想把曾经帮过小夏的人,都请来赴宴,并递给小夏一沓请柬。小夏挨个翻看,其中的人名有韩睿、韩孺这样的皇亲国戚,也有刘博然这样的修远学子,自然还有文遥这样的小夏至交。生辰宴,林宅没有需要小夏费一点心思,甚至不知是请了哪家的厨子来,在花厅摆好了几桌,简单的做了修饰。林于祉说家宴而已,无须繁复。
小夏站在廊庑下看着老管家指挥着人,干这干那,似乎林于祉早就算好一切。一共就三桌,说起来很是好笑。小夏恍惚觉得原来爹爹身边竟然没有什么人,除了他的孩子们。林于祉一早就去了城隍庙,谁也不许人跟着,只是小夏不放心,还是让厚朴跟着在马车上照顾。城隍庙的庙祝似乎是林于祉唯一的至交了吧。
从申时起,被邀请的人就开始一一出现在林家门前。文遥是最先到的,一直跟在小夏的身后。小夏无力的笑,看的文遥心惊不已,突然就明白了这个家宴是为了什么,是林于祉的道别。韩孺和夕兮第二拨到的,夕兮穿的很素净,韩孺今日也奇了,竟然没有花枝招展,只穿了一件深蓝的常服,一反他孔雀的常态。韩睿和韩晨阳随后也到了,也是一身的沉静。许致、许琤和林弘文一起进了家门,接着罗晋鹏和刘博然、任元直也进了来。最后到的,便是铺子里的小语、梅兰竹菊四个丫头、齐裁缝及苏烟、素问。
花厅不大,三张圆桌,倒是正正好。只是这些人同在一堂,看起来还真是诡异,平民和皇亲……该是八騀子打不到一起的人。老管家带着每个人入座,没有什么悬疑,两位皇亲自然是和官员身份的修远学子坐在一起。绣坊、成衣坊还有空色脂粉铺的人坐在一起,夕兮、厚朴、一石也在其中。另一桌当然是所有在林家的人,小夏、弘文、罗晋鹏、刘远、吕氏夫妇。林于祉由老管家扶着坐在小夏和弘文的中间。小夏让老管家一起落座,这个人是林家最老的人了。
林于祉环顾了一圈,对着坐在素问身边的文遥,高声道:“文遥,你过来,坐这桌来。”
文遥一向平静的脸上,惊异不已,脸色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起身,走了过去。按着林于祉的要求,坐在属于林家家里人的一桌上。所有的人都若有所思的看着文遥,甚至是在揣测着林于祉的行为是为何?甚至还有人想,这林家莫非还有第二个闺女,要嫁给文遥?
林于祉没有管其他人,解下手腕上的五彩丝线,丝线的尾端是一对小巧的铃铛,一金一银,放到手中,对着文遥,嘴角有一抹浅笑,道:“我妻家有个习惯,凡是生了女儿,父亲需在女儿出生之日起,为她戴上五彩辟邪线,系金银命铃。如今我已为小夏带了整整十九个年头,需要人为她继续带下去。”
文遥闻言抬起头,看着林于祉,夜空一般黑色的眼眸中,有一股让人深陷的执着。文遥被蛊惑一般的伸手去接那五彩线,林于祉嘴角轻扬,将手侧了一侧,铃铛轻响挂在了文遥白皙的手腕上。林于祉站起身,走到文遥身侧,手指翩飞,把五彩线固定在文遥手腕上。声音如念咒一般,唱出一段听不清楚的话语,一会儿才道:“五彩命铃,佩戴之人需是可谓她做任何事,而不求她任何之人,对她之情为以亲,尽心血。”
文遥听懂了,微微一笑,对着林于祉点头。就算没有今日这一举,文遥也愿守着小夏,就为她当初的珍重。而他自己本就是一个没有根的伶倌人,以后如何本就不需为自己打算什么。
林于祉坐回位置,对着众人道:“今日是我生辰,也是我认文遥为儿子的大日子。从今日起,文遥为我林家养子,为林小夏、林弘文之大哥。”
林于祉的话,如大石砸落水塘,惊起一片涟漪。林弘文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对着文遥拱手,道:“大哥。”小夏对上文遥惊讶的眼,笑着也道:“大哥。”
林于祉舀出一张纸,继续投石道:“这是户籍,已入我林家。”
文遥惊的失态,捂住嘴巴,怕自己惊呼出声,他的户籍一直是贱籍,知若是要改籍不是容易的事儿。这么多年,若说他没有念想,那是不可能的,就连梁王口口声声说疼惜他,却从不肯为他改。,如今这无望的事儿,却被小夏和她爹爹做到了。依稀记得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