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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深拽了他一下,不明所以。
“哎。”江栖鹤不知今日第多少次叹气,忽然的,他灵光一闪,道:“来,小白,你试着把这把剑收回去,就是用意志控制它,将它放到方才那处。”
陆云深再度依言照做,只试了一次,这柄雪白重剑便从江栖鹤手中消失,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他体内。
果然。
这就是陆云深本命枯荣剑。
江栖鹤不由得叮嘱:“这玩意儿是你的本命剑,是剑修最为重要之物,不可轻易作为武器,因为一旦损毁,便不可逆转。”
陆云深居然摇头。
“我哪句说得不对?”江栖鹤磨牙,“本命剑这句?”
“……”
“剑修最重要之物?”
白发小孩点头,然后指着自己胸口摇头,最后指着江栖鹤点头。
什么鬼语言。
江栖鹤看不懂,但他还是道了声,“行吧。”
懒得和这位天山童姥纠结。
“接下来我们去找天子胥。”江栖鹤低声道,但话一出口,便自己反驳了,“算了,干嘛自找麻烦呢,要是一不小心把天子胥弄死了,整个华云谷不得和我拼命?”
他转身往巷子口走,陆云深很自觉地抓住他垂下的小指,紧随在侧。
外面也不只是洛夜城哪条街,江栖鹤张望一番,问身旁人,“在无尽之地时的那辆车,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无尽之地乃依照现实制成的幻境,也就是说,出现在无尽之地内的东西,都可以映『射』般在现实里找到。
陆云深抬手一指,拉着江栖鹤过去。
那户人家乃洛夜城中大户,正门守着家丁六名,偏门卧着一条油光皮亮的恶犬。
若说偷东西,只要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潜入其宅院,便算成功了一半,但江栖鹤想要的这个,是四匹神骏拉着的车。进门可以悄悄然,但出门,就很令人揪心了。
还有一个方法,直言自己是春风君,来借辆马车,用完立刻归还。这户人家应当是会欣然应允的,但江栖鹤他老人家拉不下脸面。
堂堂春风君,连辆车都要问人家借,啧,传出去像什么话?
江栖鹤在这户人家门口打转片刻,最终选择靠墙坐下,抻开腿晒太阳。
“他是陆云深哦。”听完江栖鹤的简单讲述,阿绿得知了白发小孩儿的身份,同时试探『性』地从地上往陆云深手边踢去一块石子。
陆大庄主毫无反应,专心致志蹲在江栖鹤身旁,玩他的手指。
然后阿绿往江栖鹤身上踢了块,陆大庄主登时撩起眼皮,一掌拍下,阿绿爪子尖儿踏着的那块青石板骤然出现几道裂痕。
阿绿赶忙退后,童音脆生生道,“他很在乎你哦。”
江栖鹤慢条斯理地撩起眼皮,“表面的东西就不要再说了。”
“那叫他带你去江阳城不就行了?”阿绿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江栖鹤,“堂堂十圣之首,从青州到昭州,还不是半天一天功夫的事?”
“我们不能这样利用人家。”
“我觉得他肯定乐意。”
“但他不一定还记得如何御风而行。”
“你告诉他呗!方才你跟他讲本命剑的收取方法,他一点就透!”
江栖鹤唇张了张,最后化成一声“哎”。
陆云深唰的抬头,目光灼灼地看他。
“你的意思是能带我去江阳?”江栖鹤挑眉。
陆大庄主眨巴了下眼,示意他说得很对。
“行。”江栖鹤勾了勾陆云深手指,“我告诉你御风术的心法,当然,这是神都一派的,非你自有修习的悬剑山庄心法,你可能不太用得好。”
江栖鹤将十六字心法口诀讲与陆云深,然后站直身子,打算演示一番。
就在江栖鹤御风而起的瞬间,小狗似的蹲坐在墙角的陆云深唰的站起来,足尖一点,来到江栖鹤所在高度,小心翼翼地环住这人的腰。
“好吧,不愧是陆庄主,领悟力一流,不需要示范。”江栖鹤撇了下嘴。
阿绿乘风而上,聪明地选择停到陆云深肩头,在他耳边道,“江阳呢,在昭州,也就是七州正中,往西走就对了。”
“你知道西边是哪边不啦?这这这,那儿是你们悬剑山庄的方向,西边和它反着!”
陆云深当即调转方向,折往西方。
就在此时,江栖鹤忽然眼皮一跳,他敏锐地朝东北方向一望,见得云端有个黑点直冲他而来。
“是天子胥。”江栖鹤沉下声,“陆云深,放手。”
天子胥以阵法封圣,若让他回去地面,就是放弃到手的优势,地上建筑众多,在地与他对战,随时有可能误入圈套。
陆云深没有听江栖鹤的话,而是带着他骤然落回地面。
将这人放稳后,陆云深召出本命剑,足步一踏,掠回空中。
光芒在天空炸开,两道身形迅速纠缠在一起,重剑挥砍时刻,江栖鹤感觉到有霜雪悄然落地。
若是全盛时期的陆云深,江栖鹤丝毫不会担心战局,但此时的陆云深心智不全,出招仅凭本能,稍有不慎就会中了天子胥的伎俩。
江栖鹤眉头一皱,手往旁一伸,欲将探出院外的暮叹花花枝折下一截。
风徐徐穿巷而过,天边落下的霜雪被枝叶接住,化作水珠在叶尖打着颤儿落下,声音轻透动人。
这样的巷子静谧至极,但兀然的,静谧被一点寒光打破。
倒不是由远及近的冷冽锋刃,而是刻在剑鞘上的流金花纹。
凤凰展翅,曼陀罗花吐火,来者为十大门派之首,太玄山神都。
看到了来者和他的剑,江栖鹤唇角抿紧,眸底生出冷『色』。
好像没工夫管陆云深了。
他转身正对来人。
这人如他先前所见的神都弟子一般,穿着玄青底的衣袍,但款式格外不同,衣摆上曼陀罗花开得更烈。
曼陀罗,轮圆具足之一,乃一切圣贤、功德齐聚处。
浩浩七州正中,巍巍太玄之山,降神之都,贤德辈出之地。
思及此番含义,江栖鹤不由短促地笑了一下。
“久违了,春风君。”来人开口道,他发束得一丝不苟,鬓边有几丝花白。
江栖鹤细细品了品自他口中喊出的“春风君”,挑眉道:“几百年了,你居然还没死。”
“你都能活过来,我怎会死?”来者走近一步。
江栖鹤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讽刺,他头抬起来,语气颇为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千里迢迢从昭州来此,总不是为了说句‘久违’吧?”
“掌门要见你。”
“呵。”
霜白宽袖一挥,江栖鹤提步转身,神情无甚变化,唇边依旧挂着那些许弧度。
走了两步,他冲杵在屋檐上,把自己当个鸟型摆件的阿绿招手。
阿绿怕神都人,尤其怕诸长老与掌门,江栖鹤冲它挥手,它才赫然醒悟。
现在江栖鹤回来了,它有底气不怕他们了。
阿绿来到江栖鹤肩头,被江栖鹤带着往小巷外走,但就在快要触及人群熙攘的街面前一刻,神都来人三两步闪至江栖鹤身前,拦住一人一鸟,面『色』微沉,“江栖鹤,掌门要见你。”
江栖鹤不慢不紧地“啧”了一声,“江某是小人物,可不认识什么掌门。”
“他是你的师父,为人徒弟,怎能违抗师命,连面也不见?”来人抬高了音量,震得一旁花枝轻颤。
“哦……”江栖鹤低下了头,慢条斯理地挽起松垮的衣袖,“你说他是我师父,可当年在烟华海上,我和他不就已断绝师徒关系了吗?”
“你——”
“我江某人,无门无派,无师无父,孤家寡人一个。”江栖鹤语气平缓,半敛眸光,盯着不远处开在新绿丛中的细小白花。
烟华海没有凛冬,没有炙夏,但虚渊中只有无尽的火与冰,春风吹不到那处,花与叶生长不到那处。
五百年了,这些在人间千万丈红尘中浮沉起落的人,竟有脸要见他这个被『逼』着跳下虚渊的人。
多可笑。
怎么五百年前没一剑了结他呢?
他唇边勾起一抹嘲讽至极的笑,一拂袖上沾染水珠,绕过此人,走入熙熙攘攘闹市中。
江栖鹤长吸一口气,觉得离开那位神都长老,连空气都更新鲜几分。
面前男女老少人流如织,摊贩叫卖一声高过一声,热闹至极。
但几步之后,江栖鹤敏锐地发现不对。
他骤然回头,只见探出院头的花枝底下,那鬓边微白的神都人已隐去身形,另有一人默然伫立。
这人黑衣黑发,连腰后长剑亦通体乌黑,倒是那金『色』剑穗,陈旧醒目。
第9章 朝春暮叹(八)()
第二章朝春暮叹(八)
江栖鹤垂下的手不住收紧,眸眼却跟裹了霜的琉璃,清冷透寒。
“你不来见我,那便我来见你。”沈妄的视线从江栖鹤手上一扫而过,对上那刀锋似的眸光,轻声道。
沈妄的目光很轻,但落到江栖鹤周身时,后者觉得沉甸甸的。
心底有一股火在往上窜,江栖鹤拍了拍肩上的阿绿,示意它另外找个地方待着,随后偏过脑袋,阖上眼复又睁开后,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没有讽刺,没有恨意,平静淡漠至极的笑容。
神都雪终年不化,四季皆为长冬。
就是初入门派那一年,沈妄形容他是盛在天地白茫之间的春风,这剑,当名为春风剑。
后来,江湖中人称他为春风君,赞他唇角和煦,眸眼如春。
但如今,三月初四的春日,江栖鹤面上的笑容不见半分和软,倒像是神都雪,肃杀凛然。
“哟,沈掌门,真没想到你特地穿得如江某人如此般配。”
江栖鹤一身陈旧霜白,檀黑的发不束,瘦长手指扣在身侧青墙上,如同一截儿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