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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琼低低道了句:“站住莫动,莫起杂念。”言未毕,已飞身跃起,剑走流云,一气呵成。他此刻虽然没有了内力,但是剑法之精妙,一如往昔。
林中传来江有余的声音:“杨宫主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时至今日,亦不容小觑。”他又呵呵一笑,“杨宫主为了保护二公子,甘愿以身犯险,如此深情厚谊,实在叫人感动。”
何晏之神色一凛,又低声唤了声“子修”,身子亦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探。杨琼却勃然大怒,狠狠瞪了何晏之一眼:“蠢材!叫你莫动!”他身形一转,拽住何晏之的左手,脸上尽是恼怒之色,厉声道,“姓江的是在乱你的心神,以此乱我的方寸,懂不懂!”
何晏之正要开口,突然觉得嗓子眼泛起一股腥甜,随之,从他的眼耳鼻舌中都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丝。杨琼大惊,疾声连唤了数声“晏之”,何晏之心中觉得奇怪,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已然血流满面。霎时,无边痛楚席卷而来,耳边却是江有余回荡在林中肆意的笑声。
杨琼怒喝道:“江有余,你若真伤了何晏之,只怕第一个饶不了你的便是沈碧秋。”
江有余却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况且,大公子从来只问结果,我此回只需解决了那两个老家伙,再把你和二公子活捉回归雁山庄便是大功告成了。”
杨琼提剑,望空冷笑道:“但是,你却犯了沈碧秋的忌讳。江有余,你果真不通情理,更不晓世故,难怪会被你兄长逐出冷月山庄。就算你偷学了鬼门阵法,也不过是沈碧秋之流的门下恶犬罢了。”
林中半晌无声,良久,才传来江有余缓缓的声音:“杨宫主自身难保,竟然有闲情关心在下,实在叫人感动。”他低低一笑,随之,又一阵箭雨如网,从天而降,比先前两次更为密集。
杨琼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跃身一剑,此番一击即中,幻影随之散去。何晏之大呼了一声“好”,杨琼持剑缓声道:“鬼门箭阵不过九次,待找到阵眼,便能破阵。江有余,你是困不住我们的。”
江有余笑道:“在下早便说过,此阵法我已多次更改,如今的箭阵不是九箭,而是九九八十一箭。杨宫主,你有什么自信可以箭箭都躲开?”
陈商突然站了起来,在杨琼身后低声道:“站开一边。”
杨琼诧异地回过头,却见陈商面沉似水,缓步上前,步伐却似有千钧之重。杨琼抬手拦住了他,低声道:“前辈,小心反噬!”
陈商不语,目光却落在三丈之外的一株杉木之上,沉声道:“他说得没错,九九八十一箭,若是到你力竭之时,便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话音未落,他已飞身而起,一剑砍向水杉的右枝,喝道,“然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林中传来惊呼之声,只听到陆啸虎的声音夹杂其间:“江先生!”。
杉树颓然倒地,激起数尺之高的尘埃,迷蒙天日,段从嘉喜道:“剑阵之眼!”
陈商已持剑在手,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苍穹如被割裂了一道口子,泄出数道日光,霎时阵中的阴霾之气散尽,江有余、秦玉、陆啸虎诸人便站在数丈之外。
何晏之站在杨琼身侧,哈哈笑道:“甚么破烂阵法,简直不堪一击。”
江有余却冷笑道:“莫高兴得太早。”他的目光落在如泥塑木雕般直直挺立着的陈商身上,“他的身上吸附了鬼门阵法的所有阴煞之气。此刻他心智已失,魂魄散乱,你们要么合力杀了他,要么就等着被他杀死罢。”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转而对左右的秦玉和陆啸虎诸人道,“咱们先撤,等他们厮杀得差不多了,再来收拾残局。”
段从嘉正要追上去,右臂却传来了刺骨之痛,猛抬头,果然见陈商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侧,一剑正刺中自己的右臂。段从嘉回剑格开,背对着何晏之诸人喊道:“你们快跑!我缠住他!”然而,话未说完,陈商已轮开剑式,招招都攻向段从嘉的致命之处,他的内力外溢,剑式如电,较之往日多了几分难以抵挡的嗜血煞气。段从嘉万万不敌,再加之只是招架并不还手,更又败落了几分。未几,段从嘉身上已中了好几剑,鲜血兀自流个不止,他却仍不肯攻向陈商一毫,只是叠声唤道:“阿芒!阿芒!你醒一醒!我是从嘉!”
杨琼大急,然而被陈商的内力所摄,一步也无法靠近,唯有高声喊道:“段前辈,不可姑息!先制服他!”
不过数招之间,段从嘉便已抵挡不住陈商的攻势,何晏之持剑跳了过来,与段从嘉并肩而立:“前辈!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段从嘉沉声道:“傻小子!叫你们快跑偏不听!”两人剑式同发,一左一右,想困住陈商的攻路。然而,此刻的陈商仿佛被神魔附身一般,眼中只有腾腾杀气,何晏之的功夫本就是他所传授,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三招之间,何晏之的左腹和右肩便被剑气所伤。陈商还要再攻,被段从嘉死死抵住,厉声道:“阿芒!你醒一醒!”。
陈商终于暂且停了攻势,目不转睛看着他:“你是谁?”
段从嘉神色一变,心中却是一喜,想到陈商并未完全丧失理智,便道:“我是从嘉啊。”
陈商却皱眉道:“什么从嘉?我不认得。”他回顾左右,大声道,“阿凉呢?阿星呢?他们在哪里?”
段从嘉的双唇微微颤动,此情此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正愣愣站着,陈商的长剑已经抵在他的哽嗓,低声喝道,“你是老四的人?”
段从嘉定定地看着他,缓缓道:“阿芒,你醒一醒。现在是文禧二十七年,高宗杨朗早已驾崩数十年,今上是杨朗的孙女。柳凉生、萧疏星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就连杨显,也已经死了六十余年了。”
陈商瞪大了眼睛,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几步,捂住胸口,喃喃道:“不可能……”他大喝一声,一剑又刺向段从嘉的面门,横眉怒道,“你敢戏弄我?”
何晏之大喊了一声“不好”,却见段从嘉一把握住了陈商刺来的剑尖,鲜血瞬间淋漓而下。段从嘉的脸上再无平日里疲懒的笑意,而是交织着极度的悲哀和痛苦,哑声道:“我没有戏弄你。阿芒,杨显已经死了。”他指了指杨琼,“他便是杨朗的后人,是杨朗的曾孙。”他转脸对杨琼说道,“小子,你告诉他,昔日太宗次子,秦王杨显,是怎么死的?”。
杨琼一怔,道:“杨显被高宗圈禁,显德四年,死于邺水。”
陈商呆滞地看着杨琼,随之,仰天发出一声嘶吼,目眦尽裂,声嘶力竭地喊道:“二哥!二哥!”声音回荡在林间,发出悲鸣般的回响,他的双目赤红,“二哥怎么会输?二哥怎么会输给老四?”他横扫一剑,剑气纵横,有无穷威力,神志却已然混乱不堪,口中低声喃喃道,“二哥,谁若是挡了你的路,我便杀了谁!杨克也罢,杨朗也罢,一个一个……”他的声音中隐约带了哭腔,“二哥……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做兄弟的呀……”
段从嘉呆呆看着他,喉头滚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左手的鲜血不停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一小洼浓稠的血。
陈商转头死死盯住了杨琼,切齿道:“你是杨朗的后人?”他上前了一步,面有狰狞之色,“杨朗既然已经死了,今日我便先杀了你祭二哥之魂,然后再去把杨朗的尸骨拖出来,挫骨扬灰!”言罢,长剑带着阴煞之气,往杨琼的面门直扑而来。
何晏之大惊失色,一把抱住杨琼,侧身向外避开。段从嘉回剑相挡,低声道:“把阿芒还给我。”他使开全力,同陈商战在一处,目光却痴痴地看着陈商,柔声道,“我的阿芒,他最是心软,怎会如此狂暴?”他的神色憔悴不堪,此刻显得苍老无比,痛苦地说道,嗓音嘶哑,“你把他还给我啊!”
陈商面色铁青,冷冷说了声“滚!”内力迸发,一剑便刺穿了段从嘉的肩胛。他眸光一暗,动作亦是一滞,仿佛有些挣扎,手中的长剑颤抖着垂了下来,复而又抬起,阴恻恻地说道:“挡我者死!”他一剑砍翻了段从嘉,跃到杨琼近前,身形犹如鬼魅,举剑便刺。何晏之见无法再避,唯有以身为盾,将杨琼死死护在身下,闭目等着陈商的长剑穿身。
然而,陈商的剑尖却骤然停了下来。剑尖上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何晏之的脖子上,血腥味扑鼻而来。何晏之睁开眼,正对上陈商惨白的脸,此刻,他的眉,他的眼,他的手,都在不断颤动,身体中仿佛有两个灵魂正在做着殊死的挣扎。剑锋就抵在哽嗓,何晏之不敢轻举妄动,陈商怔怔地看着他,双唇蠕动,吐出一个字:“朗……”他眸中阴沉的光芒散了开去,脸上又重现往日那种温柔缱绻的气质,只是目光依旧涣散,神智依然混乱。他手中的剑颤抖着,锋利的剑刃来回轻轻划过何晏之颈上的肌肤,颤着声音哽咽着,低低道:“阿放?”
何晏之听不懂他在说甚么,只觉得脖间有血丝滑落,他此刻多处受伤,胸口闷闷发痛,几乎连呼吸都是痛苦的,唯有低低唤了声:“陈前辈?”
陈商似乎根本没听到何晏之的声音,只是全然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姣好的眉峰蹙起,眼底氤氲,细密的睫毛瑟瑟抖动,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滴在何晏之的脸上。一种绝望而凄凉的情绪笼罩着他,漆黑的眸子深处似乎是他破碎的灵魂,随着时空的乱离而随波逐流。
何晏之被他盯得心底发毛,仿佛眼前站着的,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抹孤独的游魂。陈商泪落如珠,惨白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阿放,事到如今,我竟还是……下不了手……杀你……”他低低说着,声音凄楚无比:“我身凄凄……非昨日……郎君薄幸……似当年……”他的剑又递进了几分,幽幽的声音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