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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商道:“他的寒毒,需纯阳内功才能克制。血衣神功的内功表面属阳,实则极阴,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况且,我早已说过,这种内功不过是一种蛊,最喜阴湿寒毒,不过是以他体内的寒毒为饵食罢了。如今功废蛊死,便将原先吞噬的寒毒全部吐出。如此,他所中的毒自然比以往更甚。”说着,他站起身,对何晏之道,“然则,从来不破不立,世间之事,大凡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先好生休息,容老夫好好想一想罢。”
何晏之点了点头,道:“这些时日来发生了太多事,大喜之后又大悲,绝处往往又逢生。晚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罢。”
陈商哈哈大笑:“小子,你才多大年岁,这等话岂是你说的?”他看了杨琼一眼,“杨宫主,你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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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琼随着陈商来到院中,再也忍耐不住,开口便问道:“前辈,您不是说过无形无相心法可以救何晏之,为何……”
杨琼的话还未说完,陈商却转过身看着他,笑道:“无形无相心法确实可以解他的寒毒,但是,我说过,要救他么?”他含笑道,“杨宫主为何会理所应当地认为,我一定会救他呢?”
杨琼一愣,低声道:“前辈不是已经化去了他的内力么?俗话说,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
陈商又打断了他的话:“我化去他的内力,是不希望血衣神功继续存在于世上害人。至于他身上的寒毒,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会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救他呢?”
杨琼一时语塞,踟蹰片刻,终于双膝跪倒,以额叩地,沉声道:“还愿前辈能大发慈悲,杨某有生之年必效犬马之劳。”
“有生之年?”陈商含笑着看着他,“你自损心脉救他,已自身难保,或许命不久矣,难道不求我救救你么?”他又问道:“假若,你与他之间,我只能救一个,又该如何?”
杨琼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陈商:“前辈何必为难在下?或者,前辈觉得戏弄在下很有趣?”他轻笑了一声,“原来陈公前辈看似一本正经,却比段前辈更喜欢捉弄人。”
陈商莞尔道:“不错,段郎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而我却没有他这般热心肠。”他叹了一口气,“你有时候很聪明,看得很准。但是,有时候你却单纯至极,对人毫无防范之心,竟会如此轻信我。你真不像是杨家人哪。”
杨琼道:“前辈觉得杨家人是怎样的?”他冷冷一笑,“时时刻刻生活在猜忌和防范之中,实在过于辛苦。我实在厌恶这样了无生趣的日子。”
陈商哑然失笑:“所以,宁可选择相信旁人么?”他定定地看着杨琼,“有时候,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会倒戈相向,在利益面前,相爱之人亦会反目成仇。”
杨琼垂首道:“我怎会不知,我……”他的声音一滞,随之,又重重叩首,“还请前辈施以援手,救何晏之一条性命。”
陈商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能为他如此,着实不易,这番情义,他可知道?”
杨琼一怔,低声道:“普天之下,真心待我杨琼的,也只有何晏之了。士为知己者死,他知或不知,都不重要了。”
陈商微微颔首,缓声道:“但是,你可知道,我并没有练成无形无相心法。”
杨琼大惊失色,霍然起身,脱口道:“你说什么!?”
陈商道:“我说得句句属实。我并不会无形无相心法。”
杨琼定定地站着,一时间,脸上似怒非怒,似悲非悲,似怨非怨,仿佛所有的情感都交织在一起,却无处发泄,只是横亘在心头,吐不出,也咽不下,哭不出,也笑不来。他摇了摇头:“这么说来,无形无相心法,已经失传了……”他喃喃道,“难道是天意……难道……命该如此么……”
陈商看着他,淡淡道:“我说我没有练成无形无相心法,但是,我并没有说,我不知道无形无相心法。”
杨琼面露狐疑之色:“前辈到底什么意思?”
陈商一笑:“无形无相心法并未失传。”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它在这里。”
杨琼若有所悟:“前辈的意思,心法犹在,只是你未能练成?”
陈商点了点头:“无形无相心法是童子功,无论男女,必须是处/子之身,才能修炼。若破了童/身,就算练上一百年,也不可能成功。”他微微一笑,“要断七情六欲何其困难,玉虚宫这么多位教主里,近来几代,也只有我母后欧阳丽华练成神功,此后,再无他人。”
杨琼道:“这样说来,昭清皇后并非前辈生母?”
陈商淡淡道:“宫闱之事,向来如此。皇子王孙,总有些生世之谜。”他笑盈盈地看着杨琼,“难道不是吗?”
杨琼沉吟不语。陈商又道:“血衣神功,是照着无形无相心法而杜撰的武功,与无形无相心法犹如易之两仪,一阴一阳,一明一暗,一真一伪。无形无相心法要禁欲,血衣神功却要以房/中之术辅之。这些,你应该深有所感吧?”
杨琼喃喃道:“原来如此。”他顿了顿,复而正色道,“然则,到底如何才能救何晏之?”
陈商长叹了一声:“我早已说过,一切都要看他的造化了。”他温言道,“世间最难得是真情。难得杨宫主一片真心,老夫纵然殚精竭虑,也不想你们梧桐半死,阴阳两隔。”
97。情衷()
之后的日子一直平静无波。无论是陈、段二人; 还是杨琼,都没有再提及玉虚宫的内功心法。何晏之的寒毒却总是反反复复; 大多时候昏昏沉沉; 渐渐地; 昏睡的时候越来越多,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而浑身上下痛彻骨髓的寒意却如影随形地跟随者他。
然而,他每次醒来; 总能看见杨琼坐在自己的身边; 两人也不说话; 只是静静地相视而坐; 时间仿佛停驻了一般。更多时候; 他总是看到杨琼独自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卷薄薄的册子,凝神默诵。他突然想到杨琼在擎云山上曾同自己说过,如果任由寒毒留在体内; 他至多活不过二十五岁。他不免隐隐有些忧虑; 莫非此刻已近到了他生命终结之时么?
何晏之这些日子总是不断梦见自己少年时流浪江湖的种种,那些渐渐淡忘的坎坷旧事在梦境中折磨着他,曾经忍受的饥寒交迫和颠沛流离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旋在脑海中,叫他痛苦不堪。他细细想来; 倒是擎云山上的日子才是他这短短二十几年人生中最为安逸的岁月; 虽然杨琼有时候性情古怪; 但大多时待他却有仍几分真心。
这一日; 他又从噩梦之中醒来。日头已经偏西,隐约中,他听到院中有舞剑之声,于是披衣出门,果然见到杨琼正在庭院中练剑,赫然是昔日的琼花碎玉剑法。此时的杨琼身无内力,剑招却依然精妙,招式间已隐没了杀气,只剩下优美的姿态,宛如起舞弄清影的仙子。何晏之心中一动,随手拿起院中架子上挂着的木剑,迎了上去,与杨琼过招。二人极为默契,剑招丝丝入扣,在斜阳之下,如行云流水,出神入化。
待十三招全部练完,日头已经渐渐沉入山坳之中,四下里,归鸟入巢的鸣叫此起彼伏,不盈于耳。何晏之收招定式,眼前却是一黑,踉跄之余已被杨琼扶住。他抬头冲杨琼微微一笑:“宫主,我本来是要救你,如今却连累你照顾我,惭愧啊。”他低低喘息道,“这些时日以来,实在是多谢宫主了。”
杨琼从小养尊处优,从未曾亲手照顾过人。即便当年与沈碧秋两情相悦之时,也是沈碧秋曲意奉承,刻意处处讨好他。而今,他事必躬亲,倒是将何晏之照顾得妥妥帖帖,一丝不苟,这是杨琼自己也未曾想到的。他心中一怔,只是不动声色地道:“我心甘情愿做的事,谈不上谢谢。”说着,他扶何晏之朝屋内走去,“回床上去歇歇吧。”
何晏之点了点头:“我这些日来,难得感到有些精神。”心中却暗忖:莫非是回光返照吗?
两人相携,慢慢走了几步。杨琼淡淡道:“你倒是将琼花碎玉剑法记得分毫不差。”
何晏之转过脸来看着他的侧脸笑道:“宫主教我的剑法,我至死都不会忘记。”
杨琼叹了一口气:“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他停下了脚步,定定看着何晏之,“从来天无绝人之路。”
何晏之不语,只是握住杨琼的手,低低唤了一声“子修”。杨琼浑身一个激灵,有些呆呆地看着何晏之。除了当初在九阳宫中,床/第之间不得已时,何晏之从不唤他“子修”。这如同是何晏之固有的执着,仿佛只要喊了那个名字,他便不再是他,而是成了沈碧秋的一个影子。
杨琼微皱双眉,低声道:“你怎么了?”
何晏之笑道:“我只是想,若能抛开当初的旧事,心无旁骛地唤你一声‘子修’,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杨琼默然不语。何晏之又道:“子修,其实我心里最怀念的,便是你我在擎云山上的岁月。”他柔声道,“人总道是要落叶归根,可惜我素来漂泊无依,无家无室,但若能死在擎云山上,倒也是无憾了。”
杨琼并不答话,只是神情凝重地看着他,突然间,杨琼猛地抱住何晏之,附在他的耳畔低喃道:“不……你不会死……我绝不会让你死……”
何晏之亦反手抱住他,心中只觉得酸酸楚楚,即便此刻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亦让他如痴如醉。这许多日子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杨琼如此直抒胸襟,便知已然是杨琼的极限了,心中狂喜不已,一时间心跳如鼓,连声音都有些发颤,道:“宫主……子修……你心中,亦是有我的,是不是?”
杨琼只是紧紧与他相拥,良久,低声道:“我原还有个名字,叫作欧阳耀宗,字摇光。是我父亲生前给我取的。但是,他在我出生时便早早过世了,这世上从没有人这样唤过我。”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