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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之上前向上座的老妇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赫连浮舟拜见族长大人。”
冰川北海目光如炬:“原来是九王子殿下大驾光临。”她随之微微一笑,“殿下客气了,老身不过是塞北氓隶之地的一介老妪。九王子千金之躯来到九黎,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何晏之湿漉漉的样子,神色之中颇有一丝玩味,“数月前,西屯曾欲与我冰川氏结亲,我儿白鸟说她相中了西屯的老九,可惜,王罕突然暴毙,西屯这几个月都忙着治丧,我们两家的婚事便耽搁了下来。如今九王子突然到访,莫非是受赤丹殿下的派遣,有意和我们九黎再续前缘吗?”
何晏之微微欠了欠身,目光却看向冰川白鸟,道:“确实是我与公主之间的一些私事。”他莞尔道,“我与公主曾有过约定,但不知还作不作数?”
冰川北海微微一挑眉,朗声笑道:“既然是你们年轻人的风花雪月之事,我这个老太婆便不好掺和了。”说话间,她起身拂了拂衣袖,随即领着帐中的一干侍从们走了出去,唯留下了冰川白鸟和何晏之二人。
冰川白鸟见母亲走远,便又上前了几步,细细打量着何晏之,掩唇一笑,“九王子何至于如此狼狈?”她目光玩味,神情之中尽是探究之色,“九王子孤身一人,突然以我未婚夫婿的名义到访,想必是有求于我吧?”
何晏之微微颔首:“在下初到九黎,为了能立刻见到公主,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语出惊人。”
冰川白鸟哈哈一笑:“可是你如今已经见到了我的母亲,得到了她的应允。九王子,你做事从不考虑后果吗?你以为未婚夫婿这几个字是可以随便自称的吗?”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微隆的小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如今,只怕族中之人都已经知道你是我的夫婿。九王子殿下,这该如何是好呢?”
何晏之这才注意到冰川白鸟的身形,不觉一愣,随之笑道:“恭喜公主喜事连连。”他微微抱拳,躬身道,“还请白鸟公主宽恕在下唐突。”
冰川白鸟淡淡道:“然而,九王子应该明白,说出口的话,从来覆水难收。”她凑到何晏之的耳畔,“不过,九王子能够做我孩子的父亲,我还是很高兴的。”
何晏之哭笑不得:“公主开什么玩笑?哪有随便给人做爹的道理?”
冰川白鸟的双手轻轻搭上何晏之的双肩,吐息如兰:“我们九黎族人素来不在乎父亲是谁。母不可二,父百也可。”她微微侧了侧头,“九王子殿下,未来的九黎族长之父,也不算辱没你吧?”
何晏之握住冰川白鸟的双手,慢慢从自己的肩头挪开,正色道:“公主曾经说过要与我合作,想从我这里探知杨琼的下落。如今,我已经平安离开西屯,但是却欠着公主一个人情。”他悠然一笑,“我这个人素来不喜欢亏欠别人,曾今答应公主的事,自然是要做到的。所以,我今日,便是引公主去找杨琼。”
冰川白鸟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何晏之:“如此说来,九王子殿下不是来找我帮忙,而是来还人情债的?”
何晏之点了点头:“还请白鸟公主带在下去陈州,求见西谷大人。”
冰川白鸟退后了一步,负手大笑道:“九王子,你心眼儿也忒多了一点吧。绕来绕去,还不是找我帮忙?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冷冷瞥了何晏之一眼,“你怎么不自己去见西谷?只怕是你根本进不了陈州,所以才来找我。”
何晏之作揖道:“公主差矣。一者,我确实欠了公主的人情,曾经答应过公主要找到杨琼。二者,在下知道公主志存高远,一心想与清廷结盟。三者,正如公主所言,西谷连骈与我有诸多误会,若没有公主从中斡旋,只怕他一见到我,便要宰了我。”他神情凝重地看着冰川白鸟,“公主不过举手之劳,却能够真正赢得杨琼和西谷连骈信任,何乐而不为呢?”
冰川白鸟收敛了笑容:“赫连浮舟,不,何晏之,何公子,我凭什么相信你呢?今非昔比,敦古塔氏已经向我冰川氏俯首称臣,我如今也不是非要与清人联手……”
“我的项上人头。”何晏之打断了冰川白鸟的话,“如果我有一丝一毫欺骗了公主,公主可以马上杀了我。”他淡淡一笑,“我的性命都在公主的手上,公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冰川白鸟终于微微点了点头,她转身走到桌案前,撩衣坐下,沉声道:“好。”她对着帐外朗声道,“传令下去,即刻动身,我要去陈州一趟。”
293。天下()
翻过九黎部族的月和山便可以绕道去陈州,此地易守难攻; 且全境都在冰川氏的掌控之下; 可以完美避过东屯赫连博格的主力; 是去陈州最安全的一条道路。
何晏之如今终于明白西谷连骈为什么要与九黎族的冰川氏交好; 冰川氏虽然不算是九黎族中实力最强的一支,但是对陈州而言,恰恰是最好的一支后援军。然而; 假若冰川氏最终倒戈向西屯,则会成为插入陈州心脏的一柄利剑。这或许就是赫连哲木朗一心想拉拢冰川氏的最大原因。可惜; 天不遂人愿; 赫连哲木朗苦心经营西屯多年,不料祸起萧墙; 最终死在了花刺子的箭矢之下。何晏之心中微微喟叹,世事纷扰; 诡谲多变,前一刻还是骨肉情深; 可能下一刻就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纵使机关算尽,稍有不慎; 便是粉身碎骨。
何晏之驱马向前; 瞥了一眼身旁策马扬鞭的冰川白鸟; 冰川白鸟的态度暗昧不明; 她游刃于各派势力之间; 不断扩充着冰川部的势力; 何晏之暗忖; 自渤海灭后,塞北诸部的纷争便如同养蛊一般,而最终脱颖而出、傲视群雄的那一方,在不久的的将来,势必会成为大清最强劲的敌人。这一点他能想到,清帝不可能不明白,所以这些年来,杨真真才并未对渤海的残部赶尽杀绝,甚至保留了东屯和西屯原有的势力,放任他们自相残杀。
战事缠绵,横亘数百里,岁岁年年,旌旗蔽日,血流漂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都在为着各自的利益撕咬着、算计着。又有谁会想到赤红的大地上流淌着谁的血呢?又有谁会为无辜战死的孤魂野鬼们哀悼呢?死了便死了,而那些称量天下的人从来不屑一顾,芸芸众生,不过蝼蚁。
冰川白鸟骑术精湛,一骑绝尘,人与马几乎合二为一,何晏之卯足了劲才勉强跟上她。两人带着数十名随从马不停蹄地走了一个多时辰,何晏之终于忍不住道:“公主不稍稍休息下吗?”
冰川白马手持缰绳道:“多谢九王子关心。我只是怀孕,并不是残废。我们九黎族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骑马打猎就如吃饭喝水般稀松平常。”她回首嫣然道,“你们渤海人也是马背上的好手,听闻连十岁小儿都弓马娴熟,赫连氏能在这片草原上称王百余年,也是不无道理的。素来强者为王,弱肉强食,就看鹿死谁手了。”
何晏之微微一笑:“我自幼生长在中原,对漠北之事知之甚少。”他顿了顿,又道,“即便是强者为王,也需要厚德载物。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公主殿下既然襟怀天下,想必也不屑与豺狼为伍吧。”
冰川白鸟眸光闪动:“我之前果然还是小觑了殿下。”她盈盈笑道,“九王子,你原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能一飞冲天。”
何晏之淡淡道:“公主谬赞了。我一介凡夫俗子,贪生畏死,亦不求闻达于世,不过逐波浮沉,随遇而安罢了。”他勒住马,扬鞭指向远方,“公主,你看这片漠北的大地上,数十年来,群雄逐鹿,杀人如麻,有多少杀人者和被杀者?又有多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生生死死,谁又不想坐收渔翁之利?强者拥兵,厉兵秣马,天下苍生,不过足下之尘,英雄伟业,皆立于枯骨之上。”
冰川白鸟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九王子倒是仁慈。然而漠北诸部,谁的手中不是人头滚滚?九王子如此悲天悯人,实在是可歌可泣。你何不去劝劝你的几位兄长叔伯?叫他们不要再滥杀无辜,鱼肉各部族人?”
何晏之在马上抱拳:“我既然来找公主,便是心怀赤诚。赫连哲木朗已经死了,赫连博格亦不过是强弩之末。”他看着冰川白鸟,目光深幽,“想必数年之后,漠北群雄,无不以公主马首是瞻。”
冰川白鸟冷笑了一声:“赫连家的老九,我最讨厌的便是你这幅阴阳怪气的样子!”她随之一马鞭便向何晏之挥来,口中冷冷道,“说话拐弯抹角的,真正没劲!”
何晏之抬手一把攥住冰川白鸟的马鞭,哈哈笑了起来:“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公主不信吗?”他用力把马鞭往自己怀里一扯,顺势将冰川白鸟拉近自己的身边,笑道,“我七哥赫连赤丹和太妃花刺子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公主比我更清楚。”他压低了声音,“西谷连骈虽然是公主的好盟友,但是公主不应该也为自己找一条退路么?中原有句俗语,叫做狡兔三窟,公主若想称雄漠北,岂能孤注一掷呢?”
294。宿敌()
顺着月和山往东,一路上可谓畅通无阻。骁骑营的守兵对冰川白鸟早就熟悉; 不过半日时间; 何晏之便跟随冰川白鸟进了陈州地界。已经离开陈州一年多的时间; 陈州城内依稀还是当日的模样; 只是曾今宾客盈门的临街商铺早已经关掉了十之八九,街上行人甚少,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铠甲的士兵; 昔日热闹非凡的塞上小江南不过只剩下了一具残破的空壳子。
何晏之骑着马缓缓而行,微微闭目; 眼前却都是当日陈州城内鏖战时血流漂橹的场景; 如今每每念及,依旧是惊心动魄。点点滴滴; 一时具涌上心头,他想起当日曾在这街上买琴赠给杨琼; 如今物是人非,那把琴也怕早已经毁于战火之中。他又想起自己曾与师兄何钦之在陈州邂逅; 可谓他乡遇故知,谁知转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