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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素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你若是心有不甘; 出去之后; 天高地阔,你我就此别过。”
何晏之心中酸楚,紧咬着下唇:“宫主,你真是无情。”
杨琼负手道:“我会在陈州等你,若是你决心离去,我亦不会阻拦。”他又道,“你我虽有血咒之盟,生死共存,但只要我平安无事,你的性命便也无忧,所以你大可不必介怀。”
何晏之仰天一笑,向前走近了两步,附到杨琼的耳畔,低声道:“难道宫主心中,就从未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心?”
杨琼依旧淡淡道:“要做我的人,首先要听我的话。”他看着何晏之,摇了摇头,“然而,你总是叫我失望,只有我对你一再姑息。何晏之,你不是想知道我今后的打算么?”杨琼微微一笑,“我如今便告诉你,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接下来的路极其凶险,前途未卜,我需要的,是一个听命于我的左膀右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晏之,我要你把性命交付到我手上,为我赴汤蹈火,披荆斩棘,誓死效忠,你做得到吗?”
何晏之垂下头:“所以,在九阳宫也罢,在玉山脚下也罢,甚至,在这洞天府地之中,渔樵野居,都不是你想要的,是吗?”
杨琼微微颔首:“我曾今也以为富贵于我如浮云,然而如今才发现,我原先真是错得离谱。”他慢慢握紧了拳,“没有什么东西比权力更加可靠。只有手握皇权富贵,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只有滔天权势,才能洗刷这刻骨的耻辱!”
何晏之咬着牙低声道:“那么,你我夜夜温存,也只是梦幻泡影吗?”
杨琼道:“那一日,在地道之中,我就已经对你说过,我无须你所谓的深情,更不需要你所谓的赎罪。于我而言,都毫无意义。”他正色道,“何晏之,不要再自欺欺人,我只需要你的绝对服从。是去是留,皆由你自己决断。”
一时间,何晏之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仿佛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苦心孤诣都付诸东流,他和杨琼之间的沟壑并没有因为这些日子的温柔缱眷而消弭,一切,都不过是梦幻空花,只是他的臆想而已。
他默默走上前,从杨琼怀中抱过欧阳安期,孩子睡得正熟,他将自己的脸贴在婴儿稚嫩的小脸上,此时此刻,只有这个小小的婴儿才让他感受到这段岁月曾经真实存在过。何晏之轻轻吻了吻小安期的额头,低声道:“安仔,等着我。”说着,他把孩子又递给杨琼,道,“宫主,请在陈州等我。”他顿了顿,“我只要有一息尚存,一定会来找你。”言罢,他再不多言,也不再看杨琼一眼,只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跃入了温泉之中。温泉中的热气包裹着他,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屏住呼吸,分开水波,毫不犹豫地朝水底潜去。
这一刻,何晏之觉得自己的内心出奇地平静,没有一丝挂碍,即便对未知的前路也不再有一丝畏惧。他不知道潭水的尽头到底通向何处,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他已经无所谓生与死。他甚至在想,假若自己不幸罹难,杨琼是否会有一丝的悔意呢?
何晏之在水底露出一抹落寞的笑来,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杨琼不会。至始至终,他从未能与杨琼真正心意相通,他永远也无法真正走进杨琼的内心。而杨琼,永远也不会为他停下脚步,关心一下他心中的所思所想,永远只是,他再不断追逐着远方那道光辉的影子,就如同此刻,他循着水底的光亮,无可奈何地随波逐流。
或许,这就是宿命。
(第十七章 完)
291。潜行()
正如杨琼所料,这潭温泉果真是通往雁蒙的一条水道。何晏之在漆黑的水底潜行了许久; 待游过一道狭长的岩壁; 视线终于豁然开朗了起来。他心中不禁雀跃; 顺流而下; 只觉得水流渐缓,才慢慢往上游去。他回头一望,但见身后的漩涡深不见底; 已经看不到来时之路,原来这竟是一眼天然的逆泉; 只能出不能进; 难怪乎当年欧阳长雄和杨青青二人将这里作为出口。他定定看了那泉眼片刻,突然想到杨琼命令他独自离开; 不过是将最安全的逃生之路留给了自己,却丝毫不肯露出一点关切之情; 甚至说尽了绝情之话,这是要让自己死心吗?
何晏之心里一霎时欢欣; 一霎时难过,但觉得自己愚鲁至极; 全然不能明白杨琼的一番苦心; 然而此时在要想回头; 已经是不能够了。
他憋着一口气; 一鼓作气爬上岸去; 果然见到苍山翠林; 自己又回到了雁蒙群山之中。何晏之心中一凛; 顿时若有所悟。为什么杨青青要忍辱含恨在渤海国偷生?为什么即便欧阳长雄曾来渤海相救,而母亲依然执拗不肯离去?所有的答案都昭然若揭,只是他不敢再深想。
处心积虑修筑暗道迷宫直通雁蒙,又在陈州屯兵十数年……即便是杨青青已经在争夺皇权的角逐中一败涂地,她依然不曾放下收复燕云、覆灭渤海的雄心,即便是已经穷途末路,她依然不忘昔日之志……
他想起在石屋中看到的母亲的遗物,想起那些发黄的旧信,想起那石壁上的残字……
『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何晏之紧握着双拳,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也许,对于母亲而言,自己和沈碧秋,恰恰是最不堪回首的意外,他们两个,身负着罪恶和怨憎来到这个世界上,证明了母亲最为耻辱的岁月。何晏之捂住胸口,一刹那间,他似乎有些理解沈碧秋的疯狂了。至始至终,沈碧秋都在复仇和凄惶的夹缝中苟延残喘着,没有退路。对于沈碧秋,他永远也憎恶不起来,那是他唯一的兄长和血亲,也是唯一的一个与他一样背负着同样命运的罪人,曾今的过往就如一面镜子,他看着沈碧秋,便如同是看到了镜中的自己,而如今,自己除了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沈碧秋继续自我毁灭下去,还有什么出路可走呢?
何晏之犹如一个游魂一般往前走着,他凭着自己困居西屯那段时间里所熟悉的雁蒙地形,在山中转了一个多时辰,不由自主地竟来到了羽关道口。羽关道外便是居庸关,此处联通三地,出关便是塞北,此刻陈州之北已经被西屯所占,雁蒙已尽归渤海之手,居庸关早已无甚守兵。往西南而去则是九黎部落的聚居之地,如今九黎冰川部刚与赫连氏结盟,来往行走的牛羊马匹并无阻隔。而往南走便可以到陈州,只是刚经过几番战事,陈州如铁壁铜墙一般固若金汤,要想进入陈州见到西谷连骈并非易事。
何晏之的脚步稍停,脑海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来:杨琼三番四次赶自己离开,是要从此划清与自己的界限,就此形同陌路?
『我会在陈州等你,若是你决心离去,我亦不会阻拦。』
『要做我的人,首先要听我的话。』
『何晏之,是去是留,皆由你自己决断。』
是了,杨琼是要他自己选择去留,其实,要回陈州谈何容易,杨琼不过是要自己知难而退罢了。或许地道之中那数月的光景,便将成为二人间最后的纠葛。
此情待可……成追忆么……
何晏之抱住自己的头颅缓缓蹲下身子,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要炸开来了一般。朦朦胧胧之中,他仿佛看见杨琼的怀中抱着小小的欧阳安期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何晏之伸出手去,那个虚幻的影子便破碎了,只在那弹指之间,何晏之似乎看到婴儿冲自己甜甜一笑,温暖如三月春风。他的心中泛起一丝甜意,喃喃低语道:“好安仔,好儿子,等着我呀。”
何晏之霍然起身,他微微思忖了片刻,便大步朝西北方向疾行而去。待走过羽关道西,只看到来来往往都已经是九黎族的牧民。守着驿道的九黎士兵看到何晏之的一身打扮异于旁人,又浑身湿漉漉的,便立刻上前来盘问:“喂!站住!你从哪里来的?”
何晏之负手一笑:“我要见你们的白鸟公主。”
那士兵一愣:“你到底是谁?我们公主殿下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可以见的?”
何晏之振了振衣襟,淡淡道:“我乃是白鸟公主的未婚夫,尔等还不快快带路?”
292。夫婿()
听闻下人禀报时,冰川白鸟正与母亲冰川北海坐在一处商量着族中事务。冰川白鸟如今有三四个月的身孕; 小腹已微微隆起; 此刻; 她身上披了件宽松的外衣; 斜倚在案几旁悠然小饮,但听得“夫婿”二字,一口茶便喷了出来。白鸟瞪大了水蓝色的眼睛看着下人; 继而失笑道:“竟然有这样大胆的人?也没有通报他的姓名?”她看了冰川北海一眼,“母亲; 这事儿实在是有趣得紧; 不如传那人进帐子来问问?”
冰川北海瞥了女儿一眼,只当是冰川白鸟的风流债主找上门来了; 便哂笑道:“你不是一心属意那个大清的守将吗?如今,这正主儿不见人影; 倒是尽来些杂七杂八的人。”她微微抬了抬下颌,吩咐道; “传那个汉子进帐来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自称我的女婿。”
底下人唱了声诺便退出帐外。不一会儿,只见两名侍从带着一个身姿玉立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冰川白鸟先是一愣; 随即拊掌哈哈大笑起来; 朗声道:“我道是谁呢?”她指着左右的侍从; “不识贵人的奴才们; 还不快快看座!”
冰川北海微微眯起了眼睛; 转过头意味深长地问冰川白鸟:“我儿; 他就是我的女婿?”
冰川白鸟站起身来; 冲冰川北海躬身道:“母亲,这位便是渤海西屯的九王子,浮舟殿下。”说着,她缓步走到何晏之的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对方:“浮舟殿下,且来见过我的母亲,我们九黎族的族长冰川北海。”
何晏之上前向上座的老妇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赫连浮舟拜见族长大人。”
冰川北海目光如炬:“原来是九王子殿下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