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碧秋终于在窒息中挣扎着醒来; 他抱紧自己的头颅;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背上却是火烧火燎般地疼痛。他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后背; 却只触到一片涔涔而下的冷汗。梦境是如此的真实,自己的神智虽然已经清醒,但是那种刻骨的剧痛却依然无比的清晰。他不禁骇然,心底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浮舟在西屯出了事?他想起数月前何晏之被罗必武斩断小指之时,自己也曾莫名感受到断指之痛,霎时,无边的焦躁和不安在胸中蔓延开来。
沈碧秋披衣起身,却听到身边有人轻轻低/吟了一声,他转过身,只见杨琼正紧皱着双眉,闭着双目,在榻上辗转反侧。沈碧秋轻轻理了理杨琼额间的散发,又掏出丝绢将他鬓角的汗水拭去。临盆在即,杨琼已经无法仰卧,沉重的腹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夜都睡得极不安稳,他缓缓睁开眼,神情迷离地看着沈碧秋,轻声唤道:“阿秋……”
杨琼此刻的样子总让沈碧秋心中发软,他微微笑道:“子修,很难过么?”他将杨琼抱了起来,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身上,声音柔得发腻,“躺着不舒服吗?靠在我身上睡吧。”
杨琼顺从地依偎在沈碧秋的怀里,他的脸贴在沈碧秋的胸膛上,听着对方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渐渐地又闭上了眼。沈碧秋轻柔地抚摸着杨琼高耸的腹部,方才的噩梦已然在此刻的温情之中消失殆尽,他的下颌抵着杨琼的头顶,轻轻说道:“子修,我给咱们的孩子想了一个好名字,无论男女,都叫他凝儿可好?”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来,“沈凝,但愿此刻的时光永驻。”
然而,杨琼并没有回答他,沈碧秋低头一看,杨琼已经在自己的怀中睡着了。他又抱了杨琼一会儿,才将怀中之人轻轻放在枕榻之上,又掖好了被角,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房去。他步履匆忙,径直来到沈眉的院中,一进得门,沈眉果然还没有就寝,仍在烛火之下摆着阵图。沈眉见沈碧秋沉着脸进来,起身行礼道:“少主这么晚来找老奴,可是有要紧之事?”
沈碧秋走到案前坐下,道:“爹,我心中总是不安,咱们的计划要变一变。”他的手指轻叩着桌案,“明日便派些死士去西屯,想办法把浮舟救出来。”
沈眉一愣,不以为然道:“少主,你应该知道,时机尚未成熟,现在还不是和赫连哲木朗硬碰硬的时候,咱们若是正面与西屯交锋,便如同是露出了自己的破绽。况且,以我们在西北的力量,亦无法与渤海诸部抗衡,反而会让赫连博格和西谷连骈坐收渔翁之利。”他的神情凝重了起来,“少主,你已经连续犯了很多大忌,先是为了杨琼,如今又要因为二公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错失良机。这里不是江南,我们并无退路,少主走的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如何能够冒险呢?还请少主三思。”
沈碧秋沉声道:“我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只是,我担心浮舟。”他的手紧紧攥着桌角,“他在赫连哲木朗手中一天,便危险一天……我这几天心中总是不安,只怕他已经遇到了危险……”
沈眉拱手道:“少主,二公子如今是赫连哲木朗手中的一张牌,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尤。”
沈碧秋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着步,他紧锁着双眉,面沉似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担心之处。”他转头看着沈眉,“浮舟他离开的时候尚且年幼,对母亲大人所受的苦难和屈辱只怕是并无深刻的印象。”他渐渐攥紧了拳,“我担心他会被赫连哲木朗蛊惑,渐渐失去了本心,与我愈走愈远……他若是认同了渤海,要与我为敌……”
沈眉叹了一口气:“少主殚精竭虑这么多年,二公子却始终不肯认你,反而给少主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来……二公子与少主,并非是一条心啊。”
沈碧秋微微闭目:“我当日拉着他跪在母亲的灵位之前,他却无动于衷,爹,我心中真是难过……他若是要认贼作父,我宁可他从未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走到榻前,一拳砸在桌案上,“可是,他是我唯一的兄弟,唯一的手足!浮舟若是出了意外,我死后到了黄泉,见了母亲大人,将何言对答!”
沈眉静默了许久,终于低声道:“如果少主已经有了主意,老奴不该置喙。一切听从少主的吩咐。”
沈碧秋靠着几案,负手而立,道:“爹,你知道这几天我梦见什么了吗?”他冷笑了起来,“我居然梦见了赫连勃勃,老贼要我回渤海去。定然是浮舟在西屯受到了逼迫,赫连哲木朗必然威逼利诱,要他认祖归宗。”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剑将面前的桌榻劈为两半,目光阴沉,切齿道,“认祖归宗?我却是要你们赫连氏族灭!”
256。活埋()
何晏之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他发现自己已被搬到原先的营帐中,正趴伏在榻上。背上的伤口已被处理过; 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 但是火辣辣的疼痛依然煎熬着他的神智; 只要稍稍一动; 便会牵扯到伤口,叫他痛得浑身打颤。
何晏之咬着牙; 慢慢从榻上起身下来; 随手披了一件袍子; 便踉踉跄跄地朝帐外走去。刚撩开帐帘; 门口的侍卫便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行礼道:“九王; 王罕吩咐了,让您在帐中好好休息。”
何晏之瞥了一眼门口两列全副武装的侍卫,便知道赫连哲木朗又将自己软禁了起来。他皱起眉,正要发作,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笑,抬眼望去,只见冰川白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营帐门口,正目光盈盈地看着自己。她那头粟色的卷发今日特意编了一根长长的辫子,逶迤地垂落在胸前,上面缀满了藕色的小花; 在阳光下泛着熠熠的光泽; 更衬着她湛蓝色的眼眸顾盼生辉。冰川白鸟款款走上前; 冲何晏之盈盈一笑; 霎时千娇百媚,柔声道:“昨夜还要谢谢九王子的关心,特意前来看望我。”
何晏之拱手道:“昨夜事发突然,叨扰了公主休息,我们兄弟实在心中有愧。”
冰川白鸟微微侧着头,面露娇嗔之色:“既然如此,九王子今日还不好好陪陪我?”她上前来挽住何晏之的手臂,嫣然道,“我明日便要回九黎去了,九王子何不带着我到处走走?”
何晏之环视左右的士兵,缓声道:“本王陪冰川公主散步,闲杂人等都退下罢。”
带头的士官迟疑道:“可是王罕吩咐了……”
何晏之上前一步,冷冷打断了他的话:“王罕也吩咐过,要好好招待九黎来到贵客。”
“九王子是不愿陪我么?”冰川白鸟颇有些懊恼,娇声道,“既然九王子如此不情愿,我也不必强人所难了。”说话间,秀美微蹙,转身便要离去。
何晏之急忙上前抓住她的衣袖,连声道:“公主留步,是奴才们不懂事。小王自然乐意奉陪,哪里敢怠慢了佳人。”他转身瞪了诸人一眼,低声呵斥,“得罪了冰川公主,小心三哥扒了你们的皮!”说罢,拉起冰川白鸟的手,径直往外走去。
那些士兵果然没有再跟上来。何晏之携着冰川白鸟的手,漫步而行,他背上的伤口未愈,行动间仍隐隐作痛,只是冰川白鸟在侧,唯有强忍着伤痛与之说说笑笑。沿途的渤海士兵纷纷恭敬地向二人行礼。昨夜西屯营中刚经过一场风波,此刻来来往往皆是劲装的武士。何晏之陪着冰川白鸟走走停停,来到一处僻静的高地,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伫立于绚烂的夕阳之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何晏之望着包衣营的方向,此刻虽然硝烟已尽,但是空中仍浮动着一股浓浓的焦土之味,他心中还有些忧虑,未知段从嘉如今是否已经脱险,又想到段公最后在包衣营放了一把火才走,不知道是否会给自己留下些许暗示,便想着去包衣营走一遭,寻些线索。他刚迈出几步,便听到冰川白鸟在身后道:“九王子,我帮你解了围,你也不谢谢我?”
何晏之转身朝冰川白鸟一笑:“你我之间,又何须言谢?岂不是太生分了?”
冰川白鸟施施然走了上来,她袖手而立,一双蓝色的眸子盯着何晏之,目不稍瞬:“九王子,我明日便要起身去九黎了。”她轻叹了一声,“本来我今日便要走的,只是西屯出了事,我也不好给你们忙中添乱,只能再盘亘一日了。”
此地虽然偏僻,但难保附近没有渤海的人,何晏之只能继续保持着优雅的笑容:“事出突然,耽误了公主的行程,小王先向公主赔个不是。”他拱手作揖,冰川白鸟却噗嗤笑出声来:“这样说来,包衣营的这把火倒是有些蹊跷喽?”
何晏之却面露难色:“冰川公主恕罪,小王也是莫名其妙呢。”他又道,“我对公主,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王亦相信,公主绝不会食言。”
冰川白鸟缓缓点了点头:“我自然会等着九王子带着聘礼前来。”说话间,她欺身向前,突然搂住何晏之的肩,远远看去,两人相依相偎,甚是亲密无间。何晏之感到女子柔软的双唇几乎贴到了自己的耳畔,一股幽香萦绕在自己周围,不禁叫人心醉神迷。冰川白鸟在他耳侧一字一顿地低声说道:“三日后,你途经居雍关,羽关道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何晏之默默颔首。冰川白鸟见他脸上露出些许喜色,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却是稍纵即逝,随之嫣然一笑,柔声道:“九王子,我等着你,莫要辜负了我。”
******
何晏之将冰川白鸟送回了营帐,见并未有人跟着自己,便转身向包衣营走去。他心中存着事,步履显得十分匆忙,浑然间,几乎忘记了背上的伤痛。包衣营在西屯的东北角,走得近了,空气中的焦灼之味愈发重了,然而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有士兵在清理营地,隐隐地,却听到了一阵阵哭泣和求饶之声传来。
何晏之心中一紧,径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