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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之甩开手脚,此刻命系一线,生死攸关,也管不得许多,杨琼的威胁早就抛到了脑外,长剑轮开,将一路琼花碎玉剑法使得如魔似幻。秦玉大惊,心中暗道,这沈二公子年纪轻轻,造诣却颇深,功夫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地与陆啸虎对视了一眼,也不管以多欺少要被江湖上唾弃,齐齐向何晏之攻来。
琼花碎玉剑法旨在以奇制胜,原本就可以以一挡十,但是最为关键的,却是要以充沛的内力为后盾,否则都后来就会左支右绌,体力不支。何晏之身上有杨琼的三层内力,本可以应付眼前的混战,但是他原就有旧伤,不能将所有内力都使出来,否则就会压制不住体内的寒毒,只能有所保留,点到即止。如此缠斗了一百余招,依旧胜负未分,何晏之的后背却已经湿透了。
他勉强自己沉着应战,极力克制着心中隐隐而发的慌乱,眼梢却瞟到一边躲在树丛中的柳梦龙。何晏之心里发急,更有些懊恼,却不便出声,只是用眼神暗示着柳梦龙快逃,嘴唇作了一个“快走”的口型。
柳梦龙自然是看见了,面上却有些踌躇,最后见何晏之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便下定决心一般猫着身子转身要跑。那陆啸虎却看得真真切切,一个飞身跃了过来,一把斧头已经到了柳梦龙的背心。
何晏之心中大呼“不好”,欲待回身相救已是来不及了,却见柳梦龙仿佛有神助一边,竟一个回旋避了开去。
不止是陆啸虎愣了,就连何晏之也吃了一惊,这正是他交给柳梦龙的那一招,本来柳梦龙如何也学不会,想不到危急关头,书生竟不由自主地使了出来,也算没有白费他一番苦心。何晏之稍稍一走神的功夫,秦玉的剑招却招招凶狠,何晏之左躲右闪,却已退无可退,眼见着那剑尖已到他的梗嗓,何晏之无奈将自己的左肩送了出去,长剑穿过它的肩头,鲜血汩汩而下,耳畔传来柳梦龙的一声惊呼“大哥”。何晏之剧痛难当,咬牙使了一招釜底抽薪挡了回去,熟料,却见秦玉的长剑被一股极刚烈的罡气猛然震飞数丈之远。
何晏之心里怦怦直跳,吃惊地回转头,却见一个白衣翩然的俊美青年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只是那目光中寒意森然,犹如同腊月的严冰,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何晏之呆呆地望着他,那人却仿佛没有看到何晏之一般,只是对秦玉冷笑:“秦玉,你以为杨玲珑真的会替你在皇帝面前说话么?你如此朝三暮四,杨玲珑会信任你?”他轻蔑地笑着,“我杨琼看不上的人,杨玲珑会看得上?你如此摇尾乞怜,也不怕给你们秦氏的祖宗丢脸?”
18。交战()
秦玉哈哈大笑:“杨琼,你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比我秦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佩剑,“你以为,你还是当年一呼百应的岐王殿下么?”他将长剑一横,咬牙切齿道,“若非圣上怜惜,你早已经是皇陵中的孤魂野鬼,哪里还有你耀武扬威的机会!”
何晏之听闻此言震惊至极,只是愣愣地看着杨琼。
他本就觉得杨琼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知道他身份贵重,却未曾料到,九阳宫宫主杨琼竟然就是当今圣上的长子。
五年前岐王被废幽禁皇陵一案震惊朝野,牵连官员众多,朝中讳莫如深。稗官野史却将这位皇长子形容得贪财好色,骄奢淫逸,卖官鬻爵,无恶不作。在何晏之的想象中,岐王要么是长得獐头鼠目,要么就是脑满肠肥,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神仙似的人物。
他突然一阵恶寒,他想起戏班子曾经编过一个形容岐王残暴昏庸的折子戏,杨琼似乎还颇有兴趣,总是叫何晏之唱给他听。而何晏之每每唱完,杨琼却阴晴不定,如此想来,自己真是在鬼门关外逡巡了数次,能活到今日,也算是不容易。
只听杨琼淡淡说道:“你不必用言辞来激我。岐王的称号是皇帝给的,也是皇帝废的,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杨琼只是杨琼,岐王早已埋入皇陵,一个已经消失的皇子,又如何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他微微冷笑,“秦玉,你如此口无遮拦,连忌讳都不懂,只怕这辈子也无法完成你祖辈的遗愿。”
秦玉昂头一笑,道:“我只知道,只要将你生擒,岷王自然不会亏待我。”他双眼微眯,“昔日洞庭湖畔杖责之辱,秦某一直铭记于心,不敢或忘,自然要百倍奉还!杨琼,你可尝过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你刚愎自用,得罪的人多如过江之鲤,早已众叛亲离,否则,沈碧秋又为何在关键之时倒戈相向,投入了岷王的麾下?”
杨琼面色一沉,眸中寒意更甚,一字一顿地说道:“沈碧秋,不过是杨玲珑的门下狗。而你,只怕连狗都不如!”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掠到秦玉的面前,长剑如电,剑气纵横,何晏之只觉得胸口微微发胀,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杨琼周身如雷电般刚烈的煞气。
秦玉闪身一避,然而杨琼的剑实在太快,变幻莫测却又势如破竹,有雷霆万钧的气概,秦玉不敢正面与之相抗,只能以守为攻,闪躲之间颇有些狼狈。陆啸虎大喝道:“兄弟们,一齐上!”手中利斧便已向杨琼的面门劈来。
何晏之怒骂了句“卑鄙”,长剑疾送,去格陆啸虎的斧头,左右两边却被人截住,他的左肩流血不止,额头也沁出虚汗,回头见柳梦龙仍驻在原地,不由地又急又怒,喝道:“傻子!还不快走!”
柳梦龙喊了声“大哥”,眼泪便涌了出来,他还欲待再说些什么,眼前却闪过一道白影,定睛一看,却是那杨琼,只见对方面若寒霜,眼角眉梢俱是怒意,不由地浑身一颤。只听杨琼幽幽问他:“你的步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柳梦龙讷讷道:“……是大哥……”他的话还没讲完,就觉得后颈一凉,整个人被杨琼猛地提了起来,吓得脸面色惨白。杨琼面沉似水,双唇紧绷,一手提着柳梦龙,一手剑走游龙,琼花碎玉剑法连绵而出,招招精妙,剑剑夺魂,逼得一群山贼近不得身。
柳梦龙只觉得眼前刀光剑影闪烁,剑气环绕,杀气逼人,他只是一介寒窗苦读的书生,哪里见过如此场面,直吓得牙齿不住打颤,竟连眼泪都留不下来了。他听到杨琼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大哥?”杨琼冷冷一哼,“可是何晏之?”
柳梦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含混地点了点头,却感到后颈的那只手明显一紧,痛得他惨叫出声,然后身子被陡然抛起,竟直直向那些手持利刃的歹人甩去。他惊恐至极,两只眼睛直直瞪着杨琼,却只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冷漠的杀意。
柳梦龙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于是闭上了眼,却被一只手牢牢接住,他有种光若隔世的错觉,睁开眼,只见何晏之受了伤的左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腰带,肩上还有鲜血缓缓流出,滴落在自己的背上,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血液的温热。他不由眼眶一热,一番死里逃生让他激动不已,哽咽道:“大哥……”
秦玉朗声道:“二公子,杨琼杀人不眨眼,不如你我二人联手,将他拿下!方才得罪请勿见怪,我们青松岭和归雁庄还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危难关头,更要戮力同心!”
杨琼死死盯着何晏之,唇角浮出一抹极冷的讽笑:“哦?归雁山庄二公子?”
何晏之硬着头皮一笑:“宫主,误会……都是误会……”
杨琼的剑却已经到了何晏之的眼前:“我同你说过的话,你全忘了吧。”
何晏之也不避:“岂敢或忘,只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宫主可愿听我解释?”
杨琼的剑尖竟停了下来,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秦玉却有些诧异,眼前的种种让他感觉到事情或许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这个沈砚秋同杨琼之间也绝非一般的相识,其中原委叫人捉摸不透,而始作俑者,只怕又是那沈碧秋。
想到此处,秦玉厉声道:“二公子!我对你们归雁山庄乃是一片诚意!难道,你们竟私下里同杨琼有来往么?大公子就不怕岷王猜疑?”他的目光甚为阴沉,“原来,他叫我一路阻截杨琼,也是障眼法罢!二公子,你今天若想坐收渔翁之利,我绝不会姑息于你,今日便将你一并擒住,看沈碧秋到时还有什么话说!”
杨琼哈哈大笑:“秦玉!你今日才看清沈碧秋的为人么?他的话你也可以当真?”杨琼意味深长看了看何晏之,又用余光扫了一圈身边的山贼,不屑道,“我与这位二公子可是旧相识,交情绝不比沈碧秋差,他的琼花碎玉剑法亦是得我真传。秦玉,你且试试,沈二公子到底是帮你,还是帮我。”
秦玉恍然大悟,切齿道:“沈碧秋果真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杨琼笑道:“他此刻不过只是想收服江南各个门派,从此一家独大,在江东坐稳根基罢了。等到时机成熟,便会弃你如敝履。秦大当家,当年洞庭湖畔杖责驱逐之辱,你可想再尝试一遍?”
秦玉定定站在当场,默不作声。
杨琼继续说道:“我如果是你,就会老老实实待在青松岭,那些非分之想,一概不管。”他振了振袍袖,神色怡然,“须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秦玉阴沉着脸:“多谢宫主赐教,不过眼下你只怕自身都难保。宫主既然大驾光临,我又怎会叫你全身而退?”他对手下的一干匪众道,“传我命令,全寨所有兄弟守住各个山门,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他手捋须髯,嘿嘿一笑,“九阳宫主武功盖世,今日青云寨倒是要领教领教。”
杨琼神色如常,神情倨傲地看着秦玉:“真是笑话!你以为一个小小的青云寨能困得住我杨琼?”他持剑在手,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逡巡,“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知道,你们都是因为生计所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本来不过是天性纯良的百姓,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