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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一下。”老变态吩咐一声,便坐到一旁端起茶杯轻轻啜一口ju花茶。虽然老变态看上去很平静,但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得意。
我回过神来,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拨拉着木条数起来。
“一共三十二条。”不得不佩服老变态的劈柴功夫,这些木条每根的厚度几乎完全相同,长度也一般无二。如果说慢慢劈,相信很多人都能劈出这个效果。可是,在半空中用几乎无法看清楚的速度劈成这个效果,却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我心里不仅感叹,老变态果然变态啊。
“嗯。”老变态放下茶杯,“如果你能达到我这个效果,就可以不用劈柴了。现在……”老变态瞪了我一眼,“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劈柴!”
我立刻象受惊了的兔子一样,从地上拣起斧头开始对着可怜的木头发泄我心中强烈的不满。
从那开始,我整整劈了十年的柴。最初的三年是用斧头劈,后来就换成了刀。用老变态的话来说,前三年用斧头劈柴是让我熟悉每种木头的纹理、质地,让我能够用最合适的力气恰到好处的把木头劈开,而不会把力气白白浪费。这是多么痛苦的三年啊,我至今仍然记得每天劈完柴以后,我的两只手连筷子都捏不住。老变态虽然教我每次都不浪费一丝力气的把柴劈开,却也把我全部的力气都榨的干干净净!这样才能让我劈出更多的柴来,榨干我的全部劳动力。
以后我都是用刀劈柴,老变态说是锻炼我的反应。因为刀要快!对此,老变态是这样说的。“假如在相同时间里,两个拿刀对砍的人都只能出一刀,那么两个人都有一半的机会活命。而如果其中一个人能出两刀,那他活命的机会就是三分之二,如果他能出三刀,那他活命的机会就有四分之三,总之,在相同的时间内出刀的次数越多,就能活的更长久。”
我心里很认同他所说的,但仍忍不住地恶意腹诽,为什么没有一个出刀比他还快的家伙来解救我呢?腹诽归腹诽,该练的还得练。如果我不练,那我挨揍的几率肯定是百分之百。
经过四年用刀劈柴的磨练,让我能在挑起木头后出刀四次,比起老变态向我演示的出刀六次来,算是差强人意。当然,我绝对不会以为自己出刀四次对上老变态出刀六次,我还有十分之四的机会活下来,因为我相信,这个老东西肯定不会拿出全力来教我,他肯定还藏着杀手锏呢。
十四岁那年,我能出刀四次,把木头劈成十二块,我还把老变态书房里的书全背下来,并给他讲了一遍感受。我还学了作画,我还能背着两百斤的铁块健步如飞般的跑上百多里不觉得累。我还能烧一手好菜,让老变态和牛大叔、小柱子吃的赞不绝口,但我的苦日子仍没到头。不过有小柱子这个难兄难弟和我做伴,我心里舒坦多了。
牛大叔和小柱子是在我五岁那年搬来的,就住在离我家两里地的地方。小柱子比我小一岁,但身材却魁梧的不像话。我觉得自己就很健壮了,可和他一比,我真的真的非常苗条。而且,他还很高,比我高了足有一个头。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在我看到牛大叔对小柱子变态的惩罚以后,我的心里觉得平衡了很多。如果说我师父是老变态的话,那牛大叔简直就是个魔王!师父惩罚我一般都用皮鞭竹尺,而牛大叔打小柱子,直接用碗口粗的木棒和铁棍。打在小柱子身上,如同擂鼓,我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小柱子哭号的那叫一个惨,简直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观摩了几次小柱子受罚,我心里舒坦了。原来,倒霉孩子不止我一个啊。打个比方来说,我觉得自己原来一直生活在十八地狱,看了小柱子的遭遇,我觉得自己已经生活在十七层地狱了。不过,小柱子似乎抗击打能力特强。每次打完他牛大叔累的直喘粗气,而他从地上爬起来,跟没事人一样,拍拍身上的灰土,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一点都不在乎,好像生就了一付铜皮铁骨似的。这让我艳羡不已。我不仅暗想,如果我也有象他那样的抗击打能力,老变态的皮鞭能耐我何?不过,这也就是想想,我更希望我没有一身象小柱子一样的铜皮铁骨,老变态手里也没皮鞭竹尺。不挨打,不是更好吗?
从十四岁开始,除了劈柴,我还要跟老变态学很多东西,首先是木工和漆工,从锯、刨、凿、雕花、打底、调漆、刷漆等基本功开始,到制作简单的家具,比如几案、凳子、床榻、柜子、橱子、门窗等等再到制作复杂的家具,如多宝格、藻井和按照《墨子》一书上的记载,制作各类攻城防守机械的模型。这模型虽然小,但老变态要求我必须达到每一个部件放大以后,组装起来和书上的一模一样才行。木工整整学了两年,终于让老变态说了一句话:“你已经有资格在自己做的东西上署名了。”我不知道在自己做的东西上署名代表的是什么,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来的兴致。后来我再做家具,通通都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留下两个字“勾乘”。那些署了名的家具除了挑些自己满意的留下和送给牛大叔家外,剩下的全让老变态带到山外卖了买酒喝了。算起来,自从我开始劈柴到学木工,然后到能署名,祸害的树木足有数百亩之多,真是罪过罪过…………
学完了木工,老变态还让我学打铁。打铁可是个技术活,不要以为有两膀子力气就能打成好东西来。我刚开始学打铁可没少挨老变态的胖揍。等我掌握了打铁的窍门,老变态就丢给我一块铁,让我反反复复的打,直到打到他满意为止!而他自己却坐在我做的凳子上,从我打的矮几上端起盛满用我做的家具换来的美酒的酒杯,美滋滋的小酌一口,再用筷子夹两口我做的菜,吃的有滋有味。而我不仅捞不到吃喝,还得陪着小心伺侯他。他看我不顺眼,还对我皮鞭竹尺相加。***这是什么世道!
不忿归不忿,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我没有能力捅破屋檐时,我是不会傻乎乎的用头去碰屋檐的。我只能将心中的愤怒发泄在被我狠狠敲打的铁块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十多斤铁块,被我敲打的还剩下六斤多。老变态终于告诉我,够了。听到这句话,我简直象听到了特赦令一样。
第五章 刀
打完了铁,并不代表着我解脱了,相反,剩下的事更麻烦。因为老变态说,按照师门规矩,每一个即将出师的弟子,都得自己打一把兵器。我不禁暗自庆幸。好在老变态教我的是刀法(虽然是劈柴的刀法)。如果他教的是狼牙棒、铁锤之类的重兵器,我光打铁还不得累死啊。不过,问题的关键是自己打。我除了会挥锤外,其他打铁的技术都不会啊,怎么打?
幸好老变态没有藏私。他主动告诉我,他可以指导我。虽然我并不相信老变态会无私的指导我,但再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我只能任他摆布。老变态重新操起了锤,将我打好的铁块分成两份。一份大的有三斤左右,重新回炉,等铁块烧红了一会就淬火。我不明白他的用意,只能象个木偶一样听从他的吩咐。他让我怎么打,我就怎么打,他让我打哪儿我就打哪儿。反复回炉、敲打、淬火无数次以后,老变态将铁块敲打成长片,将剩下的铁块敲成长条,包近铁片里,再次敲打。不过,这次他没自己敲打,而是拿出他的刀来,让我比照他刀的样子进行敲打。老变态威胁我说:“这种锻造刀的方法非常复杂,而且极容易失败,如果失败了,哼哼,你再重新打一个月的铁吧。”
我当然不想再打一个月的铁,所以,我极为小心的比照老变态的刀进行锻打。老变态也时不时的指点我该如何解决一些细节问题,比如刀背,刀刃,还有刀舌的处理等等。经过一个多月提心吊胆的锻造,刀已成型了。剩下的就是最后的淬火了。老变态让我准备了好多山泉水和不同颜色的陶土。他精心称量了土的分量和水的分量,将土和水再加入动物的油脂搅拌成稀泥,对我说,“一会你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泥覆在刀上,厚的地方要覆三分,依次减少,刃口半寸不要覆泥,覆好泥后把刀放进炉子里烧热,等没有包泥的刃口烧红后,要立即拿出来淬火。能不能打出一把好刀,就在此一举,如果失败了,哼哼,你就重新开始打铁去吧。”
两个月的苦功就看这一下,这让我如何能不小心?我心里有些不情愿。按说,老变态经验丰富,由他出马,成功的机会应该非常大,这样,我就不用再受两个月的罪了。可我偷眼看看老变态,又把哀求他的话硬生生咽下去了。以我对老变态的了解,他是不会放过折磨我的机会的。我求他也是白求,搞不好还得挨他一顿老拳。算了,不就重新打两个月的铁吗?我豁出去了!
拿起刀胚,我偷偷瞄了一眼老变态,看到他端着茶杯坐在一旁,斜着眼睛盯着我。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顺便狠狠的敲打我一顿。我才不会让他称心如意呢。我深吸一口气,一手举起刀胚,另一只手飞快的用木片挑起泥浆,用我最快的速度将泥浆抹在刀胚上。我的速度很快,手如穿花蝴蝶,在这一刻,我甚至觉得我的手速已经突破了瞬间出四刀的极限。覆好泥浆,我左手稳稳的夹住刀,放进炙热的火炉里。很快,炉子里的刀胚已经红了,我深吸一口气,夹起通红的刀胚放入山泉中。
“滋一一”一声长音,木桶中腾起大团的水汽。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这一刻,我突然发现,打刀成功对我很重要。不是因为成功了能少打两个月的铁。多打两个月的铁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无非就是再多受两个月的罪而已。从小到大,我受的罪还少了吗?之所以成功对我很重要,是因为我需要这次的成功来鼓起我的自信和勇气。如果这次失败了,将使我的信心蒙上一辈子也解脱不了的阴影。可是,真的能成功吗?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我正出神的时候,老变态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