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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是唐清欢活到现在,过得最快活也最无忧无虑的。
钟大人虽然上了年纪,却是极有才华,他时常指点唐清欢读书习字,对她关怀备至,宠爱有加。与其说钟大人是在娶续弦,倒不如说,他是在寻个能陪伴他一生的伴儿,他敬她疼她,不像是对一个妻子,倒像是对女儿。
贺莲房温柔地望着言语不断的唐清欢,不想问出那个人,但她还是要问:“那荆少游呢?你对他……”
“莲姐姐,你莫要再提他了。”说起荆少游,唐清欢的语气就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人,很难想象,就在不久前,她还深爱着这个男人。“荆大人如今是燕凉的新贵,本事又大,前途无量,哪里是我能攀附得起的呢?”
贺莲房张了张嘴,想起青王所言,到底也没忍心再问下去。她怜惜地握住唐清欢放在桌上的手,柔声道:“你若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不想要改变,好,我不逼你。可若是有朝一日,你不快活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要记得,我一直都会等你的。”
唐清欢听了此话,眼眶顿时一酸,她回握住贺莲房的手,道:“莲姐姐,你待我可真好。这般恩情,清欢要如何回报呀!”
贺莲房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你快快乐乐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闻言,唐清欢轻轻一笑,不再说话。
到底是有孕之身,贺莲房没有太多精神陪唐清欢讲话,唐清欢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坐了没一会儿便提出要告辞,并且不许贺莲房去送她。
送走唐清欢后,琴诗回来禀报说:“王妃,那钟大人,倒是真的对清欢小姐好的,不仅亲自来接,还特意带了清欢小姐爱吃的糕点。”说完这句,她面上顿时显现出一种淡淡的惋惜之色。清欢小姐生得貌美,可以说和贺莲房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更是性子善良温柔,然而却嫁了这样一个人。虽说钟大人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年轻才俊,可经不住他现在老了呀!到底……还是不如荆大人与清欢小姐来的配一些。
瑟词和摇光两人正合作把贺莲房扶到床上,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今日王爷出门会友,若是王妃有丝毫闪失,待到王爷回来,她们的小命可就都没了。
贺莲房听了琴诗的话,也叹了一叹:“然也……”若是那钟大人年轻些,倒也算是一桩美事。钟大人如今官拜正三品,也可以说是个大官儿了,为人也颇有才气,很受皇上看重,爹爹对其评价也还不错,只是……若要配清欢,却还是不够的。
唐清欢走后,琴诗回去禀报,天璇在门口目送,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钟大人对唐清欢的态度和肢体动作,确定此人是真的很疼爱唐清欢,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虽说在世人眼中,唐清欢已非清白之身,但天璇始终觉得这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莫说是配荆少游,就是配天子,那也是绰绰有余——当然,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嘴上是万万不敢说的。
正准备回府,却见远处快马扬鞭,眨眼间,一匹骏马已经奔驰到了眼前。
是荆少游。
天璇见过荆少游不少次,此人的确雄才大略,有治国之才,人品也是没得挑剔,只可惜……他总是给予唐清欢伤害。自家王妃喜欢唐清欢,所以天璇自然而然地就站到了荆少游的对立面上去。此番看见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原来是荆大人,奴婢有失远迎,王爷不在府中,不知荆大人要找谁?”
荆少游没回答她的问题,面色急切地问:“她呢?”
好在天璇脑子转的极快,知道荆少游这是在问唐清欢,她心里突然感到气愤:你现在知道来找她了,她喜欢你的时候,你怎么对她弃如敝屣呢?现在人家嫁了人,有了疼爱自己的丈夫,你却要找她,你安的是什么心?于是天璇淡淡地道:“荆大人,奴婢这话,说出来您可能不爱听,可奴婢仍然要说。清欢小姐如今已经是钟夫人,万万不可能再喜欢旁人。她的名声,先前因为荆大人便有了些许污点,若是荆大人还要去招惹她……难道您是要将她给逼死不成?”
她这话说得已经够委婉了,至少没有指着荆少游的鼻子骂,就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唐清欢决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样子。可以说,唐清欢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悲剧,都是来源于荆少游的不闻不问。
倘若他不喜欢她,她是自作多情,那也还罢了,可荆少游明明就喜欢唐清欢,喜欢的根本不能放手!
他喜欢她,却不肯接受她。不接受她,却又不肯光明正大的拒绝她。有时候天璇都觉得很奇怪,荆少游到底是为了什么菜这样对待唐清欢?那个柔弱美丽的如同泉水一般的姑娘,身上挑不出一丁点的错处来,他怎么能那么狠心,对待她那样残忍呢?
荆少游一听天璇的话,就知道对方是不想帮自己的。他赶时间,所以也不再追问,顺着青王府门口大路追了过去,希望能在途中遇见。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究是让他找到了。
彼时,钟大人途中遇见同僚,被捉去饮酒,吩咐车夫将夫人平安送回府中,又安慰了唐清欢几句,便随着同僚们离去了。唐清欢一人坐在车里,心里空落落的,她今日跟贺莲房说的那些话,尽皆出自真心,说出口的时候甚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就像是当自己已经死了。
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嘶鸣声,唐清欢吓了一跳,正准备问下发生了什么事,车帘猛地被掀开,一个身着白色袍子的男人钻了进来。一开始唐清欢以为是个登徒子,吓得正要尖叫,却被那人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嘴,随后耳边传来熟悉而冷淡的男性嗓音:“不要怕,是我。”
这好听的声音,让唐清欢神情一阵恍惚。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她现在是个妇人了,是别人的妻子,若是被人看见她和其他男子共处一室,这本来就不好听的名声,可谓是要雪上加霜了!想到这里,她剧烈挣扎起来,却被荆少游紧紧地搂在怀里。
唐清欢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她曾经无数次幻想他抛开一切紧紧拥抱她的样子,却没想到会是现在。罗敷有夫,而使君也即将有妇。她听说了,皇上十分赏识他,要招他为驸马。那么,两人现在的身份,这样亲密又是为了什么呢?“放开我!”
荆少游死死地抱住她,原本是想说些好听话的,可不知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就成了不讨喜的威胁:“你若是再叫一声,我就把你衣服撕了,再把马车劈开,叫大家都来看你!”
若是只她一人,她是不怕的。然而老爷待她极好,她便是什么都不顾,也不能罔顾老爷的名声。所以唐清欢忍了,她在荆少游的怀抱里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牙齿甚至都格格作响,可以想见,她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见她终于听话了,荆少游松了口气。这段日子他一直没来找她,是坚信她会先去找他——以前每一次不都是这样的么?不管他怎样对她,她都不会离开他,也不会对他说一个不字。然而此番回京,她不仅没来找他,还悄悄地嫁人了!
若是此刻有人问荆少游,你喜欢她吗?他的回答恐怕是还是不。可若是不喜欢,你又为何如此在意她呢?
荆少游应该会回答你,因为是唐清欢先招惹的他,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不管他喜不喜欢唐清欢,唐清欢都是他的东西,是他一个人的,谁都不许染指。
悲剧的发生往往源出于此。
唐清欢努力了很久,也不敢去看那张她深爱的面孔:“荆大人有事?”
“谁许你嫁给他的?!”荆少游低吼,霸道且不容反抗的命令,“我已经为你写好了和离书,待会儿我会交给她,现在你跟我走。”说着就要将她抱起来,离开马车。唐清欢却死死抓住了门框,声音很轻,却极其坚定:“不。”
“你说什么?”荆少游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她不是一直都希望他能带她走吗?
“我说,不。”唐清欢又重复了一遍。这回她终于有勇气去看荆少游令她深爱和心碎的脸,空洞地说:“你总是哄我。”
短短的五个字,却叫荆少游蓦然心酸。他张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解释,道:“这回我不哄你了。”
唐清欢沉默了一会儿,仍旧摇摇头:“不。”
荆少游被她的倔强恼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无论他怎样发火,唐清欢就是一个不字,再也不跟他多说。最后,荆少游冷冷地道:“你若是不遂了我,我便毁了那姓钟的老不死!”临老入花丛,当真是个老不羞!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娶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当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见唐清欢露出诧异的表情,荆少游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但他很快掩饰了过去,比起将唐清欢要回来,他尴尬一点,真的不算什么:“你知道我说到做到,你若是不肯跟我走,我便毁了整个钟家,你知道我有这个能耐。”
唐清欢眼里透出一股奇怪的哀戚之色,跟他走?走去哪里?以什么样的身份跟他?她看着荆少游认真的眼睛,看到了里头的疯狂跟坚决。然后,唐清欢似乎听到了已经破碎的东西,又再一次龟裂的声音。你听,噼里啪啦,轻轻翠翠,多好听呀!
半晌,她动了动嘴唇,说道:“荆大人你,权倾朝野,无所不能,有什么事情,是您做不到的呢?我自然是信的。”她的神情平静的可怕,荆少游以为她这是要与他走了,顿时开怀不已,但他拒绝去考虑为什么他会这么开心。而唐清欢接下来的话让他刚刚高兴一下的心情又坏了几分,“可是我不能就这样走,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与老爷说清楚吧。”
虽然荆少游觉得他俩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但他仍然“仁慈大度”的答应了。可不是么!唐清欢已非清白之身,又嫁了人,可这样他都不嫌弃她,难道她对他感恩戴德不是理所当然的?
唐清欢却只是安静地看着荆少游的脸。从幼时起,她就有个心愿,能嫁给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