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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荨菱一怔,看看纪侠如,在他的身边就有一盘水果,于是提醒道:“侠如哥哥,水果盘在你边上呢。”
纪侠如本来是没有看到的,这个时候经礼荨菱提醒,他笑着点了点头,将水果盘拿起,放在礼秀锋和李青松也够得到的地方,然后自己取了一块。
纪侠如没有想那么多,倒是礼秀锋与陈淑瑶相视一眼后,微不可察地咳嗽了一下。
纪侠如就算是天资聪颖过人,又哪里懂得大人们之间这种弯弯绕绕,便也没有想那么多了。
这个时候有下人前来,轻声通报道:“老爷,夫人,西街的萧娘求见。”
礼秀锋一怔,顿时便笑了起来,道:“萧娘来了,那快快有请。”
听到萧娘来了,陈淑瑶也有些惊喜,在下人准备退下时,她站起来道:“我去将萧娘领进来。”
礼荨菱依然坐在陆方青身边,看着陆方青神游物外,想起昨天晚上她所听到、所看到的场景,神色微黯,不过很快又回复了精神,端起茶来泯了一口,发现茶凉了,便让一边的下人换杯热茶,同时把陆方青的茶也给换了。
萧娘提着一个食盒随着陈淑瑶走进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这抹笑容在看到陆方青的时候便顿时漫延开来,不过她也未曾失礼,落落大方地给在场所有人都行了礼,而后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她新制的糕点。
礼秀锋顿时笑道:“萧娘来了就来了,还给我们带来第一糕啊。”
“兄长快别埋汰我了,只不过是随手制作的一些糕点,哪当得‘第一糕’之称,诸位若是不弃可要多吃一点儿。”萧娘笑着将两盘糕点端上,转过头来看了看略微回过神来的陆方青,她将一糕点送了过去,轻轻唤了一声,“先生。”
陆方青微微一笑,淡然接过,道了声谢,又道:“萧娘怎么来了?”
萧娘妙目连连,只是看着陆方青笑了笑,便坐在陆方青身边,道:“重阳节后也没有多少事情,先前多亏先生帮忙,萧娘才能完成那副模具,今天既是来探望先生,也是来感谢先生的。”
对萧娘所说的,陆方青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礼荨菱却是诧异地抬起头来,有些后知后觉地道:“姨娘,你先前不是感谢过了吗?”
萧娘张了张嘴,顿时有些窘迫,扫了礼荨菱一眼,然后很严肃地道:“叫我姐姐!”
两人在一边调笑,陆方青这个时候没有再走神,看看糕点上面的鲤,他的心头微动,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而这个时候他也听到了礼秀锋和李青松都在说些什么。
“秦观的一生十分坎坷,他所写的诗词,高古沉重,寄托身世,感人至深,记得当年苏轼过扬州,也曾亲自来探望秦观。”
“我记得秦观写过一首《梦扬州》:晚云收。正柳塘、烟雨初休。燕子未归,恻恻清寒如秋。小阑外、东风软,透秀帷、花蜜香稠。江南远,人何处,鹧鸪啼破春愁。”
“长记曾陪燕游。酬妙舞清歌,丽锦缠头。殢酒为花,十载因谁淹留。醉鞭拂面归来晚,望翠楼、帘卷金钩。佳会阻,离情正乱,频梦扬州。”
“原来青松兄也记得啊。”
“总有离情别绪,这样的词往往能够牵动心绪。”
两人同唱,声音惋惋,使得在座诸人也不由得心起戚戚,一时间心头略有沉重。
萧娘转目,看到边上放着一把琴,她目光微动,走了上去,手在上面轻轻一拂,弦动而发出悦耳的声音。
礼秀锋和陆方青的声音顿时止了下来,他们看向萧娘,只见萧娘款款坐在琴前,双手轻轻拂起,摆在琴上,十指有如青葱,细小绵长,轻轻地拂在琴上,指法灵动,引得悦耳声响,低低絮絮,像是在述说着某一个故事,某一个情怀,而后,便听到萧娘轻轻浅浅地唱了出来。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萧娘的歌声清惋动人,字字句句之间满是相思与愁肠,让人静思其哀,而就是这样的似浅实深的悲伤情绪,完全吸引了陆方青的注意力,这一曲卜算子被她唱得是那样的哀惋动人,曲调未转,词便已换,萧娘目光一转,从陆方青脸上一扫而过,深深凝视之后又往远处飘去,似是在看着陆方青,又不像是。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家好。别你登长道。转更添烦恼。楼外朱楼独倚阑,满目围芳草。”
萧娘眼中满是愁苦,似是在追思,似是在追恼,心中有情,情却难动,明明情深,可是却无处诉说,像是在表白,可是这番深情谁又能够听得明白?
李青松不由得深深地看着萧娘,然后又看向了陆方青,只是可惜的是,妾有情,郎无意。
遗憾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萧娘动了深情,只是陆方青也动了深情,只是萧娘的深情不敢明说,陆方青的深情却是虚幻。
李青松这个时候不由得想,如果陆方青能够与萧娘走在一起,也许对他来说会是一件好事吧,可是他也知道,陆方青执着至今十六年,他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下的,难道看着他一次次地错失幸福?
李青松能够看得出来的,礼秀锋也一样能够看得出来,只是他没有说,过了许久许久之后,沉沉哀叹,一声叹息打断了琴音,萧娘双手轻轻抚在琴面上,然后没有再动,她微低着头,还在那深情款款之中未能拔出,而同样的,庭中安静,可是众人还是没有从方才那哀惋动人的琴音当中挣脱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陆方青才当先打破了沉默,微垂下目光,然后站了起来。
萧娘抬起头来看着陆方青,她的心里有些紧张,有些期待,那难以言说的深情,通过琴音表达出来,她也不知道陆方青有没有听懂,也不知道陆方青有没有发现,只是她很期待着陆方青的回复。
但陆方青久久不语,萧娘的心头便是七上八下,也不敢随意动弹,顶着莫名巨大的压力,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李青松看看萧娘,终究有些不忍,于是开口问道:“方青,你在想什么?”
陆方青转过头来,他的目光幽深沉沉,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而后一字一顿地道:“南岳有石,名曰三生,千年一世,岁月留声。”
字字珠玑,掷地有声,那般深情,早已是豁尽了所有,倾尽了余生,萧娘的脸色一白,手不由得紧紧地攥在一起,现在她竟然希望,方才自己的深情,陆方青没有听懂,也没有看懂。
第46章 求画()
一阵沉默之中,没有人开口,茶水也转了凉,在这番安静之中,隐隐能够听到有人在喃喃着陆方青方才的话语。
还不待有人回意,纪侠如便猛地站了起来,拍拍手道:“我听过三生石的传说,那三生分别代表了前生、今生和来生,缘定三生是每一对恋人心中的期盼,但是情深可比三生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先生真不愧是情深之人。”
礼秀锋微感意外,道:“不想侠如竟是对这一些感兴趣。”
纪侠如兴致正好,道:“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对这些民间的传说很有兴趣,之前也搜集到了很多,只是很多传说都是很散乱的。”
李青松不由得问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兴趣呢?”
纪侠如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而是连连点头道:“因为每次看到或者是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很激动,感觉像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某些东西就在其中,就好像我最初看到先生的画时是一样的。”
李青松怔了一下,想想他便有些了然,陆方青的画形而有灵,如同拥有生命,这样的画技实在是举世罕见,而且那种感觉并不是虚幻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从某种方面来说,陆方青的画或许可以称得上是某种玄妙的传说,至于纪侠如……
李青松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拧了拧,看到纪侠如在谈起那些志怪传闻时眉眼露出来的探索和满足,他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却是转头向礼秀锋望去,道:“秀锋,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个月尾便是你的寿诞了吧?”
礼秀锋呵呵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没想到青松兄居然还记得我的生日,真是让秀锋受宠若惊。”
李青松有些怀念,道:“是啊,现在都还记得呢,上次来扬州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礼秀锋也想起了当初李青松来到扬州之时的情景,道:“秀锋本也不想特意摆寿,想着到时在座诸位一同摆一宴博个好彩头,不想却被青松兄先提起了。”
李青松呵呵笑了起来,道:“那是该准备寿礼了,方青,你可想过要送什么寿礼么?”
陆方青还没有说话,礼秀锋已经满是期待地看了过来,道:“若是可以,秀锋想要向先生讨一幅画。”
陆方青没有迟疑,点头道:“送这寿礼倒是陆某占了便宜,不过陆某之画向来随心,只怕最后不能满足礼兄的要求。”
礼秀锋连忙摇头,开玩笑,陆方青之画天子都难得一见,如果他能够让陆方青特意为他画一幅画,那这幅画他肯定会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绝对不会让这幅画受损一星半点,而且他之所以想要向陆方青讨要一幅画,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向了站在身边的陈淑瑶,眉目含笑。
陆方青便问道:“那么,礼兄希望我画出一幅怎样的画来?”
礼秀锋站了起来,挽着陈淑瑶的手站出来,嘴角的笑意满溢,是那般的幸福和甜蜜,道:“不瞒诸位,事实上秀锋与内子的生辰是在同一天。”
这件事倒是让李青松一阵惊讶,上一次来此他倒是不知道,忍不住抚掌道:“那这可是日月同辉了啊,秀锋,你这事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