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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便自顾穿梭在梅林,找到那把银色剪刀。滕久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他碰了碰旁边的赵瓦,“你说,她是不是诓了我们?”
“什么?”赵瓦一头雾水。
滕久摇摇头,不说话了。然后提起自己的剑,示意赵瓦去将自己遗落在一株梅树下的冠拿回来。赵瓦离去的时候,他转身出了梅林。等苏长久转身,早就不见了他们两个人。
苏长久找到那把剪梅刀,怔怔地坐在梅树下。不会错了,滕久就是皇帝。她想到这点,又豁地站起来,有种冲动要去找他问个清楚。但是刚才她好不容易才犯了个傻,糊弄过去。如果面对面拆穿他的身份,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吧。
她转身拍了一下梅花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被她这一掌震下来的不止是花瓣,还有一团雪白的小东西。苏长久怀里突然多了团毛茸茸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小白猫。
小猫举起爪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苏长久搁下它,没好气地瞪着它,“你怎么又乱跑,小心被别人抓走!”小猫听不懂她说的话,低下头开始拨弄地上的梅花瓣。
苏长久重新坐下来,看着这团雪白在花瓣里打滚。看了半天,她才看明白这只猫原来是在自己面前卖萌,似乎是想讨好自己。
她扑哧一笑,一把拎起小猫,与它圆溜溜的眼睛对视,“小猫,你是从哪里来的奇葩?”
幸好小猫听不懂,它张嘴,无声地“喵”了一声。伤口刚痊愈的爪子又紧紧扒住长久的衣襟,挂在她身上不肯下来了。雪白的毛上还沾着几片花瓣。
“小猫,你说,我该怎么办?”苏长久很惆怅地对它自言自语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很惆怅,接下来怎么办……
七月开始了,希望大家热情如火啊,O(∩_∩)O哈哈~
、春宴
当皇帝这份工作,滕久现在运作起来已经熟能生巧了。比如现在,他端坐在玉兰殿高位,左手边是太后娘娘,右手边是盛装打扮的苏苕妃子。再次位则是依旧一身朴素的许昭容。他已经可以做到事不关己,进入神游的状态。
春宴邀请的是大臣亲王的女眷,满堂莺莺燕燕,也有几位年轻的郡王公子过来凑热闹。实际上这是一场贵族们的相亲宴。为了应景,玉兰殿里摆满了初春绽放的花朵。旁边高大的玉兰树都已经花枝春满,花香陶醉。
太后娘娘对这些布景很满意,从开宴开始,就对许昭容赞不绝口。而苏苕妃子冷眼旁观,始终坐在陛下身边,时不时殷勤地为他添酒置菜。但是滕久始终表情冰冷,眼睛落在前面那些贵族少女身上。其实他什么也没看,心思飘飘荡荡,不知在想什么。
尚花女史捧着自己新栽的十八学士茶花,越过宴席座位,向这些上位者行了个大礼,然后将手中的花盆递给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大宫女将这盆茶花摆到帝后面前。太后娘娘细细观赏了一下,赞不绝口。而滕久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除了觉得好看,他也没有什么好评价的了。
一只温软的手按住他的手,苏苕妃子微微一笑,“陛下,这盆茶花倒是开得艳。”滕久拂去她的手,宽大的袍袖遮住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落在众人眼里,倒像是帝妃在亲昵。
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生怕自己的小儿子又被这个“妖女”迷去,心里更加决定今夜一定要在诸位贵族少女里挑选一个留在宫里陪伴滕久。但是前提还是要滕久喜欢才好啊。
她连忙示意旁边对四周漠不关心的许昭容说话。许昭容会意,她站起来,走到茶花面前,淡淡地说道:“陛下,宵衣殿里正好少了一盆茶花,不如送给表姐,可好?”即使嫁给了皇帝,许怜樱还是以表姐自居。
滕久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倒与自己这位小表姐有些相似,“表姐喜欢,送给你便是了。”听了这话,太后比许怜樱来得还要高兴,觉得滕久比储久懂事多了。
苏苕妃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倒也没有说什么。身子却在不知不觉中微微倾向滕久,一股淡淡的幽香飘散出来。滕久端起酒杯,浅尝一口,用酒气掩住了这股香味。
茶花被宫女捧下去了。欧苒华眼看自己精心栽培出来的花卉被这些宫妃当成邀宠的工具,心里有些难过。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她行了个礼,温顺地一步步退下。
见时机差不多了,许昭容站起来,用手拍了拍掌,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今日天色极好,诸位坐在这里饮酒颇有些烦闷,不如到玉兰殿华苑里漫步赏花,不必拘泥,各自散开也可以。宫廷大宴,机会难得,诸位尽兴即可。”
众人都欢喜这样的安排,等着帝妃们走后,各自纷纷散了。只是随身都有个侍从跟着,宫廷里到处都很热闹,唯有中央白塔是一块禁区,寻常人不准进去。
这一次,滕久没有单独带上苏苕妃子,特意也让许昭容跟上了。太后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离去,然后问身旁的大宫女,“最近陛下可是受谁的点拨,开窍了?”
大宫女谦卑地弯腰,恭敬地回道:“陛下天资聪颖,这应该是无师自通。”
这番话说得太后再次心身舒畅,心里默默地想着:“当年储久要是有滕久一半的懂事,予也不会如此强硬地干涉他纳妃立后之事。如今后宫一片和平,再进来个美人,三足鼎立,倒也是足矣。”她倒是越想越美,全然忘了滕久这是在外人演戏罢了。
洁白的玉兰花缀满枝头,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白雪。偶尔有几片白玉兰花瓣悠悠落下,滕久坐在玉兰树下的坐塌上,一只手捧着酒樽,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膝盖,百无聊赖地看着满园的花和人。
丞相夫人领着她的小女宋织儿慢慢走过来。许昭容与丞相女儿素有来往,见她盛装打扮前来,便主动请缨,前去招待她们了。想到老丞相打的如意算盘,滕久微微皱眉,在许昭容离去之前先提醒了她一下:“不可将她带来这里。”
许怜樱有些错愕,但还是弯腰应诺了。她加快脚步,在那对母女走到这株玉兰树之前率先到达了她们前面,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邀请她们去了茶花小筑坐坐。
宋织儿远远望去,只见一个轻袍缓带的男子倚在玉兰树旁边,散漫慵懒。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许怜樱见她这幅模样,靠近她,捏了捏她的手指,“织儿,跟姐姐来。”
她回过神,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去年刚收下晾干的木樨撒在滚烫的开水里,淡淡的芬芳飘散开来。一只纤细的手拈起一枚火红的茶花瓣,轻轻搁在茶水上面。水的透清衬得花瓣妖艳如火。苏苕妃子捧上新泡的木樨茶递给滕久,“陛下,尝尝今年的新茶吧。”
滕久将茶杯搁在矮几上,淡淡地说道:“孤不喝茶。”
半晌,苏苕没有说话。她坐在他旁边,跟着他沉默。有时候也会抬眸看看四周的人,这里没有陛下的允许没有人敢过分靠近,但是还是会有大胆的贵族少女暗送秋波,时不时地看过来。
滕久对太后的安排会言听计从吧,他毕竟不是储久……
想到这里,苏苕妃子有些黯然神伤。过往的辉煌与盛宠正在渐渐成为回忆……
“陛下,这些少女就如枝头玉兰,开得正盛,您可有中意的?”
滕久斜眼看了一下她,正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远远地,去而复返的许昭容正带着丞相女眷走过来。他抬眸望去,见她们这架势必定是受了太后的示意。苏苕妃子又说道:“妾看这位京市尹的三小姐倒是不错。”
他忽然明白了,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重新散漫地靠在玉兰树上,慢悠悠地斟了一杯酒,“那要看是表姐棋高一招,还是你魔高一丈了。”
苏苕见他竟然允许了,微微一笑:“陛下只需看一场好戏。”
少女们垂在腰间的佩饰被风吹得啷当作响,夹杂着她们特有的嬉笑声。滕久噙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从她们身上一一掠过。母亲曾经说天下女儿很多,但他可以喜欢的只能是一个。她曾经教过他如何写“至死不渝”这四个字,他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深意,但是他能够明白它们所蕴含的重量,重如泰山,犹如男儿的诺言。
然诺重,君须记。
如今他忽然成了皇帝,母亲却开始给他张罗美人们,好像没有满足的时候。她以前教过他的道理,他没有忘,她倒好像忘了个一干二净。后宫的身不由己,她应该是体会得最深的。
那个从未谋面的父王岂不是辜负了母亲一辈子!幸而他所宠信的美人没有生下皇子便被逐出宫廷了。这些故事都是滕久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他时刻铭记在心。他不想辜负别人,也不想辜负了自己。
来的人群里还立着个异类,他站在诸位少女里,芝兰玉树般挺拔显眼。撩袍,屈膝,他的行礼大方自然,即使是半跪着,背依旧挺得笔直。滕久面对他,只好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抹威严,仿佛在严阵以待。“小郡王不必多礼,赐座。”
这就是刚刚继承爵位的平伏小郡王,因为常年带兵在外,行事作风都带着军人的硬朗做派。他与储久从小玩到大,现在虽然已经君臣有别,但是他们的相处依旧没有太多改变。平伏利落地坐在榻上的侧面,转过身,却看到陛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滕久直直地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小将军,他开口想要体恤一番他带兵卫国的辛苦,但储久应该不会说这些身份有别的话吧。儿时的好友相见,应该是怎么样的?
他思量了一番,然后端起酒杯朝他敬去,“小郡王,孤敬一杯酒。”
话音一落,大家的目光都投过来。苏苕妃子微微靠近他,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陛下,郡王体质有异,不宜喝酒。”她附在滕久的耳边轻轻提醒道。然后坐直身体,一脸关切地拿走滕久手里的酒杯,大声地说道:“陛下,您大病初愈,不宜饮酒过度。您要与郡王开玩笑,也不能如此幼稚呢。”
滕久任凭她拿走自己的酒杯,耳边听到平伏爽朗的笑声:“陛下您还是如此顽皮啊……”一时之间,都是应景的笑声。丞相小女宋织儿掩袖斜眼去看面色微微泛红的皇帝,噙着水般的眼睛黑幽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