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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宓纤以眼角的余光淡淡一撇,就听到沈梦珊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晒然一笑,用掂量物品一般的眼光身为轻蔑的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遍,这才故意用最为刻薄的措辞形容她。
虽然沈梦珊这话没有指名道姓,但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她这话是具有针对性的,这下子就连一向笑嘻嘻的凌景逸和温和有礼的宁儒熙在听完之后也都跟着敛了敛神色。
其余的几人都没有做声,也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抿着嘴,偷着笑,一个个都意兴阑珊的站在那儿幸灾乐祸的看戏。就连原本一簇簇的站在四周闲聊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别有意味的望向他们这边。
要知道风宓纤与他们一行人的过节,众人早就知晓得一清二楚,再加之穆浩泽与柳如烟的事情,这会儿两方的当事人一碰面,霎时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一般,这么精彩的戏码众人不想看才怪呢。
风宓纤也显然知道沈梦珊含沙射影地骂谁,却很有修养的没有发火,只是看着她满是讥笑之色的脸,那上头有着深深的惋惜。
“真是弱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她啧啧的摇头感慨,就连眼里的怜悯也是带着诡谲的目的性,“有些人明知道自己智障不足,就该好好呆在家里便是了,却非要跑出来当笑话。不过,这京城里的老百姓可得好好感谢她,若非没有她这般无私奉献的猴耍样儿,大家闲暇之余又哪来的那么笑料可讲呢?”
沈梦珊一听这话嘴角讥讽的弧度顿时僵住,刚才来满心得意的火焰,就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给浇熄了。其他人亦是停止了笑意,变了变脸色。
先不说他们都没想到风宓纤竟会突然这般气定神闲的出言反驳,便是那番话中虽然有些词汇他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大致的意思也能猜的出来,很显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凌景逸亦是吁了一口气,刚才沈梦珊那番指桑骂槐的话就连他听了也都觉得刺耳,甚至还生怕风宓纤会因此受到影响。可转念一想,就她这样的女子哪像是会吃亏的主?再加之那日在锦食居的时候,风宓纤所表现出来的伶牙俐齿,他可早就见识过。所以当下忧心瞬间消散,还多了一份看戏的恶趣味来。
唔,不过,风美人刚才那话具体什么意思来着?
这一刻,风宓纤仿似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停下脚步,笑的一脸深意,问着他:“你很想知道弱智和智障的意思是么?”
“嗯。”凌景逸顿时忙不迭的点头。
其他不理解的人同样是竖着耳朵在那里听。
但接下来风宓纤却并没有回答与他疑问的任何相关解释,反而笑眯眯的说道:“我且问你,你可知道道二和四哪个更大?”
“还用问,当然是四了。”凌景逸一词一顿,可心里却是很不解,不明白为什么风宓纤会问他这种完全不是问题的问题。
风宓纤微微眯起了双眼,没有说明缘由,仍是问他,“那么,二品官和四品官呢?”
众人还是不懂这问题与她所说的话有什么关联,反倒是一旁一直默不做声的宁儒熙终于笑了起来,一脸了然的神色,幽黑的双眸里眼神渐渐深邃,却很是柔和。
“二品。”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凌景逸想也不想的就回道。心里却在琢磨:风美人尽问他这种问题,不会是把自己当成傻子了吧?
“这就对了。”风宓纤听完之后,骄傲地微微仰头,顿时笑得十足像一只奸诈狡猾却也魅惑迷人的小狐狸,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如此简单的道理就连你都知晓,可是,却还有些人愣是搞不明白。你说,这不是弱智和智障又是什么?”
见众人猝不及防的错愕当场,她更是笑得迷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定安侯的爵位似乎正是属于正二品官员的吧。”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个咬得极重的‘二’字。
到了此刻,如果还有人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便是真的白活了。
风淮的官位是属于正二品,而沈梦珊的父亲却只是从四品而已。那话中的意思摆明就是说:你一个从四品官员的女儿都能来这个皇宫参加赏莲会,我一个正二品的嫡千金怎么就不能来了?!
此言一出,凌景逸顿时恍然,其余众人亦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唯独宁儒熙一脸早就知晓的悠然。
凌景逸回过神来,不禁对风宓纤大为佩服。想不到骂个人也能拐这么多道弯弯!亏得定安侯府的另外两位小姐适才还傻乐呵的偏帮着沈梦珊,那不是将她们俩也骂进去了?不,应该说是沈梦珊的那席话将所有从四品官员以下的人都骂进去了。
可是,他怎么觉得风美人说的倒数第二句话很不对劲呢?似乎在调笑他的意思?!
于是,众人明白过来之后,在那官员范围之内的众位小姐公子都开始面色不善地逼近沈梦珊,目光凌厉不满。
沈梦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是一阵青,许是没想到因着风宓纤寥寥数语,让大多数人都倒戈相向,让自己无端陷入了囹圄之中,反倒陷入了被动,被人当成了公敌。
她刚才也不过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天都知道她对风宓纤的仇恨有多大。因为上一次在锦时居被她捏断手后,虽然如今已好,却也落得个半残之苦,从此再也不能以前那般弹琴、写字、画画了……所以,这叫她怎么愿意就此罢休?!
她想了想,心中更是嫉火中烧,恨意难消,微微抽动的嘴角泄露着她的情绪,那分明是难以再继续隐忍的怒气。腿脚移动,才刚要去找风宓纤算总账,被就身旁的柳如烟拉住了。
“表妹,算了,莫生事端,我们现在可是在皇宫里。”柳如烟的言语依旧和神情一般温婉,带着一丝规劝的意味。
这话表面上看似在说服沈梦珊,可听在风宓纤耳朵里却全然变了味。在她看来,这柳如烟显然要比沈梦珊聪明得多,她懂得审时度势,也很懂得利用人的心理,要不然沈梦珊也不会每每被她当炮眼使用。但就她这么一点段数,她却完全不看眼里。
而她那话言下之意便是说:这里是皇宫,不比外面,想要报复一个人,有的是机会。
一听这话,沈梦珊果然安静了下来,可眼底里的藏匿着暴虐之气,却是怎么也消不散。
话已至此,风宓纤也没了过多纠缠的兴致,抬起脚便要往前走时,却从柳如烟那群人中走出两个比她大些岁数的女子,站至他们面前。
其中一个身着一袭绿绡衣,脸蛋稍圆,肤色虽不算白,眉目却甚美,显得俏丽异常。另外一个身着粉色锦袍,身材高挑,她虽长得很美,但脸过长,整个人显得冷傲无比,连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嫌恶,风宓纤直觉地不喜欢。
随后,两个女子齐齐的对着宁儒熙恭敬的唤了一声‘二哥。’
宁儒熙微微颔首,走至风宓纤身边,指着两人先后向她介绍,“她们是二妹锦屏和三妹锦芝。”
那名叫宁锦屏的粉袍女子听完之后,只是冷着脸瞥了一眼风宓纤便没了任何表示。反倒是那位身着绿绡衣名叫宁锦芝的女子满是笑意的亲切唤道,“风表妹好。”
宁锦屏闻言顿时嗤之以鼻地把头一扭,很明显地谴责之声传来,“记住自己的身份,别见着什么人就乱认亲戚。”
“我——”听她这么说,宁锦芝脸色一暗,便就立刻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嗫嗫嚅嚅地不敢再说什么了。
宁锦屏冷冷一哼,仍是一脸高傲地仰起头。她不喜欢风宓纤,也看不起风宓纤。对她而言,像风宓纤这样的傻子完全不配与她站在一起。
只是,心思才起,却蓦地接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她抬头一看,正巧对上了宁儒熙的视线。只见他虽然还是淡淡地笑着,但神情里并无半分笑意,一双瞳孔黯淡地收紧,且幽暗难测,教宁锦屏不禁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别看宁儒熙常常一副笑意温和的样子,但她知道,她这位大哥阴冷的时候有多么恐怖!
“那些话你别在意。”接着,宁儒熙转过头,换了一脸温柔对着风宓纤,语气仍是一贯的轻柔。
“我无碍。”风宓纤摇着头笑了笑,风轻云淡的脸上找不出半点生气的痕迹。她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外人的话,不然早就不知道被气死多少回了。
安宁王府内部的情况,风宓纤多少有些了解,都说侯门深似海,安宁王府也差不多。老安宁王虽说只有宁颜一个女儿,可是却近有十多个儿子,而且家族根系庞大,内斗更是少不了。
如今老王妃隐居幕后,宁邵成了当家人,宁儒熙亦是有十几个兄弟姐妹。他的母亲——宁邵的正妃靳氏就只生下来他一个儿子,其余的子女全是由那侧妃妾氏所生。府中靳氏礼佛不管事,别的女人又太过孱弱,因此把权便让侧妃严氏给夺了去。而宁锦屏敢如此自负,也全是她娘侧妃严氏的功劳,自然,其他妾氏所生子女也就不敢得罪于她。
风宓纤面对这么一群人心生无趣,便就想着离开,于是拎起白色的襦裙,一面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娉娉婷婷地大步朝湖心亭走去。
刚才看着穆瑾枫那落寞地背影,也不知怎么地,她的心莫名一颤,仿佛被人轻轻撩拨了一下,无名的暗流静静划过心底,荡起阵阵涟漪。
此际,穆瑾枫并不像之前那般靠在柱子上,而是背对着人群,无言望着天际。湖边的微风轻轻吹拂,撩起他黑色的衣角,送来男子的味道和着淡雅的微甜香气。
“穆瑾枫——”风宓纤放轻脚步走上去,小心翼翼地躲在他的背后,刻意地将自己的声音扭曲起来。
穆瑾枫闻言微惊,顿时身形一僵,回头看她时,眼睫之下的眸中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可脸色却有一丝不自在,困难地缓缓开了口,“你怎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