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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阄分配了每个小组的六个人,五组人被关进封闭石室三天三夜。
花如嫣跟景澈并不在一个小组,进去之前她握着景澈的手:“小十八,我们们会出来的。”
“嗯。”
而三天三夜后,石室洞开,其他几个石室的幸存者都出来了,而唯独景澈所在的石室没有动静。
司溟等了半晌,迈进去看看动静,里面的少女背着身半跪于地,长发沾着血污无比凌乱。
她的面前是五具整齐的尸体,不全的肢体找全,一丝不苟地被放在一起。引进来的光线打在她脸上,白的白,红的红,像是唱了一出戏。
司溟看了一眼,只淡淡说道:“恭喜你。”
他以为她在三天三夜的厮杀中崩溃了,然后末了,景澈徐徐站起来,答道:“谢谢。”
这一年……终于到头了。
从两百个人中幸存下来的五个人,有景澈,也有花如嫣,她们正式成为了隐字军一员。
过后一日,司溟对景澈说:“作为这一年的奖励,你可以拥有一天自由的时间。”
“我不需要自由。”景澈正捻着燃到底的烛芯,平静地拒绝了。
“外面在过年,很热闹。”司溟道。
景澈抬起脸正视人脸,沉顿片刻改了说法:“好。”
司溟带着她来到了荻芦城,这里离帝都不近不远,是一个靠近南方的小城,人不多,也不繁华,但是正如司溟所说,很热闹。
而这热闹却让景澈手足无措,她站在集市入口的牌坊下,司溟就站在她身边,她突然停住脚步不敢往里走。
“算了,走吧。”景澈转开步子就要往回走。
司溟却坚持拦住她:“以后你要出去了,就必须学会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景澈的身子僵硬下来。她怔怔望过去,视线里的灯笼一排延伸,越来越朦胧,耳畔喧嚣声杂乱无章,四处弥漫的都是人气,而她,仿佛有几辈子没有感受到这种人气了。
她以为她已经成功把自己锻造成一个没有心的人,可是此刻,那种铺天盖地的耻辱感涌上来好似要把她淹没,她不敢进入人群,因为她杀了那么多的人,她已经把自己归为罪人一列,她觉得四处看着她的目光都像是一种审判,要将她凌迟,将她斩首。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脸上透出几分少女青涩的胆怯来,然而司溟却强硬地拉着她的手臂往集市里走去。
荻芦城城外,一柄巨剑从黑云中穿梭下来,缓缓落在茂密树林里。
一只音鹭从树林中窜出来,被一个男子截住。
看完里面的信后,他道:“剑圣,密信里说,左廷之已经被秘密转移到荻芦城客栈里了。”
第七十六章 狭路相逢【爆更2】()
荻芦城城内,集市人流熙熙攘攘。
鞭炮在喧闹里炸开,白地红皮一路逶迤,像掉落一地的花生壳子,合着别人家的西皮快板,讲述别人家的喜庆闹热事。
“姑娘,看看簪子吧,我这里的簪子可是整个集市里卖的最便宜货又最好的……嗳姑娘,你别走啊!”
景澈只瞥一眼,觉得这姹紫嫣红的倒是好看,只是灯笼的光晃在朱钗上有些过分刺眼。
她留恋地瞥了一眼就转身离开,却被司溟一把拉住。
“怎么不买?”司溟挑眉问,一贯严肃而正经的脸在光影流转中看着仿佛生动起来。
“我又用不到,lang费了可惜。”
身边来来去去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巧笑嫣然,神情温软。她试图让自己的笑感觉不那么僵硬,却是失败了司溟注视着她有些失落的脸盘,然后转身对小贩道:“挑支好的给我。”
景澈尴尬地站在那里,司溟把簪子递到她手里时,她有点不知所措。也许是这个小细节让人觉得暖心,而她许久没有接受过别人的关心。她没有接过来,只敛了眉眼淡淡道:“我真的不用。”
司溟直接伸手褪去斜插在她发上那根极其朴素的木钗,将朱钗换了上去。他的脸庞在微黄的灯笼下笑了一笑:“也该换点新的,不仅是为了过年,十八,你以后也要过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景澈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换下来的木钗握在手里,目光盯着看,发现木钗上还染着血污,像是在叫嚣着提醒她,她从nǎ里出来。
她露出一分嘲笑之意,将木钗换了回去,对司溟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我还要有羞辱感?”
然后撇开司溟就往前走,他大步迈到他身侧,终于是没有说什么。
集市入了深夜还意犹未尽,而他们两人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先回去了客栈。
夜凉抹成一条水痕。客栈虽然挂着春联四处点着红灯笼,比起外头就显得有些清冷了。
景澈和司溟站在院落里。她停下来看着一树雪白的梨花怔了神,这个颜色让她想起云覃峰上的白马骨。
最后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转过身就要离开,却突然怔住。
她眨了眨眼,再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目光越过白色梨花瓣,一眼就看见了他。
她曾经的师父,她一年未见的师父。
他的面容似乎在夜色中看起来似乎沧桑了一些,但还是那么俊朗,嘴角一圈浅青的胡茬仍旧是不修边幅。就像寻常lang迹江湖的剑客一样,唇角勾着笑,整个人都带着一股不羁的风尘味,仿佛随时都能与人把酒言欢,不被羁绊,看不出一点异样。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左廷之,一个是也修。
人就要走过来了,景澈慌得想逃,然而前后都是空旷的院落,只有一颗梨树矗立在院子左侧。
司溟毫不犹豫地把她整个人都拢在怀里。
三个人走了过来,百里风间瞥了一眼暗处抱一起的那对男女,径直穿过了庭院。然而在即将跨出拱门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也许是太像,这个背影总所以让他想起已经杳无音讯一年多的徒儿。
可是在他意识里,他的阿澈不会这样被抱在别的男子怀里,所以他根本没有一点儿起疑。
“他是百里风间。”人都走了许久,司溟的声音才从头顶传来。
“嗯。”景澈的回答气息不稳,整个人仍处于细微的痉挛中,以至于都忘了自己还抱着司溟。
而司溟也没有推开她,叹了一口气:“难怪。”
“什么?”景澈敏感得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
“难怪你会落到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喜欢自己的师父,很累吧?”
胸膛的衣料似乎透过来一些湿润,司溟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这个其实内心还是脆弱的少女时,她先一步放开手退了出来,神情一如既往冷清。
“我上楼了。”
景澈抛下司溟兀自走上楼,心不在焉地推开下一间房门往里走,发现似乎四周摆饰有些不同,正想仔细看,门口传来开门声,她下意识警惕地先饶进屏风后面躲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细听是三个人。
“迟垣在帝都可好?”第一个人开口,景澈便知道是谁,背抵着屏风拳头捏的死死。
一人咳了几声后才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虚:“自从萧烬被调回帝都,就一直和阿垣在作对,他把我从帝都大牢里弄出来委实是费劲了坎坷,身份还险些被戳穿……咳,咳……”
“剑圣,今日就启程回迦凰,还是等到明日?”是也修。
“早些回,以免夜长梦多。”
“那我去收拾一下。”
也修往屏风后走,另一头百里风间和左廷之还在交谈。
“剑圣,阿垣还托我告诉你,帝都各处天牢里都没有阿澈的下落。”
也修已经进入了屏风后,景澈有些惊慌地躲入雕花床栏与衣柜中间,一截衣袍还落在外面。
也修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陡然发招,指节精准地扣上人咽喉,藏在里面的人反应更加敏捷,迅速格开他,爆发的力量不容小觑。
外头一声葫芦塞被打开的声音,喝了一口酒,百里风间才接话道:“呵,没准是死在nǎ里了。”
心不在焉、满不在乎的口吻。
这时藏着的人莫名没了动静,也修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扼着那人咽喉把人拎了出来。
烛光透过屏风描着人模样,也修见到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登时怔住,手指渐渐松开,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也修,里面怎么了?”百里风间听到了动静,扬声问道。
景澈看着他,只是无声地流眼泪,一边使劲摇头。
也修会意,拎着包袱走了出去,敛眸淡定道:“没什么。”
心跳却在起起伏伏,打着雷似的。
“收拾好了,那便走吧。”百里风间有些狐疑地看了也修一眼,心中暗想自己一定是多疑了,也修素来都是循规蹈矩的人。
而走到一半,也修突然道:“剑圣,我想起我有东西忘了拿,回去找找。”
不等百里风间说话,便兀自转身回去。
他匆匆饶进屏风,以为景澈还在那儿,急切解释:“阿澈,你别误会,剑圣其实一直在找……”
却见到右边窗户大开,人已然不见。
风裹着鞭炮的硝烟味卷进来,万家团圆,而这里只有一阵空落落。
***景澈作为正常人的一天本无意开始,却荒唐结束。她站在热闹外头看了一场热闹,唯一收获的,便是她晓得了她的师父对她怀有怎样的厌恶。
翌日她和司溟回了修罗场,却见到萧烬翘着腿坐在司溟的位置上那里,一双鹰眼里透出些暴戾阴狠的光。
“萧将军。”司溟微拱手坐礼。
萧烬的语气无比阴沉:“你带她出去了?”
“是”司溟不卑不亢地回答。
“她还被编制入隐字军了?”
“是。”
“呵,可以离开修罗场了?”
“是。”对上萧烬几乎压迫性的气势,司溟的语气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