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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远走到他面前,微微倾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轻轻笑了一声:“王爷赠送的弓箭,属下怎敢不用?”
宣王面色微变,墨远再次压低身子,笑容越发和煦,只是身上的气势开始渐渐显露出来:“属下倒是不知,太子究竟如何了?”
宣王猛地后仰,差点连人带椅子翻下去,他急促地喘了口气,既被墨远近在咫尺的眉眼激出热血,又被心中越发清晰的猜测惊出冷汗,他定定地看着墨远,冷静过后,一股被冒犯的怒意直冲头顶,他站起身,深吸口气:“我问你,太子为何没有死?”
墨远惊讶笑道:“太子为何要死?王爷不是说,只要射中他的眼睛就好了?”
宣王面容紧绷:“我给你的箭上有剧毒,你若是没有把箭换掉,太子就该立即暴毙而亡!你为何要阳奉阴违?”
墨远站直身子,笑容依旧:“你说呢?你不是早就开始怀疑我了么?”
宣王面色大变,突然扬声大喊:“来人!将这逆贼抓起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门“砰”一声打开,外面涌进来一群王府侍卫,看见里面的人是墨远后又有些面面相觑,宣王大怒:“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捆起来!”
侍卫终于回神,压下心中震惊,飞快地用绳子将墨远绑起来,捆了个结结实实。
墨远面色不变,一动不动任他们捆缚。
宣王颤着手指着他,仍有几分难以置信:“你你果真是谢”
墨远不等他说完,笑道:“王爷真是独具慧眼,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做?去昭告天下你将逆贼窝藏三年?还是去跟你那不死不活的皇帝老爹哭诉?或者你直接杀了我?哦对了,不必假仁假义提及你当年对我父母的照拂,兔死狐悲的戏我不想看。”
宣王越听越气,一股寒意自脚底蹿向发顶。
墨远顿了顿,笑意加深,一字一句缓缓道:“你究竟做了些什么,我一清二楚。”
宣王怔住,面皮抽紧,剧烈收缩的瞳孔深处渐渐涌起浓烈的杀意。
“看来,王爷是打算对我除之而后快了?”墨远说着,突然抬手,只听一阵断裂声接连响起,竟是捆在他身上的绳索眨眼间断成碎渣落在地上。
宣王猛地瞪大眼,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四周的侍卫被这变故震住,回神后纷纷后退。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墨远听了听,抬脚向前跨出一步。
宣王惊得连连后退,颤声道:“你你想杀了我?”
墨远笑容和煦,走过去将他即将跌倒的身子扶住:“王爷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怎么会杀你?你与我父亲是兄弟,自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父亲有的,你也要有,我父亲受的,你也要受,我若是现在就杀了你,岂不是愧对你与我父亲深厚的兄弟情意?”
宣王越听面色越白,脑中响起一片“嗡嗡”声,差点晕厥过去。
墨远替他轻掸衣摆,这时脚步声越来越近,汪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王爷!皇皇上醒过来了!”
宣王张了张嘴:“”
墨远笑道:“可喜可贺,王爷该入宫了。”
汪忠这才发觉屋子里的异样,不禁愣住。
墨远再次开口:“王爷该去沐浴更衣了。”
宣王浑身颤抖,艰难地迈出腿。
这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汪忠急忙出去询问,很快又回来,面色难看道:“王爷,良王死了。”
宣王怔怔半晌,目光迟缓地朝他转过去:“怎么死的?”
汪忠顿了顿:“据说是中毒,死状极其可怖。”
宣王将目光转向墨远。
墨远笑了笑,柔声道:“放心,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宣王自喉咙里“嗬嗬”哑笑两声,笑声顿住,猛地转回头,踉踉跄跄着往门口走去,临到门口时被门槛绊住,狠狠摔了一跤。
汪忠急忙上去搀扶,紧张道:“王爷,您没事?”
宣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似乎腿也软得站不住。
汪忠满头大汗,急忙又喊了两名侍卫去,总算扶着宣王离开。
墨远看了看剩下的侍卫,抬脚往门口走去。
事出突然,侍卫们不知该如何拦他,只好战战兢兢为他让开一条道。
墨远跨出门槛,似乎先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又如来时那样,从容地走出王府大门。
外面街道上听不见吆喝声,清净而肃穆,阳光却明媚得很,暖融融照在身上,为他添了几分懒洋洋的舒适,他信步闲庭,遇到盘问的官兵便亮出宣王府的腰牌,顺顺利利穿过半座城,来到城东一处前庭开阔的宅院。
此刻院门大敞,几名壮汉进进出出地搬运着箱子,忙得满头大汗,一抬头看见墨远,不禁愣住,立刻有一人擦着汗走上前来:“这位公子”
“莫遥公子!”门口陡然响起一道大嗓门,邢六朝墨远招了招手,转头冲里面喊,“老大!莫遥公子来啦!”
不过眨眼功夫,连慕枫就从里面风一般冲出来,他站到墨远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墨远笑道:“我和宣王翻脸,无处可去了。”
连慕枫笑容更深,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大步走进门内。
忙着搬东西的汉子们立刻扔下东西挤到门口,边探头探脑,边拉着邢六一叠声问:“这是哪家的公子?长得怪好看的!”
邢六顿生几分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得瑟道:“再好看也轮不到你们看,别怪我不提醒你们啊,快把眼珠子收收!”
汉子们:“”
“问问而已,看你小气的”
“就是,怎么就不能看了”
“你说你也太弱了,怎么伤个肩膀跟残废了一样,什么活儿都干不了了?”
“你”
邢六:“”
作者有话要说:
二宝:我无家可归了
狗子:以后我就是你的家![尾巴摇成wifi]
第42章 醋翻天()
宣王被墨远吓得肝胆俱裂;沐浴更衣时手脚止不住地乱颤;直到匆忙赶往皇宫,被另一座山压在心头时;才不得不强行镇定下来。
皇帝已经醒了;可此时的皇宫里没有任何喜气;所过之处寂静压抑、寒意森森,宣王这些日子正在装病;此时也只能让人搀扶着慢慢走;即便已经心急如焚,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虚弱疲惫的模样。
待他来到皇帝寝宫时;龙榻跟前已经跪满了一大片人。
宣王定定神;挤出泪;踉跄着走过去跪到皇帝面前,哽咽道:“父皇!您终于醒了!”
皇帝比昏迷前瘦了一大圈,声音也哑了许多,他在许公公的伺候下将一碗药喝尽;长长舒了口气;这才疲惫开口:“起来。”
宣王低垂着头,并不起身;反而将身子伏低,趴到地上:“儿臣有罪;恳请父皇责罚。”
皇帝愣住;抬起头,这才发现满地大臣都没有起身;不禁面色一整,沉声道:“怎么了这是?可是那逆贼还没抓到?”
大臣们战战兢兢不敢吭声。
皇帝目光扫视四周,不满地皱起眉头:“怎么太子还没来?其他皇子呢?朕还没死呢,朕的儿子们就一个个都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宣王埋着头道:“儿臣不敢,是儿臣作为兄长,未能尽兄长之责,未能保护好他们,恳请父皇”
“父皇——父皇——”皇帝正听得满头雾水,宣王的话就被一阵嚎哭打断,接着门口冲进来一个人,那人撇开搀扶自己的内侍,一把扯开横在眼上的百缎,伸出双手摸索着来到皇帝跟前,“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指着自己狰狞的眼眶咬牙切齿地哭道,“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皇帝看着失去双目的太子,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宣王正要开口,再一次被太子打断:“父皇有所不知,您昏迷后,儿臣立刻惨遭毒手,接着二皇兄、四皇兄接连暴毙,六皇弟自马上摔下来瘫在了榻上,七皇弟夜里睡觉时屋子塌了生生被砸死,而就在昨夜,三皇兄刚刚中毒身亡,死状惨烈”
皇帝每听太子说一句,面色就白一分,只觉得太子的话在耳中嗡嗡作响,震得他眼冒金星、冷汗直流,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太子,气喘道:“都都出事了?你再说一遍!”
太子此时已将白缎重新缚在脸上,瞧着不再狰狞可怖,反倒是楚楚可怜,他在众皇子中排行老五,母族势力强大,他又肖似长相妩媚的生母,如今虽然已过而立之年,容貌却一直出众,此刻将伤口挡住,越发让皇帝看得心痛。
宣王伏在地上狠狠咬牙,他在众皇子中毫不起眼,即便后来在民间搏了个贤名,皇帝依旧不拿正眼看他,原因无他,只因他生母是个普通农女,在皇帝当初落难时就开始跟随,后来入京进宫却仅仅封了个美人,直到病逝都未能给皇帝增添一丝一毫助力。
他自小活得憋屈,活得隐忍,每日每夜盼着自己一朝登顶,将所有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他谋划整整二十年,自认滴水不露、无声无息,本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皇帝听完太子的哭诉,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他耷拉着眼皮看向宣王,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这个甚少关注的儿子,缓缓道:“这么说,如今好端端活着的,就剩你了?你趁着朕人事不知,将你的手足一根根砍了?”
宣王咬紧牙关,却仍控制不住地因气怒惊慌而颤抖:“儿臣未能护好皇弟们,儿臣有罪,但父皇万不能因此误会儿臣不忠不孝不悌,儿臣不久前也中了毒,这两日才侥幸得救,更何况这些事极有可能是逆贼谢容禛所为,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儿臣儿臣绝无谋逆之意,此心日月可表!望父皇明鉴!”
皇帝气得笑了:“逆贼所为?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宣王心里咯噔一声,忙垂首道:“儿臣只是猜测。”
皇帝收起笑容,目光沉沉地看了他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