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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哪有做孙女对阿婆动手?我瞧你这些年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番话说完,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就连丁何氏都忘了喊疼。
梅氏脾气虽说不上顶好,但发这般大火,就连丁何氏也是头一回见,别说春兰几个了。
见屋子里鸦雀无声,梅氏似乎也醒悟过来自己话说得太重了些,脸色又有些讪讪。
她们越闹腾,叶葵心便越是安定。不怕对方闹,就怕对方不闹。将愤怒流于表面人,都无需惧怕。真正可怕人,多是笑面虎。
笑里藏刀,方能杀人于无形。
屋外雨似乎越下越大,激起雨幕叫人完全看不到屋外景物。
叶葵叹了口气,唤道:“娘……”
梅氏闻声一激灵,抬头定定看了叶葵一会,又低头将丁何氏从地上扶了起来,也不看叶葵便道:“春兰,你领着小叶子回屋去。”
这话一说,众人哪里还有什么听不明白。
徐氏当即眼睛飘忽地笑起来,“我就说大嫂也不是个傻,哪里会做赔本买卖。”
“春兰还不去!”叶葵方才撞那一下其实根本就是用来吓唬丁何氏,哪里有真伤了她。丁何氏原本还想继续作态,但见梅氏都已这般发话,当即便也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好好看着她,免得跑了!”
梅氏脸色仍是不好看,催促春兰,“没听着你阿婆话?还不去!”
“娘,你既不肯让我去,那么让谁去找小殊回来?”叶葵迈着步子走到门边回头道。
斜斜落下雨丝打湿了她脸,鬓角湿发粘着瓷白面上有种说不出清冷决绝之意,看得梅氏一恍神,眼前少女竟像是她从未认识过一般,令人突然间不敢正视。梅氏撇过脸,沉声道:“姑娘家如何能外抛头露面,寻人哪里是你能做。你好生呆着便是,等到你爹回来我自会同他商量。况且小殊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如今谁也不清楚。”
话已说到这份上,叶葵心知梅氏心意已决,不论她再说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
回了屋子,她也不看春兰一眼,只靠窗前,静静看外边瓢泼大雨。
春兰咬唇,坐立难安,半响才道:“春江说得对,小殊指不定真只是因金大人看中这才带了身边……”可话虽这般说,但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这世上哪里会有这样事情,若是那金大人当真觉得小殊是可造之材,那为何后一场小殊会缺考?
“大姐……”叶葵转过头看她,语气幽幽。
春兰被这声大姐喊得心颤,心底里也觉得自家老娘这般做不对。但梅氏既这般说了,她又能如何?她只能狠下心不去理会叶葵,“你好生休息吧,等爹回来了咱们再商量。”说完便要出门。
门一开,春雨扑面而来,衣衫顿时便有些湿了。
梅氏不知何时已打着伞立门口,春兰怔怔问道:“娘,你怎么不进来?”
“你先出来吧,去西屋取一篮子蛋,再把你阿婆给送回去。”梅氏往里迈了一步,收了伞递给春兰。
春兰接过来便又提着裙匆匆往西屋跑去,而梅氏转身关了门走到叶葵身旁坐下。
“小叶子,这么多年,你说娘对你们如何?”
外边雨大,即便打着伞而来,梅氏半边身子还是有些湿了。叶葵从她脸上看出了丝不安,心里也明白她这不安是来自哪里,便道:“好。娘对我们极好,说是亲子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梅氏闻言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又道:“既如此,你为何不能听娘一次?”
“娘,哥哥已经不了,我不能再失去小殊。”叶葵叹了口气,缓慢地吐出一句话。
梅氏强笑,“说什么混话,小殊好好跟着那金大人呢,指不定到时候还能混个官做做,你有什么可担心。”
叶葵明白多说无益,淡淡“嗯”了声,便不再开口。
有些事情,她从未说起过,梅氏自然也就不知。若是她从来不知道他们有个爹大越帝都凤城话,只怕她也不会想到那地方去。不过是两个参加府试普通学子如何就被主考金大人给看中了?甚至还亲自邀他们去小住,这不论如何都不对劲。
见她神色淡淡,梅氏心里登时慌乱起来。
若是她真跑了,这么些年心思岂不都白费了?
“你好生呆着吧!莫要想七想八,等你爹夕间回来了,我再去同他说!”梅氏从凳子上站起来,冲她嚷了句。
叶葵见她这般模样,心里却突然松了。
如今她们对她态度越不好,她心肠便会越硬。
这扇门是关不住她……
049 山洪暴发
大雨如注,一直没有要停迹象。
叶葵懒懒卧床上,想起几年前那场旱情后大雨。似乎也是这般大雨,他们从山里找回了一具尸体,脸面毁,认不出原先模样来。
如今已埋地下那具尸体究竟是不是小九,叶葵直到现心中还没有底。
春兰推门进来,手中端着饭食,殷勤地将筷子递给她,道:“晌午做了你*吃酒糟圆子,来尝尝味道如何。”
耳边雨声哗哗作响,叶葵翻了个身背对春兰,一声不吭。
原是她料错了,梅氏态度远比她想强硬。听到丁多福要带着她去鸿都走一遭后,梅氏神情便全变了。她既不允叶葵去,那么丁多福便决定自己领着春江一道去寻寻那金大人。可哪怕是这样,梅氏竟还犹豫。
叶葵猜出她不过是想着民不与官斗,若真有点什么事,惹了那金大人不牵连丁家罢了。故而当梅氏真说出这个念头之时,她忍不住冷笑出声。
但这一声笑显然彻底惹怒了梅氏。乡下妇人力气极大,一把扯住她手便往屋子里拖。一进门,梅氏便叫骂了起来,可骂着骂着,她眼里却又似乎慢慢聚起了泪。
“你别伤娘心,成不成?”
叶葵见她眼中带泪,语气凄苦,顿时心里便也有些不是滋味。然而下一刻,她嘴角却是忍不住露出了抹讥诮笑。
只因梅氏说,等到春江来日中了秀才,再成了举人老爷,她便是举人娘子……
举人娘子?
真真是打一手好算盘!春江书念如何,她岂能不知?拿这样话来哄骗她,梅氏果真只当她是个十二三岁小姑娘罢了。
梅氏说了那话后见叶葵露出讥诮之色,当下便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等到缓过神,她再不去理会叶葵,只几步出了门,不知上哪取来一把锁自外边将房门锁了个严严实实。
昨天几顿饭都是春兰送进来,她再不许出门一步。
倒是春禧昨天傍晚回来知道了这事后,闹了一顿。不过她倒不是可怜叶葵,只是觉着让叶葵做嫂子她心中不罢了。这家里到了如今还肯帮着她说话,竟只有那小春泊罢了……
可叶葵此时所有心思都搁了叶殊身上。得到消息到现也不过一天,但她却似乎觉得他已经很久未曾回来。
那个金大人会带着他去哪里?
又是为什么这般做?
她所能想到可能便只有凤城叶家,但萧云娘离开之时叶殊尚她腹中,即便叶家人如今看着他也不应认得才是。况且那金大人姓是金,而非叶。一切都似乎扑朔迷离起来,令人找不到头绪。
“小叶子,我知道你担心小殊,但娘说也没有错,民不与官斗,我们就算去了鸿都只怕也是连那金大人面都见不着。”春兰劝了几句,见她不肯用饭,便讪讪搁下了碗筷。
“难道就这样什么也不做了?”叶葵转过身来,红着眼,放柔了声音哽咽着道:“大姐,我只是真担心小殊。若是往后我都见不着他了可如何是好?”说着说着,眼泪已如屋外雨哗哗落了下来。
春兰一惊,急忙凑近了要去劝慰她,“你担心也无甚用啊!其实春江同我说那金大人已去了凤城,这千里迢迢,你……”
可甫一靠近,眼前突然天旋地转,身子一晃脑袋便狠狠撞床头。来不及痛叫出声,她嘴已被叶葵紧紧捂住。
“对不住了大姐!”叶葵咬着牙低声说了句,单手成刃狠狠向春兰后颈砍去。她力道不算大,所以这一下几乎用了全身力气。
春兰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叶葵镇定心神,剥了她外衫同自己换了。春兰身量不高,她衣衫叶葵穿着倒也还算合适。换了衣服,又将春兰搬到床上,蒙头盖上被子,只露出点发。一切做好后,叶葵又将自己发打乱,梳成同春兰一样,才开始端着那碗酒糟圆子开了门。
将头低得下一些,再下一些。
屋外下着大雨,丁家人便也不外出,此时应都还堂屋里用饭。
要出去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从正前方院门走出去,而另一条却有些偏。丁家西屋边上有条窄缝可以让身形瘦小人通过,那后面再往前走一些便是田地了。若是他们发现她不见了,定然会先去池婆那找,所以她不能久留,只能去见池婆一面便直接走人。
叶葵小心翼翼步往西屋走去,马上便要靠近时候,边上屋子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来。
雨幕虽大,但那人显然已经看到了她。
——是春泊。
叶葵心惊,急忙竖指示意春泊莫要出声。没想到春泊竟果真没有叫喊,反而向她招招手。等到她靠近,他便急急忙忙道:“三姐你走,记得将小哥带回来!”
雨声极大,可叶葵却清晰地听到了他软软童音。她勉强笑了笑,大步往窄缝处跑去,再不回首。
她未曾打伞,被雨当头浇了一头一脸,睁眼都困难。
脚下田埂软乎乎如同融化了奶糖,粘人紧。叶葵跑了一会,竹林已隐隐约约能看到一角,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就这时,从西凝山方向忽然传来轰隆隆声音!
分明还隔着老远,但那声音却似乎已近耳畔!
脚下猛地震颤起来,叶葵身子晃悠起来,一不留神差点扑倒于地。怎么回事?地震?可此时不是想这些时候,她必须先离开才是。但震动似乎越来越猛烈,天旋地转之际,她蓦地听到不知哪里有人大声喊,“发蛟了!”
发蛟?
叶葵听不懂却也察觉到了不妙,踉踉跄跄地继续往竹林跑去,脚步却越来越艰难。
轰隆隆巨大声响一直蔓延到脚边,哗哗雨声中多了许多嘈杂人声。事情似乎真不大对头!叶葵又努力往前跑了几步,脚下泥地却突然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