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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七岁自己,似乎成日里只想着父亲何时有空带她跟弟弟一道去游乐场罢了。可到了后,他们也从未跟父亲去过一次。
可不管如何,比起现燕子,那些湮没于岁月过去可算是天堂般幸福生活了。
燕子家种着南瓜那块地就李大夫家附近,路程有些远。而且现南瓜也是熟,并没有摘回来储藏,所以要去地里摘。那只虎皮大猫跟他们脚边慢慢走,一路上极安静。
“小花近好像越来越喜欢往外跑了呀。”叶葵看看它,对燕子道。
燕子笑得眯起了眼睛,“天一热就这样,昨儿还自己去河里捉鱼了,可厉害着呢。”刚夸完它,小花突然“喵呜”一声窜了起来,一下子就没了影。燕子看着它远去方向跺脚,“哎呀,肯定是去追蝴蝶了!”
叶葵看着那片竹林,若有所思。
“这个捣蛋鬼,咱们先去找它,回来再去摘瓜。”燕子拉着叶葵手便往竹林里冲。
叶葵被扯得一个踉跄,急忙道:“别跑别跑,这竹林子里路不好走,等会摔了就糟了。”可燕子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脚下,两个人趔趔趄趄地走到了竹林里。幸好没多久,便看到了小花身影。“喵呜,喵呜”叫声幽静竹林里显得尤为响亮。
一晃眼,虎皮斑斑身影就掠了过去,一下子冲进了竹林中一间小院中。恰逢那屋门半开,小花一下子便钻了进去。这下,叶葵两人便不好继续追进去了。竹林中只有一户人家,而这户人家自然便是梅氏叮嘱不要靠近池婆家。
叶葵想起那一日见到池婆时场景,这个老太太同桃花村不论怎么看都格格不入,怪不得要一个人隐居竹林里。只是怕,她却是不怕,所以见小花进去后,她便同燕子道:“我们去叩门,把小花带出来。”
“这里面住可是池婆啊。”燕子喏喏说着,眼中似有惶恐之意。
叶葵拍拍她手,率先走进了院子,正要叩门,那原本半开门却突然洞开了。池婆衣衫整洁,一头花白发纹丝不乱,手里抱着小花低头看着叶葵,“你?”
阳光照不进密集竹林,光线便不大好。靠得这般近,叶葵才注意到池婆左边那只眼睛完全没有焦距,那只眼睛——是盲!但她右眼却是黑如墨玉,全然不像是一个这样年纪老太太能有动人。叶葵一下子瞧得呆了,半响才道:“扰着婆婆了。”伸手去接小花。
小花却忽然挣扎起来,倏地便又跑进了屋子里,而后屋中便传来了一阵东西被打翻声音。远远站院子门口燕子也听到了那声音,心中那点怯意立刻便抛之脑后,一下子便冲了过来对门口池婆说了声“不好意思了婆婆”,便进了屋。
池婆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转个身进屋,一边对叶葵道:“你也进来吧。”
进了屋,跟着池婆转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张小小木桌子,桌脚下地面湿了大片,边上倒着个水瓢。燕子抱着小花低头给池婆道歉:“对不住了婆婆,打翻了你水。”声音压得低低,看来仍是害怕。
池婆“嗯”了声,兀自弯腰捡起水瓢便挥挥手示意他们走吧。厨房窗正对着外面竹子,看上去让人心旷神怡。灶里还燃着小小火,她揭开锅盖,一阵喷香味道扑面而来。跟着叶葵正要立刻燕子立刻便被这香气给勾住了,脚下迈不动步子,“小叶子,好香啊。”
香,确是香,可这再香也不关他们事啊。叶葵拔脚就要走,却被池婆喊住:“不嫌弃留下吃面吧,我倒屋子也许久没来过人了。”
精细白面下水煮熟,又过了沁凉井水,变得愈发筋道起来。
猪大骨加猪皮熬汤,加入八角一类香料,再以酱油、香葱、盐糖调味。熬至汤呈浓稠胶质,趁热打入蛋花。将猪肉末炒了,又另备了豆芽一类东西搁面上,淋上一勺热腾腾卤汁便能吃了。
一连串动作看得燕子目瞪口呆。
叶葵原以为她先前那样胆怯,定是不敢留下吃饭,可谁知道这为了吃可是什么都不怕了。燕子坐小凳子上,大口吃着面,轻声嘟囔了一句,“我这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面,一定可贵。”
池婆年纪大了,耳朵却还是尖,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道:“人活一世,若是这吃进肚子里东西都舍不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024 寡妇三婶
说不清是朝食还是晌午饭,两人吃了个饱。
离开池婆家,摘了南瓜返程,又帮着差点误了饭点燕子做了饭,叶葵这才回了丁家。可直到进门,她却还维持着一种浑浑噩噩状态。离开之时,池婆说那句话刹那就成了刺,尖锐,深深扎进心间。
燕子先出门,她落后一步。一只脚刚迈过门槛,肩膀突然被池婆给制住了。池婆拉起她右手,细细摩挲,那只盲眼眨了眨,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笑意,“小娘子,前路坎坷啊。这小小村落,非你归处。”
话音落,那只略带粗糙手便也松开了。
恍惚间,叶葵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遇到过那个吉普赛老人。捧着水晶球,眼睛隐头巾下同她说起命运。那时她不信命,现她却有些信了。若不是命,为何她会成为叶葵;若不是命,为何她会留着前世记忆。
只是,命这东西……不是还有我命由我不由天话吗?所以当池婆松手后,叶葵一句话未说便走了。但,那句话时不时地便会冒出来,实有些恼人。叶葵甩甩头进了厨房,梅氏正带着春兰盛饭拿碗筷,见她进来便招呼道:“帮燕子做了饭?”
梅氏向来心疼孩子,所以对燕子往常也是能帮便帮着点。
“嗯,燕子她娘带着弟弟回娘家了,她一个人留着给她爹做饭。”
“有娘跟没娘似,燕子也是命不好。”梅氏叹了一声,加了手中动作,又将碗筷递给叶葵,让她跟春兰先将饭菜端出去。
因先前池婆那吃了面条,所以叶葵便没有什么胃口。可没想到,饭桌上人似乎胃口都不太好,就连往常顿顿都要吃到撑徐氏也恹恹,只扒拉了小半碗便放下了筷子。再看看梅氏,也是一脸惆怅。叶葵视线朝着老三丁多寿看去,果然全家人只有他脸上是带着笑,看来是娶寡妇进门事情给定下了。
“老三,你这是要逼死你娘啊!”丁何氏突然又哭闹了起来。
老丁头这些日子火气也大,见状立刻骂道:“哭哭啼啼,你不让他娶是要逼死他啊!没看到孩子都?吃个饭也不安生!”
不说还好,一说丁何氏反倒来劲了。老三不让她骂,老头子又不敢骂,自家孙子孙女不舍得骂,那就只好逮着叶葵几个骂。丁何氏眼一横,筷子头便指向了叶葵:“都是你们几个,坏了我老丁家好好风水!不然我这听话儿子怎会魔怔了要娶个寡妇!都是你们给害!还有脸吃我家米!”
一连串话不带重样地从她嘴里冒出来,听得梅氏直哆嗦。老三是个什么德性,干这种混事一定也不奇怪,可婆婆永远只会将错推到旁人身上,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正要反驳,却忽然听到小女儿春禧开口道:“阿婆,你生什么气啊。那什么白氏日后进了门,那也是你儿媳妇,要她如何不还得你说了算?”
这话说得妙,丁何氏一听心里便舒坦了,又因为是疼小孙女说,忍不住便要夸上两句,却被老丁头怒气冲冲地骂了一通:“小小年纪说什么话!”骂完了春禧还不解气,他又扭头去骂自家大儿,“你是怎么教闺女?!”
春禧梗着脖子要反驳,被梅氏给死死拉住了。老丁头正气头上,可惹不得。
叶葵心中忍不住叹息,丁家风水指不定还真被他们给坏了。不然这向来好脾气老丁头怎么如今也成了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老三能让他答应,估摸着是以死相逼了。这也是个不知好歹家伙,为了个女人能寻死觅活,也不怕药下猛了先气死了自家爹娘。
但不论如何,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只是叶葵明白,戏还没上场呢。等到那白氏进了门,这丁家可还得翻天覆地地闹上几场才正常。能让老三变成这样,那白氏看来也不是什么纯良性子。
时间流水一般,飞逝去。
五月十四,夏至那日,白氏进门了。
原就是寡妇再嫁,白氏娘家也没了人,加上对于丁家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说道亲事,所以一切自然是能简便再简。婚宴当天,也不过就是请了里正,村中族老,本家几户人家来吃了顿便饭罢了。菜色也是普普通通,只比往常多了几个荤菜。白氏进门时候,丁何氏也只让丁多福门口点了串鞭炮意思意思,眨眼功夫便静下来了。
但动静再小,村里人自然也是都知晓了。乡下人家本来就*拣些闲言碎语来念叨,这下子当然也不会放过丁家。就连叶葵有时跟着春兰去河边洗衣服,也时不时被那些妇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白氏这人,生得当真是好。
初见时候,叶葵便忍不住暗赞。她知道白氏刚嫁人便成了寡妇,却没想到她年纪这般小。原先她还怀疑老三是不是被什么成熟少妇给勾搭了,结果现看来事情并不是那样。白氏年纪瞧上去也就比小姑翠玉大个一两岁,左不过十六七。
兴许是因为心底明白自己丁家不会受人待见,这白氏见了谁都是一脸笑呵呵。因着原先开着豆腐坊,她手里头怕也是有些积蓄,看到他们几个孩子时常摸两个铜板,或是给包糖。所以没多久,春海、叶殊这几个小便都三婶三婶叫得极亲热了。
可笼络了孩子心并没有用处,她越是讨人喜欢,丁何氏便越不喜欢她。
进门头一天,她便摆出了婆婆架势。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说是这富贵人家娶儿媳妇,婆婆第二天早上必得给儿媳妇来个下马威才好。丁何氏当初也想对梅氏跟徐氏来这一招,可这俩儿媳妇都不是能任她当球搓,所以便没成行。如今白氏还未进门,便是个理亏,如今自然是她说什么便听什么。
让白氏来请安敬茶,她却故意不出门,说是夜里睡得不安生,还得睡一会。可却又说不知何时便会醒,不让白氏先回去。所以白氏便只能站门前,顶着五月大太阳,硬生生晒了几个时辰。
巳时过半,丁何氏才懒洋洋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