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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满脑子都是方才叶葵口中说要将她剥了皮做成人干事,面如土色,只盼着叶明宛少惹些祸,些回去才是。
所以左拉右扯,什么也不管,刘妈妈终于硬是将叶明宛给拉走了。
屋子里一时就只剩下了叶明乐一人。
她重重喘着气,指天骂地。
这时,外头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她长姐叶明烟顶着张绝色面孔走了进来,一看到她就皱起了那两条好看眉,檀口轻启:“你瞧瞧你样子,蓬头垢面,骂骂咧咧,活像个市井泼妇似!”
叶明乐大怒,她从有记忆以来,就厌恶极了自己这个姐姐。
生得好又如何?
不是照旧同她一样不得父母喜欢?
不不不,眼前这人甚至还不如自己讨喜呢!不然也不会年纪小小就被丢了凤城!可这般想着,她心里那股妒意却又不停地涌了上来。
再没有谁能叫她这般羡慕了!
明明是一样父母生下来,为什么只有她长成那般?为什么明明也生如花似玉自己一站到叶明烟面前,就成了那干瘪瘪枯花罢了!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她明明也想要留老祖宗身边,可老祖宗眼里却只有叶明烟一个人!
她恨极了自己姐姐!
叶明乐握紧了拳头,厉声道:“不用你管!”
叶明烟脸色骤冷,“你当我稀罕管你不成?不过是瞧你这样子,没得丢了我脸面!”
“嘁,你倒是真有脸说!”叶明乐同叶明珠同岁,亦差不多到了可以慢慢说亲年纪,有些事早就明白,“你都活成老姑娘了,怎地不说给我们丢脸?我若是你,早就绞了头发去西山做姑子了!”
叶明烟突然笑了起来,眉目如画,“看你如今模样,恐怕也只有做姑子这一条路了。”说完,她走近了些,水葱似指头毫不留情地点了叶明乐脑门上,“我倒是忘记了同你说,若是能去做姑子,恐怕我早就去了!”
话音落,她已施施然离去。
叶明乐气得跳脚,揪住身旁婆子衣领骂道:“她说什么?我要去做姑子?真是笑死人了!”
骂骂咧咧好一会,她才算是消了些气。又想着不能就这么算了,拔腿便往杨氏所地方走去。
杨氏正轻声细语地劝着锦哥儿用饭,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抛。
叶明乐听得心里又是一股妒意翻涌,酸得人心肝都难受起来。
“娘。”叶明乐压抑着怒气怨气,轻声唤了声。
杨氏头也不抬,反倒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地道:“说了多少回,让你叶家时候管我叫母亲!”
叶明乐鄙夷她装腔作势,却不得不别扭地唤了声“母亲”。而锦哥儿却拉着是杨氏袖子不停唤着“娘”撒娇不肯吃饭。
叶明乐听得心都痛了起来,急忙打断道:“母亲,大姐说宁愿去做姑子也不愿意嫁人呢!”
“什么?”杨氏终于抬起头来,“她真是这么说?”
杨氏向来跟长女没有什么感情,总觉得那个生得异常美丽女儿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肉。可叶明烟若是真这么说了,岂不是就表明那丫头丝毫没有将她放眼里?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宁去做姑子也不肯嫁人,这是哪门子道理?
叶明乐见杨氏询问,自然是摆出了一副再严肃不过神情来,重重点着头道:“我亲耳听到话还能有假?”
杨氏沉着脸,“翅膀够硬!”
如今老祖宗不了,她倒是要看看谁能护着她!
先前那家似乎不错,不如找个时间就将人定下来算了,也免得某些人日日不安分想着做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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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都是棋子
老祖宗四七过后,天再没有下过雨雪,难得地放了多日晴。
日光一暖和,叶葵就有些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燕草瞧着不成样子,双手叉着腰劝了她几次,却被她语气慵懒地打发了。她嘴皮子虽然日渐利索,可到底是比不上别个,苦哈哈地要去请秦桑来帮着自己一道劝说。秦桑那丫头却只站叶葵那一边,叶葵说什么便是什么,叫人以为她不是个人而是个影子了!
燕草气恼,抱着堆衣裳将叶葵箱笼翻得哐哐作响。
叶葵笑眯眯地卧榻上翻着本书,只当没听见。
“真是蠢丫头!”一旁秦桑嘟哝了句,眼里闪过狡黠之色,蓦地扬声喊道:“哎,燕草,你这是翻什么呢?二小姐说这箱笼若是坏了那可是要你赔银子!”
外间没有人说话,可是那呯铃哐啷声音却是立马变成了窸窸窣窣小小声响。
叶葵听得闷声发笑。
笑着笑着,她却不由觉得有些怅然起来。
若是时间能停这一刻,该有多好。
可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样静谧愉悦时光不过只是剩下十分之一二罢了。
她将书合拢抛开,起身套上了件厚些袄子。
虽然天是晴朗,可温度仍旧低得吓人,除却太阳落身上时那暖融融些微暖意外,剩下时间里总归都是冷得叫人要打颤。
她领着秦桑跨出了内室。
刚刚站定,燕草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眼睛瞪得老大,“这会怎么倒是起来了?”
她苦口婆心地劝了一个白天也没见着半点效果,如今已是黄昏,怎么反倒是起来了?燕草一头雾水,不知道叶葵葫芦里卖是什么药。
叶葵抿着嘴笑。只道:“我去看看池婆。”
燕草恍然大悟:“去去,您可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她了!”
到了叶家后,池婆不喜外走动,所以只留院中帮着叶葵打理些琐事。后来秦桑到来,叶葵出门便都是带着她,燕草留院子里时间也就日渐多了起来,跟池婆关系也就好了许多。若不是那日叶葵无意中撞见,还真不知道池婆对燕草模样竟像是对待嫡亲孙女般。
要知道,池婆可是个实实冷情冷性人。能对燕草这般好,也是燕草本事。
她自然也是高兴看到这样情形。
池婆这几日有些咳嗽。且配了药来吃也仍旧咳得厉害。叶葵让秦桑去弄了些雪梨膏回来给她吃了,听燕草话这几日已是好了许多,只是她还未曾去看过。心里仍有些不放心,所以索性趁着无事亲自过去瞧一瞧。
进了屋子,池婆也正捧着本书看着。
叶葵扫了眼书封,却是本医书。
两人闲话了几句,叶葵说起正事来。
她说是叶崇武可能要迎娶流朱公主事。
池婆听完。合了书淡淡问道:“有多大可能?”
叶葵咬了下唇,语气坚定地回答:“九成九。”
这便是一定意思了,说九成九不过是预防那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未雨绸缪罢了。
池婆点点头,正色道:“以那人性子,这事若是定了,恐怕公主殿下真会百日内嫁进门。”
叶葵吃惊。“皇家颜面呢?”
“你可知流朱公主生母是哪位?”池婆不答反问。
叶葵回忆了一番,道:“是德妃。”
“那便是了。德妃性子绵软,她生出来女儿恐怕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池婆淡然。
叶葵却觉得不对。反驳道:“这个先撇开不说,可流朱公主那般得宠,她婚事怎会如此匆促……”可话说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起来,若是真得宠。皇帝又怎么会听从皇后话要将她配给户部尚书次子?
她脸色微变。
池婆看得分明,轻叹一口气。道:“身处皇家,哪里还能有什么真情分。不过是一堆棋子罢了!”
语气之怅然,叫人悚然心惊。
叶葵蹙眉不语,心下已经了然。可却仍有一个关窍叫她想不通。
“配给户部尚书次子,便是承了皇后情,看来外戚正日渐壮大。”叶葵轻声嘟哝着,似是自言自语,“可配给三叔是为何?分明老祖宗丧仪上赐了金丝楠木寿材下来,意思再明白不过。如今难道却又想要扶持叶家了吗?”
池婆凝视着角落里一张杌子,道:“圣心难测。”
短短四个字却已经说出了许多东西。
不过叶葵却零零散散地大抵猜出了些东西来。
若是皇后一族当真壮大到了让皇帝不得不吃力应对地步,那么离清扫那一日恐怕也就不远了。然而既然要准备着手清扫,这便证明皇帝需要助力。
叶家……
乃是公主之后。
如今又要嫁进一位公主来……
事情似乎明朗了起来又似乎迷雾重重。若真是这样,那么叶家恐怕仍旧也是站不起来了。
有棋子便有弃子。
过河拆桥,身为皇帝怕是擅长不过了!
有多少为其打下天下人终都命丧其手?人一旦到了权利巅峰,就会不由自主地恐惧多心,继而不得不拼命清扫心中郁结。所谓高处不胜寒,寒不过是自己那颗心罢了。
如今,他们都成了那只高高上棋手指间一颗棋子。
叶葵亦觉得寒意上涌。
池婆伸手拍了拍她肩,安慰道:“事情只要未到那一日,就都无需怕。”若是真到了那一日,怕也就来不及了。
原来,谁都是身不由己。
叶葵决议不再去想,既然她都能想到这些事,叶老夫人几个没道理一点也察觉不到。
不过,这么一来话,有些事——
她蓦地抬起头,眼中有戾气闪现:“既如此,那么这城中愿同叶家联姻人只怕是要不胜枚举了!叶家五个女儿恐怕很就都要成香饽饽了!”
叶明宛年纪虽小,恐怕也不能幸免。
勋贵人家女儿,生下来就不能为自己而活,本质上同皇家那些公主并没有丝毫不同之处。
如今若是论起适龄,一年孝期过后,她刚刚及笄,简直就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
不过也幸好,还有足足一年时间可以部署。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谁说得清以后都会发生些什么变故?
日子一天天过去,圣旨下来时候,叶葵只觉得世事无常。
皇帝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是三道指婚圣旨。
除却流朱公主果真被配给了叶家第三子叶崇武外,剩下还有两个叶葵先前全然不知。
大抵是不想同手执金凤印皇后彻底翻脸,户部尚书次子这一次仍被配了个公主,只是人选却从流朱公主换成了雪嫔生福安公主。
叫叶葵没有料到却是后一人。
竟然是裴长歌八哥裴长宁!
裴长宁被指了英国公罗家幺女。
这原也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