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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个晚上,他们许久未能入睡,也没人再说话。写好的那封信就在桌上,用毛笔,旧竹纸。
这是再也不会有的日子,这样的念头同时升腾在两个人的心里,一种淡淡的留恋的哀婉气氛,弥漫于他们温暖柔软的躯体之间。
“……惠娘,是个怎样的人?”她忽然,轻声问。
“很温柔,心地善良,待人宽厚。”辛弃疾说,“我从未见她责骂过下人,再如何大的错,她都轻言细语。”
“那是下人,不得生气。可对侍妾又不同。”
“……”
停了一会儿,林兰又说:“也不知我能不能做你的侍妾。”
“怎么这么说?”辛弃疾翻身起来,望着她。
“官话讲得乱七八糟,又没缠足,家世不明。”她微微一笑,“连自己是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这样一个女人,她会愿意你娶我?”
“和她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是要和她分享丈夫的。”
“林兰……”
“一周七天,归我几天?”她继续低声说,“夫人允许我三天还是两天?我现在都恨不得一周八天你在我身边。”
“你是怎么了?怎么尽把她挂嘴上?”
“因为我终于发现,自己必须得面对她了。”
“……你想做正室?”
林兰无奈地叹了口气,阴霾无形中出现,她闭上眼睛。
有好一阵子,俩人相对无话。
“我甚至疑心你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林兰突然说“到时候,我的不通世事,会磨光你的耐性……”
“我的不通世事,磨光过你的耐性么林兰?你当时有嘲笑过我的普通话么?”
她笑起来:“你不同,那终究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
“在这儿,你是属于我的,独属于我,我也属于你,完完全全的。”她温柔地望着他,胳膊搂着他的脖颈,“明白么?可是回去了你属于什么?朝廷?你的地下抗金组织?还有你的妻子,甚至……别告诉我还有其他侍妾。”
“……”
“然而,好吧就算如此,我也决定要完完全全把自己给你,毫无保留的。”她收起笑容,像发誓那样低声说,“哪怕到时你并不需要那么多,哪怕你会将之视为累赘……”
辛弃疾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紧紧抱住林兰。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在他耳畔,林兰轻轻笑起来,“就是这样的人生。可是亲爱的,我真幸福,真的,和你在一起我幸福极了……”
后来,她说累了,于是渐渐沉睡。
夜半时分,朦朦胧胧,林兰醒过来。
黑暗中,她赫然发现辛弃疾坐在她身边,望着她,一动不动。
“怎么了?亲爱的。”她坐起身,惊讶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她突然轻声叫起来,因为她看见面前的一堆纸屑!
辛弃疾把那封信给撕掉了!
“……我不走了。”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林兰怔怔望着他!
“真的肯为我留下来?”她轻声说。
“今天我在佛祖面前的誓言,还记得么?”他说着,语调无比坚决,“就和那一样的真。”
顷刻间,她泪流满面!
“就这样决定了。我不回去,就和你在这儿生活,”他说着,紧紧抱住她,“所以咱们逃走吧!天亮就动身,逃到他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就我们俩……”
林兰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找一个小地方,没人发现的地方安静生活,我可以学点东西,比如计算机。我们隐姓埋名活下去。”他继续说,“你什么都不用忘记,我也不用,我们谁都不忘记对方,到死、牙齿都掉了头发也白了,也不忘记。林兰,过两年我们再生个孩子,就陪着他一块儿长大,让他喊你‘妈妈’,喊我‘爸爸’。”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抱着林兰的臂膀瑟瑟发抖。
“……历史上再没有辛弃疾这个人了,如今他只是林兰的丈夫——好不好?林兰?这样好不好?”
林兰的眼泪哗哗乱流,她的手指几乎要嵌进他背部的肌肉,她呜咽的声音脆弱得像旧报纸。
他温柔而狂乱地吻她,他呼吸紊乱,像是要把她揉搓进他的灵魂里去,再不分离。
……
然后,那天清晨。
当辛弃疾醒来,他这才发现,身边已空无一人。
搁在枕头上的,是一枚泪滴般的剔透玉坠。
第百二十一章 独自一人的晴天雨夜
初夏的时候,苏虹跑去染了发。
她染的是酒红色,更衬得肤白如雪,五官轮廓分明。雷钧说她这样子看起来像个“胡姬”,苏虹拿镜子照了又照。
“根本不像嘛,哪里像了?”她皱眉道。
“哎呀无所谓啦,反正是要嫁给胡人的。”方无应故意说,“到时候想不当胡姬都不行。”
听方无应说这话,她就笑了起来。
那时候他们在方无应家,苏虹在上网,她的眼睛扫了显示器上的几行字,忽然笑出了声。
“看什么?”方无应凑过来。
“方滢的博客。”苏虹用鼠标那几行字拉蓝,“喏:‘……公园的球形植物疏于修剪,傻里傻气的绿圆脑袋上,这儿那儿冒出好些鲜红嫩叶,猛一眼看上去,如谢顶者用药不当,脑后生出几撮滑稽的异色新发。’亏她是怎么想出这种比喻来的!”
方无应也笑:“文如其人。”
他们的说笑引来路过的方滢,她探头看看:“在笑什么?”
“阿姊,你这比喻就很傻里傻气呀!”方无应指着显示器说。“哪有这样描写植物的?”
方滢看见那段蓝色地句子。她很不满:“怎么啦?这比喻是小武说的。我借用了。难道他说得不好?”
一听是小武的句子。方无应和苏虹都愣了一下。
“哦,是他写地啊?嗯,意趣盎然。”
“不愧为词帝。笔下万物皆有情。”
听他们一唱一和,方滢大怒!
“哦,我写的就是傻里傻气,他写的就意趣盎然、万物皆有情?!你们两个也太会见风使舵了!”
苏虹也有点尴尬,她咳嗽了一声:“呃,不是这个意思……”
“我告诉你们吧,他现在不写词了也不是词帝了。”
“怎么可能,人家真是写了一辈子……”
方滢哼了一声,“词是要发愁才能写出来的,他现在又没啥可愁的。”
“你怎知人家没有发愁的事?”
“哈哈!他现在愁的是住房公积金太少了。”方滢笑起来,“对了,说到愁,昨天还说他要去做广告:问君能有几多愁,困了累了喝红牛。”
“哈哈哈哈哈!”
“喂你别笑啊!冲儿,上次你不是说卖版权挺赚钱的么?小武的词能不能卖版权啊?他想买房子。”
方无应哭笑不得:“于是李后主去教育部申请作者版权抽税?文学作品五十年就没版权了,他的词,五百年都有了吧?真要给版权,中小学课本都得赔本!”
“啊?唉,果然……”
苏虹抹了抹笑出的眼泪:“那他不写词还写啥?给人写广告文案?也挺赚的。”
“才不,人家在写小说。”
这消息太惊人了!
“他写什么小说?”方无应惊讶地问,“怎么我没听他说过?”
“你当然没听过。”方得意洋洋地说,“是我说现在的小说都写得很难看,他就说那他来写给我看。”
方无应显得十分激动,他从沙发里爬起来着沙发背问方滢:“……他打算写什么类型的小说?先锋文学还是魔幻文学?噢MY GOD!阿姊,你叫他去拿诺贝尔吧!”
“让李后主去拿诺贝尔?冲儿你脑子短路啦?”方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他对那个炸药奖根本不感兴趣,而且炸药奖也不会喜欢他写的东西,他写玄幻言情的。”
“啊?!”
“嗯!好多男猪,好多女猪,都是穿越来的,个个都有好大的来头,”方滢说得手舞足蹈,“而且都是俊男美女,然后大家就没完没了地恋爱恋爱,结了婚的就离一遍,没结婚的就闹闹别扭,旧爱新欢,分手和好……哈哈!我就喜欢看言情!”
方无应拿手捂住脸:“……球形闪电霹中了我,什么玩意儿这是!”
苏虹干笑:“李后主的新作,听起来真像天雷榜的上榜作品。”
“哼,你们这属于没见地!小武也说他打算在网上连载,不过目标读者呢就我一个人,所以只要我开心就行,别人喜欢不喜欢他才不在乎呢。”
“唔,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的……”方无应一时没找出合适的词来。
“言听计从。”苏虹补充,“方滢说要看小说,他就给写小说。”
“和言听计从没关系吧?”方滢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点什么,“对了,上次那个不肯言听计从的呢?”
苏虹一愣:“哪个?”
“就是那个要去南宋的呀?”方滢问,“下文呢?我还不知道呢。”
苏虹轻轻“啊”了一声,她顿了顿,“没有下文了。”
“怎么?”
“女的,没有去。”苏虹说,“就男的一个人走了。”
方滢微微一怔:“是么?”
“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苏虹的神色有点黯淡,“也没人敢细问,眼看着已经伤心得要死了……”
“伤心得要死?那男的啊?”
“嗯。”
三个人,一时间有点安静。
“那……就那么走了?”方滢问,“男的就一个人走了?”
“嗯,卫彬去送的他。”苏虹说,“当时是他第一个发现他们的嘛。至于辛弃疾临走时说了些什么,卫彬也没告诉我们。”
“林兰最后还是找到了。”方无应突然说。
“是么?”
“嗯,毕竟是有古人接触经历的,得签署一些保密协议之类的,政0府必须与之保持联系。”方无应说,“她还在本市。”
“好好的,干吗又不肯走了呢?”方滢问。
“谁知道。”方无应耸耸肩,“人心是多变的。”
于是那天没人再提这件事了。
这事儿过去差不多一个月,某个周末,卫彬去建行办事。他有一笔定期存款到期,需做转存,就在那儿巧遇了林兰。
初夏暴雨,上午十点多,天气晦暗潮湿,但周末人还是挺多的,卫彬取了号,正要去找个位置坐着等,不意抬头望了望,就发现了在那排灰白色金属椅子上的女子。
他犹豫了一下是过去打了个招呼:“林兰?”
林兰抬头一看,神情有点惊讶,但很快就微笑起来:“真巧!没想到碰见恩人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引得旁边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