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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偏头,抬手护住了自己危在旦夕的发髻,一副感怀之色:“我只是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失望。”
魏熙抱头的动作给她面上的神色增色不少,看的皇帝发笑:“怎么失望了?”
魏熙看皇帝没有再拍她的头的意思,放下手道:“我原先是很欣赏崔珉的,对张氏那种人都能一心一意,一直觉得他是朝中最有君子之风的,可今天我却不这么认为了,他分明就是个伪君子。”
皇帝有些惊讶:“父子相认的竟是他,他儿子是谁?”
魏熙道:“他儿子是一个商贾,叫裴斯,是他与一个歌姬生的。”
皇帝点头,算了算年龄:“都能自己经商了,可见这裴斯年纪不小了。”
魏熙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给皇帝听:“今天表兄不当值,我想去找他玩,可他却和别人去丽人坊了,于是我就跟过去了,还未说几句话呢,张氏便去了,当街就要打死裴斯,然后就牵扯出裴斯的身世了,我便令人去寻了崔珉,滴血验亲,然后血融了,他们是父子,张氏受不了刺激就晕了。”
魏熙说完愤愤道:“崔珉这人可真冷血,先前只顾着和亲儿子说话,不理会张氏,等张氏晕了,他竟带着张氏便走了,对快被打死的儿子不闻不问。”
皇帝听了,静了一会,道:“裴斯如何。”
魏熙很能领会她阿耶的意思,不是伤的如何,而是他这个人如何,魏熙想了想道:“裴斯很好看。”
皇帝无奈,在魏熙额上敲了一下:“你呀,一个人如何是只看脸的吗?”
魏熙反驳道:“相由心生,长得好看的人心地自然也是极好的。”
皇帝斥道:“歪理,他与崔呈比起来如何。”
魏熙理所应当道:“崔呈没他好看。”
魏熙说罢,不等皇帝训斥,接着道:“不过别的他应该就比不过崔呈了,毕竟崔呈自幼便是按崔家继承人的方式教养长大的,而裴斯,想必他阿娘给他请不起好先生的,要不然他就去科举了,怎么会沦落成商人。”
皇帝颔首:“再如何,裴斯也是崔珉亲子,凡事还都是要讲究个血脉亲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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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从皇帝那里回了凤阳阁不久,便见林藏秀回来了,她虽神色如常,可眼底眉梢却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魏熙见状放下笔,笑道:“怎么,要当女丞相了吗,怎么如此开怀?”
林藏秀行了礼,坐在魏熙身畔:“今日李相公让我参与写史了。”
魏熙一笑:“这倒是好事,凡事都是开头难,只要开了这个头,往后的事都顺下去了,多用些心,你的前程可不只是写史。”
林藏秀闻言,面色庄重道:“是。”
魏熙看着林藏秀忽然想去什么似的:“只是这心得用的恰到好处,像之前那事以后不许再有了。”
林藏秀闻言应道:“先前是我鲁莽了,以后我定会字字斟酌,小心谨慎。”
魏熙点头,重新拿起笔来写字,她不似寻常女子般爱仿卫夫人的簪花写韵,反而写得一手飘逸灵秀的飞白,虽笔力不足,但也颇具风骨。
林藏秀正看着魏熙的字,却忽听魏熙道:“当年我读了你的苇泽赋后,自己也是写了一篇赋的。”
林藏秀问道:“是什么赋,可否让藏秀拜读一二。”
魏熙再次放下笔:“好像是叫玉钺赋,我记得当时我写完后很满意,现在竟都快忘了里面到底写的什么了。”
魏熙又道:“那篇赋我写完就撕了。”
林藏秀讶然,问道:“为何?”
魏熙看着林藏秀:“因为那篇赋戾气太重,阿耶看了必定是不喜欢的。”
林藏秀闻言默然,她想起了她因苇泽赋所享受的风光和赞誉,以及之后多年的藏慧守拙,泯然众人。
第80章 归宗()
魏熙将案上的纸递给林藏秀;亲力亲为的收拾桌案:“写东西看似安稳,其实最易招惹是非;你只消记得史馆里的史和民间的史不同,它不止是写给后世看的;更是写给帝王看的。”
林藏秀接过魏熙递来的纸:“藏秀明白;像上次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魏熙点头:“只是这度还是要好好把握的;切莫太过圆滑;你是女子,若是毫无锋芒,便会被刻意忽视。”
林藏秀应是。
魏熙看着林藏秀淡泊的神情,不知想到什么;拿一双幽潭似的眸子看着她:“阿秀你可曾后悔。”
林藏秀毫不迟疑:“不曾,这样的日子比在家相夫教子好太多了。”
魏熙面上带了一丝笑;仍似寻常般矜傲:“自然,那些长安城里的贵妇,一个个看着贵气;做的事和管家有什么区别,不对;比管家还辛苦呢,她们还要给夫君生孩子,这般劳心劳力的辛苦;等将来人老珠黄了,再突然出来个私生子,可不得呕死。”
魏熙这话说的有趣;林藏秀噗嗤一笑:“正是如此呢,不过公主倒是不必担心这些,天底下谁敢给公主气受,怕是等公主选了驸马,劳心劳力的就是那驸马都尉了。”
魏熙眉梢一挑:“想给我劳心劳力还得看他够不够格,我的驸马须得是天底下最好的儿郎,哪能沉溺在后宅琐事里。”
林藏秀有些好奇:“什么样的男子能当得起最好二字?”
魏熙:“”
这个问题魏熙也答不出来。
林藏秀又问道:“那公主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魏熙静了一瞬,摇头:“我现在才多大,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
魏熙说着,打趣的看着林藏秀:“倒是你,也到了嫁龄了,可是有喜欢的男子了?”
林藏秀面上毫无寻常女子被问到此事时的羞涩:“藏秀虽不才,但也是不想到别人家里当管家的。”
“好志气。”魏熙赞道,继而又看着林藏秀道:“既然你有如此志向,就快去忙,你的时间可不是用在闲谈上的。”
林藏秀闻言看了魏熙一眼,低低一笑,便转身出去了。
魏熙看着林藏秀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那笑是什么意思?
魏熙摇了摇头,有些感怀,果然朝廷是个大染缸,林藏秀这才只摸到了朝廷的边角,就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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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月,崔家大变,裴斯回了崔家,更名崔哲,原本一枝独秀,得天独厚的崔呈,地位一时尴尬了起来。
虽如此可依然有人不离不弃,雪中送炭。
魏窈看着魏涵,面上皆是愕然与气怒:“以往崔呈是崔家独子,我委屈些,也就嫁了,可现如今崔家正经的儿子都回来了,崔呈还有什么用,难道在阿兄眼里我就如此不值钱,逮着个人也不管好的坏的,一股脑把我塞给人家!”
魏涵亦有些不悦,他道:“你这是什么话,堂堂公主竟让你说的货物似的!”
魏窈眼里含着泪:“难道在阿兄眼里我不是?”
魏涵软了神色:“自然不是,崔呈虽不是崔珉亲生的,可他到底是自幼跟着崔珉夫妇长大的,这情分可不是崔哲能比的,况且,崔呈此前一直是公认的崔家下一任家主,他手里的东西不是一个刚被认回,脚跟还没站稳的市井商贾能比的。”
魏窈眼里有几分讽刺:“所以阿兄是想雪中送炭了?可阿兄怎么也不想想,凭崔呈如今的身份,阿耶会让魏家的公主嫁给他吗?”
魏涵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这个我自有法子,你不必担心。”
“有法子,有法子,你有什么法子!不外乎是坏了我的名声,去与那崔家旁支之子相配!”魏窈声嘶力竭,挥手将魏涵桌上茶具扫到地上,她愤然起身:“我不止是你胞妹,更是大夏的公主,容不得你这样糟践。”
魏窈说完几步就没了影,留魏涵一人在室中对着一地水渍碎瓷,魏涵看着那一地狼藉,蓦地伸手,将身前案几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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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今日难得的热闹,原因无他,崔珉的正经儿子认祖归宗了,总不好藏着掖着,于是崔家设宴,也好让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认认这位新鲜出炉的崔家郎君的脸。
此时还未开宴,裴斯正随着崔珉迎客,他今日穿了一件竹青深衣,颇为庄重清雅的衣服,硬生生被他穿出些风流韵致来,眉眼顾盼间,凉薄又多情。
裴斯正跟在崔珉身后,听崔珉与客人说话,却见崔家家仆前来通报说,昌乐公主来了。
裴斯闻言,面上挂起一抹笑,和崔珉一起向前门迎去,未走多远,却见魏熙已经在宫人的簇拥下过来了。
崔珉见了,忙上前问安,魏熙笑道:“我听说今日贵府设宴便来凑热闹了,崔大人不会怪我不请自来?”
崔珉引着魏熙想里走,笑道:“公主说笑了,您能来敝府蓬荜生辉,哪里来的怪罪之说。”
魏熙淡淡一笑,看向裴斯:“伤好了吗?”
裴斯看着魏熙勾唇一笑:“已无大碍,有劳公主挂念了。”
魏熙点头:“那就好,只是还得好好将养着,免得留下病根,那可有的受了。”
裴斯眉梢一挑,眼里的打趣之意经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传递出来,很有些勾魂摄魄的味道:“公主的话我定然是会用心记着的,只是公主这话说的倒跟个老媪似的。”
裴斯说这些话时也未避讳这崔珉,崔珉听了裴斯这有些越矩的话不动如山,好似没听见般,倒是魏熙有些不满的瞪了裴斯一眼,转头对崔珉道:“今日崔府事多,我也没什么事,崔大人还是先去前面招待宾客。”
崔珉点头,道:“那我唤苏氏来陪公主说话。”
“苏氏?”魏熙面上有些疑惑。
崔珉道:“拙荆身体不适,女客也不能没人招待,所以我就唤了我弟媳来帮忙,还望公主见谅。”
魏熙点头,别有深意道:“病了呀,严重吗,可要我让宫里的太医来看看?”
崔珉摇头:“不是什么大病,已经让大夫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