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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徽是大夏的丞相,近些年大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帝理政之心愈发淡了,许多事务多是由李承徽处理,说他日理万机也是不为过的,魏熙知道这一点,因而也不再多扯别的,切入主题道:“李相公且先看看这史稿。”
说罢,拿起案上史稿递给李承徽,李承徽接过一目十行看了,微微蹙眉:“虽说写史是得润色一番,但还是要以实为先的,魏公这史可以说是满篇胡言了,魏公这样写和民间的文人胡编乱造的话本有何区别?”
魏显被李承徽说的满面通红,想要辩解一番,却听李承徽道:“既然如此,魏公还是不要在史馆撰史了,免得后人将正史当话本看。”
李承徽说完软了声音道:“魏公高才,是理应着书育人的,当初是我考虑不周,耽搁了魏公,还请魏公见谅。”
魏显听了李承徽这话,更加气愤,怒道:“让我撰史的是陛下,岂是你说赶就赶的。”
“那您就去找陛下评理。”李承徽说罢转身离去。
魏熙见状也不再刺激魏显,对魏显颔首一笑,转身也出去了。
魏熙行了不远,就见李承徽站在阴凉处看着她,她对李承徽一笑,快步走了过去,道:“李相公这是在等我?”
李承徽点头:“自然,平白帮了公主哪能不讨些好处。”
魏熙娇俏的歪了歪头:“你我师徒之谊哪里还要计较这些。”
魏熙和李承徽的师徒之情,除了她自己没人承认过,话说当年魏熙开蒙后,正是该学些正经学问时,皇帝对此事颇为重视,也很是尊重魏熙的意见,问魏熙想要谁给她当先生,魏熙便说想要李承徽当她的先生,她的理由也颇为实在,她说李承徽是中书令,可见诸多朝臣中他是最聪明的,她要是想变得聪明,就必须得找个聪明的先生。
魏熙的话博得皇帝一笑便被置之一旁,李承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哪里有时间去教导一个稚童,可魏熙认定的事却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当年很是缠了李承徽一段时间,直到谢珏觉得不妥,对她好生说教一番,她才不再时时往中书省跑。
虽如此,可魏熙与李承徽的交情却结下了,李承徽对她也比对其他的皇子公主亲近几分,魏熙玩笑时也爱喊李承徽先生,因而才有了魏熙师生之谊一说。
李承徽闻言一笑:“公主莫要乱说,李某不才,可是当不起公主的先生的。”
魏熙的话被李承徽反驳,不管心里如何想,她面上却做出了些恼意:“那是自然,你可不曾教过我什么。”
李承徽自是看出魏熙没有真的生气的,仍笑道:“既然如此,公主还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魏熙看着李承徽道:“我与那老儿为难是为了六哥,李相公应该谢我才是,怎么能厚着脸皮找我要好处?”
李承徽方才与魏熙说的话多是玩笑之意,可魏熙这话虽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却是没什么玩笑之意的,李承徽回视魏熙,因他年纪不小了,一双眼不似魏熙般清澈,却是极为深沉的,他道:“公主莫要胡言。”
“我是不是胡言李相公最清楚。”魏熙道:“我这人向来都是实话实说的,况且我与六哥又亲近,李相公实在不用瞒着我的。”
李承徽道:“公主是聪明人,可这聪明也得适度,太聪明了难免伤人伤己。”
魏熙笑道:“在你面前,我哪里称得上聪明,我只是不像你和六哥一样喜欢藏来藏去而已。”
李承徽笑道:“公主这话真该让陛下听听。”
魏熙张口就要反驳,李承徽抬手止住了魏熙的话,道:“许多事,看透不说透才是才是稳妥之道。”
魏熙点头:“李相公说的不错,可在你和六哥面前我还用藏着掖着吗?”
魏熙这话便是彻底将她划入魏潋的阵营了,李承徽道:“虽说不用,但许多事还是心知肚明的好,若是凡事都说出来,指不定哪天就被听去了。”
魏熙满不在乎道:“听去了便听去了,凭李相公的能耐有什么事是摆不平的。”
李承徽摇头苦笑:“公主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我看得起你,是阿耶看得起你,阿耶看得起的人必然是有大能耐的。”魏熙说罢,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耽搁李相公了。”
魏熙说罢,对李承徽一笑,转身向藏书阁而去,她穿了一件嫩绿的襦裙,在阳光下翩跹而行,如被风轻拂的柳枝,李承徽看着魏熙的背影,心中明白,魏熙的心性与柔软的柳枝是南辕北辙的。
第62章 听曲()
魏熙到藏书阁时就见林藏秀正在将线绳松动的竹简重新编在一起;她做的极为细致,纤细的脖颈微垂;神色专注而轻松,像是在闺房里绣花一般。
林藏秀听到脚步声;抬头;见了魏熙;起身行礼道:“公主怎么来了?”
魏熙坐在林藏秀对面;道:“自然是来给你撑场子呀。”
林藏秀看着魏熙傲然的神色,和一群候在外面的宫人,颇觉头疼,她坐下道:“公主其实是来给我添麻烦的。”
林藏秀是魏熙的人;魏熙若是惹了史馆里的人不痛快,他们不能对付魏熙;可为难她却是极为容易的。
魏熙毫不愧疚:“没人给你找麻烦,你就没有机会在李相公哪里露脸,你难道想一辈子都和书做伴?”
林藏秀继续手上的活计:“那真是多谢公主的美意了;看公主的阵仗想必方才是已经在史馆威风了一番。”
魏熙是向来不会将自己的丰功伟绩藏起来的,她坦然道:“方才我去史馆;见魏显胡编乱造,辱没先帝,便和他理论了一番;然后李相公来了,也觉得他这样不妥,就把他赶出去了。”
林藏秀闻言;手上动作一停,她原本以为魏熙也不过是去史馆闹腾了一场,却没想到魏熙竟把魏显从史馆里赶出去了,那魏显可不是一般人。
林藏秀道:“公主为何要去寻魏显的不是,恕我直言,魏显是连陛下都给几分面子的人,公主如此怕是会惹怒那些宗族。”
魏熙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去惹魏显的,那魏显仗着几分名望对阿耶指手画脚,阿耶对他可是厌烦的很,可魏显素来爱惜羽毛,明面上是没犯过什么错的,阿耶若是动他定会让那些宗族觉得阿耶薄待他们,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娇纵任性的名声谁不知道,和魏显过不去也没什么稀奇的。”
魏熙学着林藏秀的动作开始编竹简:“况且今日一闹,魏显篡改历史,阿谀奉承之事定是会闹的人尽皆知,他一个魏氏旁系,能有如今的地位,和他的才名是分不开的,文士最重品行,他因错被从史馆里赶出去了,名声自然也会一落千丈,以后想在宗族里说上话就难了,那些宗室又不是傻子,谁会为了一个无用之人去惹阿耶不快。”
林藏秀听了魏熙的话默了一瞬,复道:“在众殿下里,魏显是一直维护太子的。”
编竹简看着简单却也不是多容易的,魏熙捣鼓了一会便没了耐心,她道:“你反应倒是快,大哥平庸又不得阿耶喜欢,能不能成还不一定,没了魏显在宗室领头,谁还会跟他冒险。”
林藏秀看着被魏熙放在桌上的竹简,默然片刻,道:“公主为何要费尽周折的去对付太子?这些事您不做其他殿下也会做的。”
魏熙抬手划拉两下桌上散落的竹片:“因为我喜欢呀。”
魏熙向来任性,这样的答案也不算出乎意料,可林藏秀却总觉得魏熙如此做还有其他原因,至于是何原因,魏熙不想说,她也不会问。
魏熙今日此举确实是有其他原因的,昨日她与魏潋可算是彻底的同舟共济了,自然得为魏潋做点什么表现她的诚意了,若是只是为消弱太子的权力,她也不会等到今日才动手,就如林藏秀所说,她不做其他皇子也会做,唯一的区别也只是皇帝相信她,她做起来会比她的兄长们容易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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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在史馆闹完事后,很是平静愉快的过了几天,意料之中的皇帝没有将她训一通,反而赏了她一些番邦进贡的稀奇事物,至于魏显,皇帝不是个豁达的人,虽说顾及魏氏的面子,没怎么罚他,却也将他叫进宫来好生训斥一番,训的魏显回了家便病倒了,也总算是报了多年的耳边聒噪之仇。
魏熙现下正抱着雪里黑揉弄,揉的雪里黑身上的猫乱糟糟的,雪里黑是只聪明的猫,知道挠了魏熙它也讨不了好,于是乖乖的任魏熙折磨,等待机会逃跑,恰此时,一个内侍进屋通禀:“秉公主谢家郎君递了帖子来。”
魏熙接过帖子,雪里黑趁机从她怀里逃走,魏熙也没在意,起身道:“替我更衣,狸奴邀我出去玩了。”
魏熙挑了一件白色胡服,胡服上绣着云鹤纹,因这极具中原特色的绣纹,给胡服添了些飘逸秀雅之感,魏熙对着镜子照了一番,很是满意,吩咐夷则给她梳了个男子发髻,复又戴了顶小巧的白玉镂雕花冠,打扮妥当,魏熙照着镜子,觉得自己颇有几分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度。
魏熙的自得之情待见到谢宜安便烟消云散了,谢宜安头戴玉冠,穿了一件雪青色圆领袍,站在不远处,俊逸非凡。
魏熙走进,谢宜安蹙眉看她一眼,道:“怎么想起来穿胡服了?”
“我不能穿胡服?”魏熙反问道。
谢宜安点头道:“你这么瘦,穿上胡服纸片似的。”
魏熙白了他一眼:“这才叫飘逸,你懂什么。”
谢宜安调侃道:“那你可小心些,当心飘到天上去。”
魏熙佯怒道:“怎么你随阿翁出去一趟说话更难听了。”
“难听?”谢宜安反驳道:“旁人可是赞我音色清朗,如林籁泉韵的。”
魏熙道:“谁管你的声音好不好听呀,不是带我去玩吗?还不走,在这里数金吾卫吗?”
谢宜安翻身上马:“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