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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跪在别国脚下,你还指望他们的心热?”魏熙唇角一勾:“他们不过是没能耐和大夏抗衡罢了,只要大夏一直强盛,他们就不敢不臣服于大夏。”
温绍延终究是不认同魏熙此举:“大夏的疆土够广了,就算将回纥并过来,那贫瘠之地,也没什么作用,还得花银子去养着,得不偿失。”
魏熙道:“怎么会得不偿失,没了那两族,大夏北疆太平无虞,也有了数不尽的战马,仅这一项,便省了多少军需。”
“大夏不缺军需。”温绍延说罢,问道:“陛下可去宫外看过了?”
魏熙眸色一动,点头。
温绍延道:“大夏好不容易恢复了元气,如今安居乐业,歌舞升平,若是一兴战事,又有多少军士要背井离乡?”
魏熙轻叹:“我决定兴兵,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我先前出宫,所见皆是笙歌漫舞,挥金如土,虽过得好了,气势却颓了,这才安逸了几年,就成这个样子了,若是再这样安逸下去,都要染了瘟气了。”
她说着揉了揉额头:“攻打回纥,虽打不到大夏,但有场战事,让他们提提精神也好。”
魏熙虽如此说,可温绍延却不信。
国泰民安,威加四海,这是每个皇帝与生俱来的野心。
这个威加的,可不只大夏。
温绍延看着躺在他腿上的魏熙,心中闷闷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却知道魏熙越来越像个帝王了。
他手一颤,莫名的有些忧虑,却亦不知为何而忧。
只口中不受控制似的坚持道:“此举,终究有违道义。”
“道义?”魏熙神色一冷,从温绍延腿上坐起来,回身看着他:“说了这么多,都是因为它,温绍延你多大了?”
温绍延看着魏熙,抿唇不语。
魏熙忽的一笑:“我知道了,你不是在意那哄人的道义之说,你是觉得我无耻。”
温绍延身子僵住,过了片刻,他起身对魏熙跪下:“臣绝无此意。”
魏熙看着跪在地上的温绍延,心中不知怎地突然升起一股邪火:“现在想起来跪了,以前怎么不见你如此!”
魏熙音色尖锐,陈敬听了,忙进来一探究竟,可看到殿中情形后,他心中一叹,又退了出去,顺道示意殿中伺候的宫人也出来。
殿中彻底寂静了下来,魏熙的声音也随之低了下来,她抬手抚向温绍延的脸:“我变成这样,你是不是特别后悔?”
温绍延捧住魏熙的脸:“公主从未变过,我也从未后悔过。”
魏熙闻言忡愣,自她登位后,温绍延再也没喊过她公主了,眼下这个称呼从他口中道出来,竟有些久别重逢之感。
魏熙觉得有些乏力,她面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我们还真变成老夫老妻了。”
亲近犹在,旁的却愈发淡了,每日相处,不再谈诗论画,却常把政事挂在嘴边。
毕竟诗画乃是闲情,政事却关乎国运性命。
可长此以往下去,终是会闷的。
温绍延听了魏熙的话,从心中生出一股冲动,要将心里话说出来的冲动:“我们不是夫妻。”
魏熙一滞:“你想娶我?”
温绍延摇头:“我配不上陛下,能陪着陛下,是我此生唯一的愿望,方才是我着相了,还请陛下不要介怀。”
魏熙追问:“你休要糊弄我,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绍延神态温和:“实话实说罢了。”
魏熙闻言默了下来:“我要维护大夏正统,不会嫁人,你若是想娶妻”
魏熙说着,抬眸看着他:“我可以给你指婚。”
温绍闻言心神巨震,他缓缓收了放在魏熙脸上的手:“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魏熙看着他,过了片刻,忽的笑道:“那便不开玩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魏熙不是个恋爱脑,她和温绍延之间,一直都是温绍延在迁就付出,魏熙的情路太顺,显得虚浮,照她这个状态下去,可能不会和温绍延长久。
第269章 面首()
魏熙力排众议;以回纥与契丹无故兴战,借机侵占大夏边境之过;调原范阳节度使柏明义领兵前去镇压。
几年过去,足够魏熙将原本雄踞一方的节度使;变成一个空有名头的虚职;更隐隐有命朝臣宗室遥领节度使的架势。
柏明义乃是魏熙曾经的得意门生;魏熙自然不会让他守着个空名头;眼下正好借平乱之事,将他从节度使之位上调离。
对于如今的大夏来说,这不算什么大事,魏熙吩咐过后;也未在上面放太多心神。
朝事省心,魏熙也有了出去避暑的兴致;她自打登位,便一直未曾离开过太极宫,早就觉得憋闷了。
魏熙有了这个念头;便直接吩咐陈敬去准备,点名要去翠微山;她少时在翠微山修建的别业还未曾去看过,毕竟是花费了心血的,如今得闲了;便格外想看一看。
陈敬的效率颇高,不过几日,便将一切安排妥当;是夜,魏熙将陈敬拟的随行人员的名单呈给魏熙看,邹行之名赫然在列。
魏熙看着这两个字,微微顿住。
自那日他们不欢而散后,一连五日,温绍延都没有再来过甘露殿,他们二人之间好似除了君臣再无其他。
这让习惯了温绍延的体贴温柔的魏熙有些不适,她不禁在想,就如此断了也好,他们二人没有婚姻约束,能在一起,全因喜欢,可如今时间久了,那点莫名其妙的喜欢,也慢慢沉淀了下去,就连相处起来,也少了往日的意趣。
其实这一点,早在许久之前,魏熙便已经隐隐察觉出来了,他们之间,能有今天,魏熙甚至竟有些早有预料之感。
她微微一叹,指在邹行二字上,想让陈敬将这个名字抹掉,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没有道出,她将册子给陈敬:“就这样。”
或许真是心有灵犀,在出行前一日,温绍延便自请留守长安,魏熙未曾过问原因,便准了。
竹音对此颇为担忧:“郎君不会是和陛下闹别扭了?”
温绍延翻书的动作一顿:“没有。”
“那您为何不去?”
温绍延将书合上:“静一静也好。”
“静什么?”竹音颇为疑惑:“那可是陛下呀,若是静着静着看上旁人了怎么办?”
温绍延抚向自己的右手:“那便看上。”
“郎君!”
温绍延侧首看向他:“你这般急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哪家争风吃醋的侧室。”
竹音语声一滞,继而反应过来,又道:“是呀,您可是太师,管陛下亲不亲近,说不定没了那些风言风语,您过的更自在。”
温绍延的视线移向屏下青石:“我不求自在。”
————
魏熙一路颠簸,到了行宫后便先去含风殿歇着了,到了晚上,又起身设宴,出了宫,众人也少了拘束,说笑饮酒,倒也自在。
魏熙将酒杯放下,双颊绯红,有了些醺醺然,她看着月色下身着羽衣的舞姬,忽的想起当年谢宜安在安阳宫那一支气吞山河的剑舞。
魏熙摇头一叹:“可惜。”
魏熙此言一出,坐在她左右下首的裴斯和魏琬皆向她看过去,裴斯问道:“陛下说什么可惜?”
魏熙道:“可惜表兄不在,他当年在安阳宫一曲剑舞才叫绝妙,眼前这舞,太过软绵了。”
魏琬闻言,垂了眼睫,心中有了计较,正欲开口,却听魏熙对裴斯问道:“你会舞剑吗?”
裴斯对魏熙一笑,眼里似有幽光:“臣不善剑器。”
魏熙闻言,有些失望,却听裴斯又道:“但臣略通相和曲,若是陛下烦闷,可为陛下演上一段。”
魏琬颇为惊讶:“相和曲,丝竹相和,执节者歌,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裴斯一笑:“我哪有那能耐,不过是马马虎虎的闹一回罢了。”
魏熙闻言却道:“无妨,我给你弹琴相和。”
魏熙说罢,颇为期待:“我一早就觉得你应当于此道颇通。”
裴斯起身,对魏熙偏头一笑,媚意横生里带着不可言状的狂态:“通不通还得看和陛下莫不默契。”
裴斯说罢,起身往乐师处去了,魏熙见状忙令蕤宾去给她拿一把琴,又命正在舞着的舞姬下去。
这片刻功夫,裴斯已经从乐师那里拿来了鼓,众臣见状,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皆停了说笑,颇为期待的看着裴斯。
裴斯任由众人看着,将鼓放在宴席正中,此时,宫人也将琴摆在魏熙面前了。
他见状,一拍鼓,咚的一声,袍袖飞舞,带着落拓之态。
魏熙亦抬手拨弦,发出铮然一声。
裴斯唇角一勾,动作加快,鼓点如雨。
魏熙闻声反复滚拂,如九天惊雷。
就在此时裴斯启唇,音色略带沙哑,却出奇的悦耳:“敛容辞貂尾,缄怨度龙鳞”
他所唱的赫然是相和歌辞中的王昭君。不止宴中众人,连魏熙都有瞬间的惊讶,抬眼看向裴斯,裴斯击鼓的动作越发狂放,见魏熙看来,他对魏熙一笑,有股冶艳味道:“金钿明汉月,玉箸染胡尘”
魏熙笑开,抹挑勾剔,弹出的琴音越发没了章法,和裴斯一同奏了这一曲癫狂纵脱的王昭君。
弹到兴起处,和裴斯一同吟唱出来:“妆镜菱花暗,愁眉柳叶颦,唯有清茄曲,时闻芳树春。”
两人唱着,越发无曲无调,幸得声音好听,才显得疏狂不羁,颇有林下遗风。
宴中众人听着两个人醉鬼似的嚎唱,为难的很,一个当朝圣人,一个中书令,也不知是该喝彩,还是该退下。
一曲罢,魏熙抚琴大笑:“好!”
裴斯掏出帕子擦了擦汗,面上亦带着笑意。
魏熙看着往席中来的裴斯,抬手给他倒了一杯酒:“你这相和曲,真是别具一格了。”
裴斯接过:“和陛下一起奏的,自然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