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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潋问道:“那里面怎么还有和尚?”
衙役嗤道:“什么和尚,不过是逃户想进白马寺,自作主张剃了头,胆子倒是大,也不管人家寺里收不收。”
魏熙眉头一蹙:“白马寺怎么还收逃户,这是渡人还是包庇。”
衙役道:“白马寺那么多田地仅靠那些和尚哪里种得了,早就开始选有力气的白丁渡为僧人了。”
衙役说着,回身指了指那几个秃头:“再也没有比出家更轻松的了,衣穿不愁,还高人一等,他们想得还真是美。”
魏潋眸色微沉,复又道:“逃户自立国来便屡禁不止,像此地这般大张旗鼓的抓逃户,还给举报者赏钱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因何如此?”
衙役撇撇嘴:“不抓回来益阳迟早没人,明府本也是想着杀鸡儆猴的,可这些人就跟要出去投胎一样,都快管不了了。”
“连田产也不要了吗?”魏熙好奇道。
衙役微微一叹:“有田也吃不饱,还要田做什么。”
魏潋闻言,面色有些不善:“你们要把逃户带到哪里去?”
衙役道:“带到县衙门口抽十鞭子。”
魏潋闻言,不再说话。
魏熙见状道:“这一闲谈竟耽搁了你许多时间,你快去忙。”
衙役不动,见魏熙二人平白问了这许多话,竟一点酬劳也没有,面上有些不好看,但碍着那些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也没敢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魏熙侧头对魏潋道:“奔波了半天我都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去用些东西。”
“不去衙门?”
魏熙摇头,面上些怜悯之色:“去了又有什么用,不管是什么苦衷,他们终究是错了,去了平白看的难受。”
魏潋抬头看了看益阳的城门,好似能从上面看到将士和自愿守城的百姓们落下的鲜血,在胡人刀剑下都未曾屈服的百姓们,如今却要将这座城给抛弃了吗?
魏熙亦随这魏潋抬头,轻声道:“进去,均田沉疴已久,并非一日之寒。”
魏潋点头,看向白幔下魏熙影影绰绰的侧脸,温声道:“想吃什么?”
魏熙轻笑:“自然是城中最好的。”
魏潋眉梢一挑:“我以为你要去体察民情。”
魏熙摇头,连带着纱幔轻晃:“体察了穷人的,还有富人的呢。”
“那就去。”魏潋说罢,抬步往城里去,侍卫见状,忙去打探,不过片刻便上前引路。
等魏熙二人进了城后,却发现城里并没有想象中败落,也难怪,益阳毗邻洛阳,怎么可能入目便是荒芜。
魏熙二人走了大约一刻的时间便看到了一栋颇为精致的二层楼,这便是益阳最好的酒楼了。
离酒楼还有二三十步,魏熙便听身后有迅捷紧密的马蹄声,掺杂这路人的惊呼,以及少年的嬉笑声传来,她眉梢一蹙,方想拉着魏潋往边上挪,却听身后响起了侍卫拔剑的声音,魏熙一惊,正欲回身,却觉腰间一紧,被魏潋揽到怀中。
魏熙抬头,头上的帷帽却被人碰了一下。
魏熙扶住帷帽,见前边几个少年颇为遗憾的勒马,一个红衣少年道:“小娘子出来玩捂着个帷帽做什么,也不嫌闷。”
魏熙从魏潋怀里挣脱:“与你何干。”
魏潋怀中一空,手臂有些僵硬的收回,他看向少年,面色一沉,道:“将他们交给梁宽处置。”
少年噗呲一笑,有些倨傲:“处置?明府君怕是没这个能耐。”
魏熙饶有兴致的问道:“那谁有?”
少年一笑:“在这还没有人能管我。”
“令尊也不能?”
少年抚了抚马鞭,突然笑道:“不过是玩笑罢了。”
他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酒楼:“咱们也算有缘,这家的饭菜尚且入得了口,不如我请二位用些东西,总比晒着好。”
魏潋还未做应答,魏熙便当先应道:“好呀。”
少年们见魏熙答应皆笑开,魏熙见状拉着魏潋往酒楼里去,魏潋看了魏熙一眼,道:“境况如何我们都知道了,你又何必再去和他们用膳。”
魏熙清脆的嗓音隔着纱幔传来:“有人宴请为何不去,平白省了银钱。”
等到了酒楼后,魏熙摘下帷帽,惹得少年们看直了眼,一时气氛竟也热烈起来。
菜还未上齐,魏熙便已经将他们的家世都问出来了,在座的几个少年,全都是益阳当地的大户,其中扯魏熙帷帽的少年还有一个任司农卿的叔父,家世也算是显赫了。
菜上齐后,魏熙未用了几口,便将筷子放下,抱怨道:“这里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少年们见状,忙七嘴八舌的给魏熙说自己家中所食,极力邀请魏熙前去做客。
虽魏熙的吃用皆是天底下最好的,但闻言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句朱门酒肉臭,心中亦清楚,凭他们的身份,若是只是用份例所得,怕是没法过的如此舒坦。
魏熙唇角一勾,问道:“听你们如此说,益阳可谓是富裕得很了,可为何还有那么多逃户呀。”
少年颇为自得的一笑:“富裕不富裕也得看谁,像是他们,一家不过十余亩薄田,不饿死就好了。”
另一个少年点头:“我家就收容了不少这样的佃农雇农。”
魏熙好奇道:“收容了多少?”
少年道:“大概有百余户。”
“那你家应当有很多地。”魏熙说着,眉头轻蹙,有些疑惑:“有均田制在,按理说不该多出这么些田地给佃农耕种呀。”
少年笑道:“一看就是娇养的娘子。”
他说着指了指魏潋:“你问问你兄长,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能少了田地,仅自家家奴可是耕种不完的。”
魏熙闻言回头看向魏潋,却见魏潋面色沉静,似没将这话听到耳朵里,魏熙放下心来,说了几句,又说回逃户之事:“弄出这么多逃户来,可见你们这里的县令是个顶没用的,怎么也不见陛下将他罢了?”
提起梁宽,少年们的神色都不太好:“人家可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忧国忧民的很,怎么罢?”
魏熙见状,便知梁宽未与当地豪族同流合污,心中一时有些安慰,却道:“忧国忧民还要鞭打逃户,若是他有用,也就不会有逃户了。”
红衣少年提起梁宽,便是一副看不上的样子:“那人整日里多管闲事,刚上任时还总是来我家乱吠。”
他说着,笑道:“还说要上书陛下呢,也不想想他有那个能耐吗。”
另一少年接话道:“他也是无趣,整个大夏都是如此,偏他管得多,死活不让百姓去我们家当佃农,这倒好,弄得百姓都快饿死了,各家也因着他废了好些田,全都长草喂兔子了。”
魏熙闻言,心中气怒,却强忍着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将没人耕种的田地分给农户,这样岂不是两全?”
少年很是洒脱的一挥手:“废了就废了,又不是缺这点粮,可这地若是分了就没完没了了,损的收益就数不清了。”
第211章 听雨()
魏熙与魏潋食不知味的用完饭后;便径自往县衙去了,不甚气派的县衙门可罗雀;看来是那些逃户早就受完刑了。
魏熙二人进了县衙,便有衙役来迎:“二位来此所谓何事?”
魏潋道:“我欲与明府一见;还望通传。”
衙役点头;竟也什么都没说;直接领着二人往里去了。
魏熙好奇道:“每个来寻梁明府的你们都直接带进去吗;也不问身份姓名?”
衙役回头对魏熙道:“这是明府的规矩,他说来寻他的,定都是有事要寻他处置的,不拘是谁他都是一样要过问的;问了名姓再通传一声,一来一回的平白耽搁时间。”
魏熙微微一笑;对魏潋道:“这位梁明府倒是不辞辛苦。”
魏潋看着眼前的房屋,不置一词。
魏熙见状,也不再说话。
未走多远;便到了梁宽理事的房外,衙役对里面道:“明府;有人来访。”
衙役话落,便有一道慢吞吞的声音从里面响起:“进来。”
衙役回身对魏潋道:“二位随我进来。”
进了屋后,魏潋和魏熙便见一个发色灰白的消瘦男子在伏案书写;魏潋看着梁宽这幅样子,心中忍不住将去年见他时与今日相比。
那时他还是个四处奔波的小小典籍,虽年至四十;但却是一派稳健抖擞,如今他仅仅当了一年的一县之长,却让魏潋看出些难以纾解的郁气。
梁宽见久久无人答话,便放下笔抬头向门口看去,见门口立着一对气度非凡的华服男女,他还有些恍惚,在看到男子静若幽潭的凤眼时,他蓦地反应过来,慌忙起身。
魏潋见状往前走了两步:“眼下不方便,不必了。”
梁宽闻言顿住,心中猜到魏潋是微服私访,便也不再动作。
魏潋看着他,微微一叹:“未过一年,佑仁便见老了。”
梁宽眼睛一红,挥退房中衙役,等房中只余下他与魏潋魏熙时,他突然跪地:“梁宽无能,还望陛下降罪。”
魏潋垂眸看他:“你有何罪可降?”
梁宽道:“臣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任职期间豪强横行,逃户更是屡禁不止。”
魏潋道:“战后出了这些事也是难免,只是你为何不将此事上奏于我?”
梁宽面上显出些愤色,却倏地如死灰般散去:“豪强一手遮天,臣也无法。”
魏潋颔首,淡声道:“所以你就和他们硬抗,害得百姓越发艰难?”
梁宽道:“累的百姓受苦确实是我的错,可任由他们去给当地大族当佃户,朝廷税款又从何而来?”
梁宽说着,突然跪地道:“陛下,臣乃无能之辈,足可罢官,可臣不得不大胆说一句,如今虽我朝虽百废待兴,可百姓才是大夏的根本,还望陛下宽宥那些百姓,减免税款,百姓当了逃户,多也是被逼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