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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嚎啕大哭:“我不松!松了就没有阿娘了,阿耶我不走,我捂住眼睛耳朵不打扰你和阿娘卿卿我我,别让我走。”
卿卿我我?哪还有机会。
皇帝见魏熙这般也无力应对,对魏熙道:“你留下吧。”
“三郎”谢贵妃不满。
皇帝抚着谢贵妃的脸道:“让她送你最后一程,你是她阿娘,她不会怕的。”
谢贵妃无力拒绝,她舍不得女儿。
谢贵妃抓着皇帝的手道:“三郎我走后,你不要把阿熙交给别人抚养。”
皇帝明白这是谢贵妃在交代后事,用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谢贵妃的手道:“不会,我亲自抚养阿熙,我会把她教的很聪明的,你放心。”
谢贵妃笑着用力点了点头:“好,要好好照顾她还有我阿耶脾气不好你别生气。”
第20章 孔雀()
谢贵妃抬手抚摸皇帝的脸,额头、眼睛、鼻子,最后用力扯了一下皇帝的胡子,扯的皇帝险些哭出来,谢贵妃勾唇笑了:“你不许哭。”
皇帝用力挤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嗯,不哭。”
谢贵妃满意了,又道:“你忘了你不许忘了我。”
皇帝捧住谢贵妃拽着他胡子的手:“忘不了,我怎么会忘了你呢,你的一切我都不会忘,刻在心里,一辈子都忘不了。”
谢贵妃觉得自己很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强撑着道:“你和阿熙都得好好的过。”
“好”皇帝沉声应道,他脸上的笑再也撑不下去了。
“阿娘”魏熙涕泗交颐,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知道阿娘要离她而去了。
谢贵妃依恋的看着皇帝和魏熙,声若蚊呐:“别哭接着唱。”
皇帝听了谢贵妃的张口又唱了起来,哑音无调比方才难听百倍。
“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
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
与我何所期,乃期东山隅。”
谢贵妃听着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也无了,眉目却是极安详的。
魏熙见谢贵妃闭上了眼,哭喊道:“阿娘!阿娘你别睡,你醒醒阿娘阿娘。”
殿中宫人皆伏地痛哭“娘子”
含瑛一手揽着魏熙,见谢贵妃肚腹处出了一星血迹,忙用簪子划开那处的衣料,将毒虫捉住,将毒虫捂在手心后,含瑛再也忍不住痛哭出来。
“陛下,陛下你看,娘子是是被人害死的你要为娘子报仇呀!”含瑛捧着毒虫对皇帝哭道。
皇帝似对这一切都无所觉,仍在继续唱着定情诗。
“逍遥莫谁睹,望君愁我肠。
与我期何所,乃期西山侧。
褰衣蹑茂草,谓君不我欺。
厕此丑陋质,徙依无所知。
自伤失所欲,泪下如连丝”
皇帝一曲唱完就愣愣的抱着谢贵妃,好似对周围的一切都无所觉。
殿中的宫人方才哭的太用力,嗓子早就哑了,如今也不敢停,由方才的嚎啕大哭变为呜呜咽咽。
魏熙也哭的没力气了,停了声音,只眼泪不停的流,泪眼朦胧的看着谢贵妃。
殿中的气氛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孔雀!”魏熙的声音惊呼如平地惊雷,打破了殿中沉寂的气氛,却让人心中惶惶。
昌乐公主该不会是承受不了失母之痛,疯了吧?
连皇帝都被魏熙这一声给惊醒了。
魏熙想起身,却不想腿跪麻了,直接扑到皇帝脚边,含瑛忙来扶魏熙起身,魏熙没有理会,抓着皇帝的衣袍道:“阿耶,孔雀,擒芳说人死了会变成孔雀,阿耶,你快去找孔雀,阿娘变成了孔雀。”
擒芳闻言呜咽:“公主,奴婢是讲的孔雀东南飞,可刘兰芝不是”
魏熙忙打断她:“不是什么!就是!刘兰芝一个小吏之妻都能变成孔雀,阿娘是天子之妻为何不能。”
魏熙说道这儿用力扯着皇帝衣袍,抬起头看着皇帝,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亮的摄人心魄“阿耶你快去找阿娘呀。”
“公主您。”不只擒芳,连含瑛都不知道要如何劝魏熙了。
皇帝揉了揉魏熙的头发,道:“去找孔雀。”
陛下不会也疯了吧?
众宫人如是想。
不过却不包括陈士益,陈士益闻言忙派人去找只温顺的孔雀来。
不一会,便有宫人将孔雀带来了,魏熙见了扑过去,抱住孔雀的脖子,宫人们见状吓得一颤,生怕孔雀伤了公主,忙在一旁护着,却见那孔雀果然温顺,并无反抗任魏熙抱着。
于是殿中便出现了极其怪异的一幕,皇帝抱着谢贵妃的尸体不言不语,魏熙抱着孔雀的脖子唤阿娘。宫人们此时都不敢哭了,皆低头不敢出声。
殿内只魏熙的声音在回响:“阿娘,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们,方才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魏熙用脸蹭了蹭孔雀的脖子,道:“阿娘,你变成孔雀我好不习惯呀,不能写字,不能弹琴,更不能给我梳头了,要不然你变回去吧。”
孔雀似是回应的对魏熙叫了一声。
魏熙惊喜,回头对皇帝笑道:“阿耶你看,阿娘和我说话了。”
皇帝看着抱着孔雀对他笑的灿烂的魏熙,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谢贵妃,眼泪便从眼眶中滚了出来,颤着手抚摸谢贵妃苍白冰冷的脸:“阿皎阿皎”
魏熙见皇帝哭了抱着孔雀劝道:“阿耶,你别哭了,阿娘在这呢。”
皇帝不理,只埋首痛哭。
————
谢皠面色沉痛的走进谢珏的住处,听见谢珏屋内传来铜钱敲击龟甲之声,谢皠侧首向谢随问道:“阿耶为何又在卜卦?”
谢随答道:“阿郎今早一直心绪不宁,便卜了一卦,结果是大凶,阿郎见了便不高兴,便让人都出来,要重新卜一挂,郎君此时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皠抿唇,沉声道:“阿皎去了。”
谢皠话音刚落便听屋内传来龟甲落地之声,忙破门而入,进门便见谢珏低头看着掉出龟甲的铜钱道:“这卦象也不好。”
谢皠缓步走过去,跪在谢珏身后道:“阿耶节哀。”
谢珏拾起龟甲和铜钱放在案上:“阿皎是怎么死的。”
谢皠提起谢贵妃的死因眼眶一红:“说是吹埙时,有毒虫钻进了腹中,阿耶,阿皎是被人害死的呀!”
谢珏缓缓坐下道:“是谁?”
“不外乎皇后和惠妃。”谢皠双手握拳道。
谢珏闭眼,长吁一口气:“是皇后。”
谢皠闻言恨道:“皇后,阿耶我们进宫,为阿皎报仇。”
“报仇?哈哈哈我无能不能护她平安,如今她死了,我却要去为她报仇,好笑!好笑!”谢珏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谢皠见谢珏这般忙抚着谢珏的背道:“阿耶,不怨你,你便是再厉害也护不到宫里去,如今当务之急是要为阿皎报仇,不能让皇后好过。”
第21章 伤悲()
谢珏不理会谢皠,挥手让他出去。
谢皠无奈,对谢珏劝道:“生死由命,阿耶切莫太过伤悲,阿皎已去,您更要保重,您还有谢家,还有阿熙,如今”
“出去,我没事。”谢皠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珏打断,谢珏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声音无悲无喜。
谢皠见状,知道不用再劝,退出屋内,在门外守着。
“阿皠,进来。”谢皠在门外约摸站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听谢珏唤他,忙推门进去了。
谢珏背光坐着,面目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阿耶。”谢皠跪在谢珏旁边唤道。
“魏昱,如何了?”谢珏问道。
谢皠讽刺一笑:“方才来人说,陛下悲痛欲绝。”
“悲痛欲绝。”谢珏缓缓重复这四个字,好似在仔细品味,末了闭上眼睛道:“去给雍王传话,我和他一同入宫。”
“是。”谢皠领命出去吩咐了。
————
谢珏和雍王行至昭庆殿,便见皇后领着后宫妃嫔在殿外站着,面色皆甚是沉痛。
雍王对皇后颔首,皇后回礼,众妃嫔随着皇后向雍王行礼。谢珏不理会她们,自顾自的迈上台阶,雍王也未与皇后说什么,转身和谢珏一起走了。
皇后看着谢珏的背影,刚经受了丧女之痛,这人除了面色沉重一些,风姿却依旧与往日无异,皇后正想着,却见谢珏突然侧首看了她一眼,距离太远皇后看不清谢珏眼中神色,却觉背后一寒,心中莫名不安。
雍王见谢珏突然回头,随着谢珏的目光看去:“是她?”
谢珏回首:“她是皇后,无凭无据的我一个臣子怎么赶妄加猜测。”
雍王见谢珏这般,叹了口气:“你别怨他,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皎月出事。”
谢珏只觉心口堵的难受,抬手锤了锤胸口:“他是天子,我如何敢怨他,我只怨自己无能。”
雍王拍了拍谢珏的肩:“不怨你,也不怨陛下,你们皆已多加防范,可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
雍王说完率先进了殿中,谢珏也随之进去,进了殿二人皆愣住,只见魏熙抱着一只孔雀极为亲昵。
魏熙见雍王和谢珏进来,忙道:“伯父,阿翁,你们快去看看阿耶,他都哭了好久了。”
雍王摸了摸魏熙的头便向皇帝处去了,魏熙捂住头,这是阿娘最后一回给她梳头了。
魏熙捂着头,见谢珏站在她前面久久不动,疑惑的看去,只见谢珏直愣愣的看着谢贵妃,隐在袖中的双手俱在颤抖。
魏熙一手护着头一手抓住谢珏的手,见谢珏没有反应,又抬手摇了摇:“阿翁。”
谢珏低头看着魏熙,小丫头双眼还红肿着,却不见伤悲:“你抱着孔雀做什么?”
魏熙极为认真的盯着谢珏,眼睛亮的摄人:“不是孔雀,是阿娘。”
谢珏心中一悸,阿熙这般模样莫不是悲痛过度,伤了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