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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走到蒋别鹤面前,深深一揖,“蒋公子武功高强,玄某自愧不如。”
那蒋别鹤还了一礼,态度十分恭谨谦虚,“公子此言,蒋某愧不敢当!”
此时彩楼上那严百万咬了咬牙,高声叫道:“本次抛绣球招亲不算数!”
场上霎时又是一静。
蒋别鹤朗声一笑,并不坚持,只是笑道:“既然严老爷不愿意,蒋某也不愿强人所难,且将绣球还给严姑娘。”他一手高举了绣球就欲往彩楼上抛去,严红锦却高叫一声:“蒋公子且慢!”
蒋别鹤手中停了一停,严红锦却已是朝着父亲盈盈下拜,口中说道:“既是抛绣球招亲,那么无论谁抢得了绣球,谁便是女儿的夫婿,此乃天意,还望爹爹勿要违抗。”
话是这么说,然那蒋别鹤一身布衣看着甚是平常,比从前来求亲的那些尚且不如,严百万又如何肯许?
严红锦却是忍了羞意,看着蒋别鹤道:“既是公子接了绣球,若公子无有妻室,奴家便愿嫁与公子。”
蒋别鹤一笑,“蒋某身无长物,家中也无甚资财,却恐委屈了姑娘。”严红锦却是凄然一笑,“奴家虽是女子,却也明白一诺千金的道理,既是说过了凭了绣球选夫婿,那么即便公子不名一文,奴家却也不可轻易反悔。”
玄夜轻笑一声,看向彩楼,道:“严老爷,你这女儿可比你识大体得多。”
蒋别鹤默了一瞬,“姑娘果然愿意嫁与蒋某?”
严红锦一笑,清丽嗓音里却是坚定不移,“纵使荆钗布裙,陋室粗食,奴家亦愿与公子携手!”
众人眼看着这一幕跌宕起伏的活剧,心中都感慨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又敬佩那严姑娘坚贞守义,都喝起彩来。
有人就叫道:“严百万,你女儿都同意了,你赶紧的请了女婿进门啊!”又有人起哄,“蒋公子,快叫岳父大人!”
玄夜走到蒋别鹤面前微微一笑,“此女颇有见地,更是重信守诺,嫁与你做妻室,也未必就委屈了你。”
那蒋别鹤微微点头,竟向着那严百万低低拜了下去,口称:“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那严百万怒不可遏,然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说要嫁,他自幼宠着她惯了,只管生气却是无计可施,严红锦见状,再次对着父亲下拜,“多谢爹爹成全。”
她此时却不知,因着她这一决定,多年后虽然没有如梦里那般做成娘娘,却是御旨亲封的正三品诰命夫人,尊荣一生。
然此时,她也只是不想继续耽搁下去,这蒋别鹤虽是一身布衣,却神清气朗见之不俗,她心中便道,罢了,此生便是这个人了。
不说蒋别鹤被簇拥进严府去成亲,只说上官颜夕见了这一幕,也不禁感慨世事无常,这蒋别鹤看着便非庸碌之辈,即便现在穷困,假以时日必然可以有一番作为。
那严姑娘嫁了他,总比跟着玄夜为妾为婢要强得多。
玄夜走至上官颜夕身边,含笑道:“热闹看够了,不知颜公子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上官颜夕笑道:“并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是出来随意走走。”她顿了顿,眸中笑意更深,却是问道:“方才若没有那蒋别鹤冲将出来抢走绣球,你是不是真的要娶了那严姑娘?”
玄夜微微一笑,一双凤目迎着阳光,碎金溅玉一般,朗声道:“我命中不该此时娶妻,自有人来替我逢凶化吉。”
他深深看着上官颜夕,不知想到些什么,目光变得晦暗起来,然只静了片刻,他又是朗声一笑,“我欲去拜访此地一位隐士,不知颜公子可有兴趣同去?”
第七十二章隐士()
玄夜如此说,自然引起了上官颜夕极大的兴趣,他要拜访的人,自然不是名士便是才子,见一见总是有好处的。于是欣然同意,“愿随公子前往。”
玄夜一笑,“你随我来。”他们并肩而行,出了东市之后向南行走,过了一座桥,上官颜夕细看那桥名,原来是叫做泰娘桥,她便笑道:“好别致的名字。”
玄夜手往东边一指:“东边还有一座秋娘桥,比这个还要宽大一些。”上官颜夕听了不由展颜一笑:“泰娘,秋娘,皆是女孩子的名字吧,真不知道这些名字后头又掩映了怎样的故事,以致于要用她们的名字来命名一座桥。”
玄夜却是道:“大约是建桥的人随意取的罢,若真是用了女孩子的名字,天天在嘴里叫着,岂不是唐突了她们?”
上官颜夕斜睨他一眼,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话一出口才觉得这话过于轻浮,一时却又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出来转圜,便闭了口不再言语。
玄夜知她此时正在难为情,索性装作没有听见,只是远远的指了一处所在,道:“那里有上京城里最有名的夜市,待会我们访过了隐士,可以去逛逛。”
“夜市?”上官颜夕是第一次听说,扶摇国里是没有夜市的。
玄夜微微一笑:“上京的夜市,虽是五国之冠,却也是平民百姓玩耍休闲的地方,你常住深宫,没有听说过也不稀奇。”
上官颜夕免不了喟叹一番,长叹道:“今生今世,我只愿有一天可以离开这座宫廷,能够自由自在的去我想去的地方。”
玄夜深深看她一眼,微笑道:“你想去哪里?”
“自然是游历天下,见识名山大川风土人情!”她盎然说完这一句,不过一瞬情绪又低落下来,心底知道这终究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世,要背负的事情何其多?
她要好好活着,她要报复易少君,她要保护扶摇,要让父皇母后不要落到前世那般凄惨境地,桩桩件件,每一件都让她头疼,所谓游历天下,不过是想想罢了。
她不免苦笑一声:“我还能去哪里,不过一时兴起说笑罢了,公子勿怪。”
玄夜不知她心中所想,更绝对想不到她乃是重生之人,不免会错了意,笑道:“你现在受了身份的限制,自然觉得是说笑,然若有那么一天,你以颜晨之名行走世间,到时候哪里去不得?”
上官颜夕听了玄夜的话,不免有茅塞顿开之感。
她此前从未想过将来,此时却想到,待报了仇,将那易少君杀死,扶摇自然可保无虞,届时自己便可回归扶摇,凭了父皇母后的宠爱,什么日子过不得?便是换了男装出外行走个一年半载,料也是无妨的。
她想到这里喜笑颜开,不免对玄夜笑道:“真要有那么一天,我观公子游历甚广,届时还需向公子请教。”
玄夜眼睛闪了闪,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但有所命,玄夜欣然相从。”
二人说说笑笑的过了桥,又走了不远来到一座坊门前,上官颜夕抬头看时,是如意坊,她便笑道:“这个坊名很好,想来住在这里的人定是希望事事如意了。”
玄夜也抬了头看那坊名,“然上京城里,人人都想去住春和坊,那才是第一大坊。”上官颜夕点点头,想来这坊跟市是一样的,都是分阶层的,春和坊必然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
果然听玄夜道:“上京城里百姓把坊归纳为贵人坊、富人坊、平民坊和贱坊,就和那东西南北四个市一般。这座如意坊,便是一座平民坊。”
上官颜夕点点头,问道:“你要拜访的隐士,就是住在这座坊中?”
玄夜微笑,“然也。”
他们进了如意坊,玄夜显然认识道路,带了她毫不迟疑穿街过巷,来到一座小小院落之前,那院落青瓦白墙,黑漆漆的大门,看起来甚是肃静,墙内几杆绿竹高高矗立露出院墙,令人见之忘俗。
玄夜已经举手敲门,过了片刻,一个灰衣老仆过来打开了门,玄夜便拱手道:“老丈好,在下今日特来拜访樊先生。”那老仆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道:“我家主人不在。”玄夜十分好脾气,温言道:“在下是常日里总来投帖子的玄夜,请老丈前去通禀。”
那老仆听他这么说,便把头抬起来,上下打量了玄夜一眼,翻了翻眼睛才道:“你等着吧,不过主人见不见,我却不好说。”
说着蹒跚着去了。
上官颜夕有一丝讶异,这樊先生看起来像是个老头,毕竟有这么老的仆人,主人想必也年轻不到哪里去。然能让玄夜恭敬至此,对人家一个仆人都如此有礼,定然是极出名的人物,怎么自己前世今生都没听说过呢?
“怎么你没有跟他约好吗?”
玄夜苦笑,“我自来上京,日日投贴,那樊先生却只是看一眼便把帖子扔了出来,我投了这许久,总算有三张被留下了,是以我今儿个来碰碰运气。”
上官颜夕失笑,历来做出这等做作举止的人,要么是真有才,要么便是沽名钓誉之辈,不知这樊先生是哪一类的,今天到是来着了。
却是又问道:“你见这樊先生,是有事请教?”
玄夜看向她,目光温和,声音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想请教天下之道。”
上官颜夕心中微微一凛。
又候了片刻,那灰衣老仆又蹒跚着回来,对玄夜施了一礼,“我家主人有请。”
玄夜回了那老仆一礼,又与上官颜夕相视一笑,这才随了那老仆进了院门。院子里甚是简陋,并没有碰方砖,仅是泥土地而已,仅通往上房的一条路,铺了鹅卵石。
玄夜到了廊下,并不即刻进入室内,而是躬身行礼,口称:“小子玄夜,见过樊先生。”
室内传来一个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声音,“请进来。”
玄夜站直身子,昂首进入室内,上官颜夕也跟着进去了。
原来那樊先生却是个中年文士,穿了一身青衣,戴着青色士子巾,无论长相气度,均和他的声音一样平凡,这样的中年读书人满上京都是,可以说走在路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第七十三章问道()
然玄夜对他却甚是恭敬,进了室内又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