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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冷笑连连,心里鄙夷这位公主的愚蠢,那易少君除了一副皮囊还说得过去,又有哪里值得人终生相许了?定是为易少君花言巧语所惑,糊里糊涂的就嫁了过去。
于是他来到扶摇,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机会,谁知就在那丰和楼里听到了这一番知己言论,她也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她还问他,究竟何人能行这分久必合之事?
他原以为寻到了知己,却发现她住在更衣阁里,他以为她定是扶摇国的宗亲贵女,心里还想着待他查明了她的身份就去求娶,却谁知造化弄人,直到在船上救了她的那一瞬,他才发现,她竟然就是端元公主!
上官颜夕病了,高烧几日不退,嘴里喃喃的说着胡话,据随船太医说,是惊吓过度所致。
此时送嫁队伍仍在扶摇境内,因船上起居不便不利于公主休养,送亲使紧急请示了国主,得了旨意,命就近靠岸,着地方官妥为照看。
此时蒋临辉已经奉诏回京,向国主详细禀报行刺事宜,济阳王思量一番后,决定停靠在越州码头,就近在越州修养。
同时亦将此事修书一封,呈给南月国主。
南月宫中上下得了消息,各个反应不一。
国主与皇后震惊,竟会有人意欲行刺储妃。易少君虽未与上官颜夕正式成婚,然婚书已具名分已定,她已然是南月的未来皇后,此时行刺于她,无异于是对南月的挑衅。
皇后李氏的心思,跟儿子并无二致,同样认定了是潘妃和易少群在捣鬼,只是苦无证据,无法明言而已。
她对左右言道:“这宫里头就是有人见不得少君好,想那扶摇公主出身皇室身份尊贵,莫不是有人觉得,她挡了谁的路?”
明明白白指向潘妃。
李后复又冷笑,“痴心妄想!她是什么身份?她的贱种也敢与我儿争锋?”
第二十三章宗女()
李后对于儿子求娶扶摇公主一事甚为满意,妻族越是来头大,易少君的地位也就越有保障。
潘妃听说此事先是称愿不已,后听说上官颜夕竟然未死,又是惊怒,连称老天不长眼刺客不给力居然没有一刀砍死了她!惊怒过后又疑惑究竟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这次是真冤枉,这事还真跟她没关系,只因素日里心思外露,人人就都以为是她做的。
至于南月国主,心思却更加复杂一些。他接到消息后就独自待在承乾宫的内书房里,久久没有露面。
其后,他摒弃了所有伺候的人,单独传召了潘妃,就连崔佛海都被他遣了出去。
他跟潘妃说了些什么无人得知,崔佛海站在外头伸长了耳朵极力去听,也只隐隐听到国主的责骂声和潘妃的哭声。
事后潘妃鬓发散乱肿着眼睛独自回了兴庆宫,让李后失望的是,她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处置。
易少群却是憋屈不已,在自己的居所大骂易少君狡猾,“分明是他自己派人扮了刺客去行刺,却贼喊捉贼,想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也不想想,我要是出手,焉能容那个贱人活着!”
“你怎么不干脆真的杀了她?又想行苦肉计又舍不得未婚妻,想不到竟还是个痴情种子!”
他在室内踱来踱去,越想越是心烦,若真是他命人去行刺也还罢了,偏偏这事情还不是他干的,偏偏人人都以为是他,怕是父皇,也认定了他了!
这世上最怕的不是做坏事,是明明没做却枉担了虚名儿。
易少君和易少群同时跳脚,都以为是对方做了这件事。
且说送嫁队伍这边,此番公主暂时驻跸越州,地方官儿极力巴结,务求公主吃住随心,以此作为升官发财的青云路。想来想去,总觉得驿站太过简陋而州府官邸又太过狭小,就把主意打到了盐商的身上。
越州产盐,当地颇有几个大盐商富得流油。他们富是富了,却总嫌身份不高,无他,盖因扶摇国策重农抑商所致。士农工商,商人再是有钱,社会地位却低,还比不得种田的农夫。
于是商人们总想找个机会报效一番,不为别的,若能得点赏赐也可夸耀。因此听说公主行将驻跸于此,就找上门来,不要越州官府出一钱银子,只要给他们一个报效的机会便好。
越州知州大喜,既有盐商主动出头,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当下点了一个张姓盐商,用了他家的别苑作为公主驻跸起居之地,那张姓盐商不免大喜。
又商定了其余盐商皆有供应,或衣或食或首饰玩器,总要让人人都不要落空了才好。
如此忙了几日,一切收拾停当了,越州知州方请示济阳王,恭请公主离舟登岸。
上官颜夕无可无不可,她本就是在装病,刺客来时,她身边三个人,李嬷嬷死了,秋若挨了一刀,单只秋水毫发无伤,就凭了这一点,此人已不可信。
上官颜夕不知道上一世秋水究竟是何时开始背叛她的,如今想来,大约是在与易少君定下婚约以后,她就存了异志。
是故从重生醒来的那一刻,她就不再信任秋水。
因着遇到刺客刺激太过,她对着济阳王夫妇,当着船上那许多人,将心底的隐秘喊了出来,心底原就在后悔,济阳王妃既然给她搭了梯子,说她受了惊吓,她自然要顺着往上爬,把这惊吓坐实了才好。
演戏自是要演全套,既然父皇要她就地休养,那就休养好了。
自她上了船,全副公主仪仗就返回了扶摇皇宫,此番她驻跸越州,却没了鸾驾,越州知州不免又头疼了半日,问计于左右,一位年过半百的钱谷师爷捋着胡须思量半晌,提出一番建议。
“听闻那景家的二奶奶乃是宗室女,不若借用她的仪仗。”
刑名师爷却有不同看法,“那位大奶奶的祖上,还是太宗第五子,如今与皇室的血缘关系已经远得很了,她不过是空有一个宗女的身份,哪里来的仪仗。”
知州想了想,“无论如何也是姓上官的,总是天家骨肉,就算公主不满,也不至于苛责太过。”
此事便定了下来,景家自是无有不从。
上官颜夕听说了,微微一笑,“倒是要感谢这位族姐,改日里请了她来说话。”
她坐在仪轿里一路进了上房,原是三间正屋,院子里头两个花圃,满满的种了福禄花,门上雕了松鹤延年的图样,垂下密密的绣帘,帘上的纹样是五福捧寿。
秋若笑道:“这原是那盐商家老太太住的上房,是以俱是这些贺寿的纹样,倒是和殿下有些不合适了。”
上官颜夕笑道:“我们不过暂住,人家肯借了园子出来已是不易,你又何苦挑剔这些。”
说话间已经进了正堂,墙上嵌着瓷画屏,一架狮子狗滚绣球的围屏摆在当中做了隔断。
里间是黑漆贴贝的拔步床,又有黑漆贴贝梅花小几,七彩螺钿贴贝的座屏,上官颜夕点点头,“到也难为他了。”
当下安置不提。
翌日,上官颜夕起来,略用了点燕窝粥,吩咐秋水,“我今儿个觉得好些了,你去下个帖子,请了景家二奶奶过来说话儿,到底用了人家的轿子,到是要谢一句。”
待秋水去了,她又问秋若道:“那景家二奶奶究竟是何来历?你倒是给我讲讲,免得等下人来了,都还不认得。”
秋若便将打听的消息细细说来。
原来这景家大奶奶也是姓上官的,原是扶摇国第二任国主的第五世孙,论起来与当今皇室的关系已是有些远了。
她原是家中庶女,嫁了越州本地大族景家次子为妻,如今也已经十年了,却只生了一女,今年方九岁。
上官颜夕点点头,吩咐秋若去预备见面礼不提。
她临了几篇字,就有侍女来报,说是景家的太太和大奶奶过来请安,她怔了怔方道:“宣。”
这景家婆媳进门就请罪,称是二奶奶病的起不了床,特此前来请罪。
第二十四章莹中()
上官颜夕听了默然半晌,方笑道:“竟是不巧了,族姐病了几日了?怎地并没听人说起过?”
景大奶奶忙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吹不得风出不得门,大夫只说要静养才好。”
上官颜夕点点头,吩咐道:“秋若,你让太医去给族姐诊脉,让玉梓也跟了去。”
玉梓是上官颜夕新提拔上来的一个贴身宫女。
上官颜夕与景氏婆媳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闲谈两句就端了茶。下午玉梓回来,低低禀报,“太医细细的看了,景二奶奶原没什么大病,不过是身子虚弱起不了床,安心休养也就罢了。”
上官颜夕点点头,沉吟半晌又问:“你见过族姐的女儿没有?”
“见过的,在二奶奶床前侍疾,大约是累得狠了,看上去瘦得厉害,一张小脸黄黄的,见了奴才也不说话。”
“你观景家是个怎样的人家?”
玉梓不解,迟疑了片刻方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仪轿是向族姐借来的,若是族姐向来病着,何以越州府连说一声都没有?若是族姐忽然生病,何以才一两日的功夫就病得起不了床?”
玉梓吓了一跳,“殿下,二奶奶可是咱们宗室中人啊。”
“所以,无人敢怀疑景家会苛待二奶奶。”
玉梓惊疑不定,心下也是不信,景二奶奶与皇室的血缘再远,却也是金枝玉叶,再者说了,景家又凭什么要苛待自家的少奶奶呢?
上官颜夕却也没再多说,只是吩咐道:“我虽是来越州休养,却也不好闭门不出,我看那菊花开得好,你们下几张帖子,请了越州府的女眷过来赏菊。”
秋若问道:“未知公主意欲请哪几位?”
“不过是首府、首县并通判、同知,另几家供奉的盐商夫人好了,她们家里若有适龄的女儿,也一并带了来玩耍。”
上官颜夕想起前世,扶摇国发生的一桩背主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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