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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侍女摇了摇头,再次压低了声音:“没有任何有关银月骑士的消息。”
“虽然我刚刚才告诉希赛兰会让父王发信,但其实我早就给百叶特下过了不少召唤令了。”安亚微微蹙眉,起身裹好了披风往回处走去:“你说,会不会是罗南逃出去之后……?”
法尔西斯安慰地笑道:“银月骑士从小就和殿下要好,比金阳骑士更要亲密,这是全国都知道的事情。我听和附近村庄的渔夫有交道的士兵们说,貌似这几天海面上并不是很平静,风雨相交,从西方传来冷流和大风,可能有暴风雨也说不定。拉斯特城的地理位置正好在西边,很有可能船只都被困在了海上。”她想到了什么:“况且银月骑士也是拉斯特的城主呢,一时走不开也是有的。”
“最好是这样。”安亚喃喃说道:“罗南不肯帮我,如果百叶特也不……总之,我会找到方法。”她扬起了一贯的温婉亲切的微笑,向那些对自己敬礼的众人回礼。“你看,他们都这么爱戴我不是吗?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失望呢?”她迈着轻盈的脚步,优雅如在自己后庭院散步一样的往被烧了一半的帐篷走去。
整个队伍是在苍穹西边的第一颗星升起的时候的出发的。
马拉爵士及时聚集了当地望族的人马和他们旗下的骑士、佣兵、侍卫;少数的雇佣剑士和武士团也收到了(金钱的)召唤而前来应征。
古斯达夫迅速而有效地把他们和西西里群岛和兰卡斯特家族的士兵们重新编成了统一的队伍,内三圈外三圈的围住了在队伍中间的希赛兰和安亚的马车;由德克大人率领的众家族军队走在前面开路,再来是王子守备队伍的步兵、弓箭手、自由骑士和雇佣武力的骑兵们。
最后则是西西里群岛公主的嫁妆和行李,厨师、马夫、医生、随从们以及看守犯人的囚车,他们浩浩荡荡的顶着夜空启航,无数的火把把山谷照耀的亮如白昼,从远处看去,仿佛有一条火龙在草原之间蜿蜒伸展而行。
安亚依偎在车窗旁边,静静地看着外面移动的风景。她和希赛兰其实都没在中间那辆豪华舒适的马车里,而是在后面并不起眼的车中。现下已经顾不上土路上的颠簸而全速前进,车子虽然尽量布置的柔软平稳,但还是因为速度而不停的起伏跳动。
她感觉自己犹如在摇篮里面左右摇晃而睡意浓郁,在窗外的风景是模糊而黑暗的,只有如潮水那般深邃的浓雾,让她辨识出山峦和道路的轮廓,峡谷隐含着墨蓝深紫的阴影的曲线,银霜色的西月和淡蓝色的东月各在天边远远挂着,她看着它朦胧而温柔的光芒,想着远在西西里群岛的皇宫里,从房间的阳台可以看到的每晚都沐浴在双月的光辉下的平静海湾。
她感到非常疲倦,不停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睡梦中有罗南惊骇恼怒的面容,也有希赛兰温柔而疏离的微笑,她睡得非常不安稳,全身随着马车的摇晃而酸痛难受。
他们在第二天的破晓时刻来到了亚达噶城外。
空气里有稀薄的冷意,郊外的草坪不比山谷中的绿嫩,在初秋的风中已经有了零落颓败的色彩,成为包围亚达噶城的淡黄色地毯。
古斯达夫·马拉拉紧马缰疾步向前,跑到了队伍前端。“停——!”他大声吩咐道。
号令由身后的领队队长一**地传下去,低沉冗长的号令角声由身边的步兵吹起,悠远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浩荡的队伍停顿了脚步,“碰——!”步兵们齐齐地把手中的长矛和盾牌都搁在了地上,骑兵们勒住了马缰,在队伍后端的车轮发出了吱呀的停顿,雄伟壮观的庞大军队如一条停下的巨龙,沉默地顿伏在平原之上,只有无数面白色镀银边的月桂花旗和深蓝白色三叉戟旗帜在风中猎猎飘动发出细微的声音。
希赛兰王子穿戴软甲策马前来,他带着银白色的月桂王冠,身穿黑色的天鹅绒上袍,内银外黑的披风上缝着月桂花王冠,随着他策马奔腾而迎风飘荡。
他的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或许是因为激动和兴奋,或许是因为不久前才灌下了一大碗提神的药汤,但无论如何,目前的他都显得英俊高大,犹如诗歌里赞美的传奇王子们,在金日阳光下英气蓬勃而充满了王者的威严;他骑到马拉爵士和德克大人的身边,同他们齐齐望向不远处的城墙。
普拉米斯平原,是位于亚达噶东南角的城市入口,每二十里都有一道向左右无限延伸的宽高城墙,一共三面,每堵都比前面的一层更加坚固高大,在它们之后才是皇城的大门。
白色的石头在晨曦的淡紫幽蓝的晨光下泛着灰浅的色彩,台阶般的三堵城墙雄伟壮观的凝视着归来的王储,它们沉默地屹立着,据说些堵墙本来就是三座山峦,犹如古神的盾牌一样守护着里面的要塞,因此“亚达噶”的城名也是由此而来,它是进入狮心城之前的最主要的城市,故以建筑地比曾经的首都还要坚固。
兰卡斯特家族的祖先们花了几十年才把它们建筑成鬼斧神工般的巨大城墙,墙头宽敞阔达,可以让三辆马车并肩而行,全皇城的军队都可以在墙上举弓作战,占尽地理形势的利处,让所有前来的敌人都望之止步。
墙后的亚达噶城市建筑于海湾边的平原上,地形忽高忽低,月桂女神皇宫被密密麻麻的屋顶和建筑所遮盖,在城墙脚下的视角是完全看不见的,但即使如此,城市里声音已经随着微风而细微飘来,飘渺而遥远,像是许多人在远处窃窃私语。
希赛兰可以想象城里的喧闹和人声鼎沸,他闭了闭眼睛,呼吸着从小到大无比熟悉的气息和味道。他从来没有想过是要以这样的方式进入自己的城。他把视线放在了墙头上,几只飞鸟清脆地欢叫着飞过。它们如此轻易便能进去,恐怕我没有同样的运气了,他自嘲着笑想着。
“殿下,我们是否要前进?”马拉爵士看着紧闭着的墙门,脸色阴沉而略带薄怒。
“城墙上并无守卫。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知道我们要来的。正在墙后等着呢。”希赛兰摇摇头:“恐怕一靠近我就会被射成刺猬。”
这时只听从前方传来了悠扬的号角声,连绵不绝地随着晨光和破晓上升,金色的曙光如波浪一样照耀在墙上,灰色的色彩逐渐缩小,明亮的白色城墙崭露出来,月桂旗帜在每个哨兵港口上骄傲升起,沉厚的墙门缓缓打开,一队人马穿戴着整齐盔甲扬尘出来逼近。
“保护殿下!”德克骑士扬起了手中的旗帜向身后的士兵们喝道,侍卫们迅速在他们身边形成了一个圈。
“看来好像是有事宣布。”希赛兰皱眉说道:“马拉爵士,你代表我前去看看。”
对方带头的是一位身穿镂刻金盏花盔甲的骑士,他并未戴着头盔,金黄色的长发梳起一个高高的马尾,面容俊美而笑容甜腻。他拿着卷轴在离希赛兰众人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并未下马行礼,而是坐在马上向王子致意,并且打开卷轴大声朗读了起来:“诸神明示,尊敬至上的维多利亚·兰卡斯特一世,利昂山谷及河谷湾及七洋之主有令,命希赛兰·兰卡斯特亲王殿下及安亚·拉墨尔殿下前往皇宫。其余多人之辈,守留城外。诸神在上,愿光明与和平永存盾牌之城。”他看了看眼前的众人,皮笑肉不笑地笑道:“还请殿下卸下盔甲和武器。”
四下一片寂静,众人都被这措手不及的消息给震慑在原地。
马拉爵士满脸通红,瞥眼看向王子,只见他面无表情,但脸色有点苍白,眼眸也是极寒的冰冷。
“安度里。”希赛兰过了片刻便打破了沉默,他厌恶地看着眼前笑容甜腻,眼神自负骄傲而目中无人的少年,安度里·斯浪是城内贵族里有名的纨绔子弟,也是维多利亚公主的亲信,从小放荡事迹无数,为人放浪形骸并且骄纵恣肆,许多千金和妇人看着他都绕着走。三年前,在他试图侵犯伊利迪亚而被彼得骑士抓到之后,希赛兰就下令让他永生不得踏入皇宫一步,妹妹用这个他一向厌恶的少年来宣布旨意,是再明显不过的挑衅之意。
“告诉我,亲爱的小男爵,你和你父亲花了多少金钱,让我那个无能的妹妹再次让你那个除了对偷窃他人资产的家族重新踏入微笑大厅?”希赛兰对那道旨意毫无评价,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那番话一样,挑着眉毛淡淡地讽刺对方。
众人听了都是哄然大笑,斯浪家族在被逐出宫廷而面子丢失之后,迅速而疯狂地找别人合伙做生意,其利润非常可观,但他们却企图私吞别人的股份,其他家族齐齐联名,一状告到里约克国王面前,至其被伊利斯亚杀死都还没有判断出结果来,但这期间,斯浪家族便成为了上流社会的过街老鼠,受尽其他贵族的鄙视和远离。
“女王陛下已经判我父亲的清白!“安度里满脸通红的低吼道,又把被风吹到额前的发丝往后别去,仰起头骄傲说道:“于其和我讨论家父的官司以及怀疑女王陛下的英明正义的判断,还不如卸下武器接受陛下的召唤而早日入宫,毕竟先王及先后的案子未结,殿下又让唯一的犯人逃亡在外,帮凶嫌疑未清的人是你吧?王子殿下。”他笑得满脸自得,话后的称呼说得格外嘹亮。
希赛兰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然后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夹紧胯下马匹,箭一样的往前冲了出去。
“殿下!”马拉爵士和其他人不觉失色大叫,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王子的白马如流星一样接近了对方,长剑在阳光的照耀下划出雪白闪亮的弯度,只听刷!地一声,安度里的头颅像是被抛出去的果子飞了出去,鲜红的血液在空中形成一道深绛色的喷泉,他的面容上永远凝固着那抹让人讨厌的讥笑,随后翻滚在地,染满灰尘。
众人骇然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