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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里红妆()
夜风飕飕刮过,街角的零星枯叶在灯火下无头无尾地飘飞翻滚,擦过上官班主的鞋边,激得他一个哆嗦,情难自控便是两三个喷嚏噗噗而出。
“小老儿失礼了。”上官班主连忙尴尬地掏出一方浅灰『色』描有几缕绣纹的手绢擦了擦嘴。
夜里凉,念及他这身老骨头,温明朗就不再多言其他,最后问了问可有对《十里红妆》感兴趣的人否,老班主又是呵呵一笑:“除了大人您,却无旁人。”
临别时他见上官班主眼角有过一抹迟疑之『色』,心知他必是有所隐瞒,但今儿日子特殊,也就没有过多地为难他。
天破晓时,简单睡了两个半时辰的温大公子就快马加鞭来到了吏部,年节之际吏部尚书、侍郎等要人皆不会在此,但各房均留有主户当值,此番前来,他断然不会太过招摇,避开视线繁杂的人群,栓好马后,从衙门旁侧的一道耳门悄咪咪溜了进去。
初一这日,府中来了数位远客,有老太太的远房后辈、有柳氏的亲朋好友,还有段氏的几个亲戚,皆提着大包小包的瓜果礼品登门造访,前院中厅及后院满满的都是客,府中女眷不多,应付得甚是困难。
二姑娘临出阁了,近来埋头忙于婚礼之事,极少有闲暇顾及其他,四姑娘尚幼,且未及笄,这样人多嘈杂的场面不宜『露』头,在西厢闲坐了片刻,便踱去了温明言的福安楼。
她到福安楼的时候,柳氏重金请来的绣娘正在为那件冗长的喜袍描最后一层绣线,袖口处的牡丹玲珑而又生艳,瓣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似有淡淡的花香从中溢出,与褶裙外的火红布面之上的祥云丝鹊交相辉映。
妆桌上的红玛瑙镂花长钗与那冠金翎凤冠格外惹眼,从百花折叶窗的缝隙透来的日光分外和煦,暖洋洋地在那堆金银珠宝上铺开,光芒四『射』。温明姝下意识地挪开了被刺得生疼的双目。
海棠见四姑娘来了,有模有样地开始招待,温明言听得外头有动静,迈开莲步从内堂走出,拨开玄关处的纱幔,宛若水中芙蓉的面颊上笑意盈盈:“小妹,多日不曾到福安楼了,随意便是!”当即又吩咐房内丫头摆了些果品出来与她食用。
温明姝淡淡道:“小妹身子骨不争气,二姐都要出嫁了,我却半点忙都没帮上,着实歉疚。今日整好闲着,便过来瞧瞧,若有什么可搭手的,二姐尽管使唤就是。”
“使唤谁也不能使唤咱家的四姑娘啊!”温明言嗔怪似的横了她一眼,而后拉过她的手往暖桌旁走去,将平日里自己用的软枕塞在了她的身后。
长房嫡姐才貌双全,在京中颇负盛名,气节更是高傲。若她知道了自己相中的夫君是个抛弃糟糠、谋杀亲骨肉的狼心狗肺之徒,势必会觉颜面无存,以致有轻生之念。
温明言未生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且尽了长姐的责任去疼爱家中弟妹,无论如何,她都不该为段天胤犯下的罪孽背上责任。
海棠沏了杯滚烫的花茶递了过来,温明言的目光投向那杯冒着白烟的清茗,眼角宛若花开:“此乃礼部万尚书家的侯夫人捎给老太太的,据说是南疆的散白茶花制成。这种花反时节,多开在秋末冬初,花期甚短。在散蕾的第一个夜晚,当地花农便将其连枝折下,再用山参水于冰泉中浸泡五日,取花折瓣,烘干后即可冲水饮用,甚是滋补。”
温明姝捧着茶轻咂了一口,味道微微有些涩,参味儿盖过花香,十分有七分是『药』味儿,喝得她眉梢微皱。
“味苦汤涩,可是如此?”见她拧眉,温明言不免窃笑,“你打小就体弱,昨儿我特意从老太太处给你讨了些,老太太本念及着你,见我开了口,便没有知会你。”
低头又轻咂了口参茶,温明姝淡淡扬唇,未言其他。
喜袍的丝线拉完后,二姑娘着几个丫头牵开瞧了瞧,不论是布料还是用线,都是最上等的,广袖长袍繁而不锁、奢而不俗,边角有花,裙尾刺鹊,彤云布褶,栩栩如生。
折腾良久,温明言方才在四姑娘和半夏海棠等人的帮衬下穿好了那件冗长的红袍,如脂的皮肤被这身艳红衬得愈发娇艳。
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为人妻、为人母,此时的温明言,正值幸福之巅,心里怕是绽满了暮春繁花。半个月后她就要离开这个家了,坐上那顶花轿,从此便是段家人。
只是……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段家人呢?温明言如今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所经历过的。
不同的是,她是平民女子,而温明言,则是侯门贵女。
二姑娘与段天胤的婚事早已定好,她不过是个名微言轻的庶出小姐,就算她此刻站出来指正段天胤就是南郊旧宅一案的凶手,可是谁会信呢?
第16章 江南之行【一】()
正月初三,尚在休假的大理寺众人忽然全部回到了衙门,商榷南郊旧宅一案。
正月初四,刑部顾尚书坐不住了,也召集了所有人,一并研讨案情。
正月初五,刑部先大理寺一步找到了本案的疑犯,于衙门开堂问审。
刑部抓到疑犯这事,温明朗是不知情的,初三那日将下属叫回衙门后,他便悄悄离了京,一路策马直奔江南。
江南与京城的气候差异颇大,京城尚有寒冰,而这方土地已有嫩芽初发,昨夜又朦朦胧胧下了场细雨,万物经之润泽,点点鲜绿铺满山野。
出了辰州就是江南地境,又行了两日,温明朗便到了渭州。
南方多水,江南的屋舍临水而建者比比皆是。入夜时,温明朗在离城较远的一处客栈落了脚,顺道喂喂比他还饿的小马驹。
这间客栈楼高宅大富丽堂皇,进出者非富即贵。小二见他长衫窄袖,身形也比一般的南方男子略高大,脚踩的一双皂靴似是京城人士所穿,心道必是哪位官老爷南下微访,丝毫不敢怠慢,恨不得背着这位着便服的官老爷上楼。
像这种京城来的人大多都极少感受过江南水乡的气息,渔水而居的乡野生活怕是比书中黄金更为稀罕,小二暗暗盘算了半响,最后在东南角的一间雅间前顿住,咧开牙嘿然一笑:“小店简陋,招呼不周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见他面若朽木,小二的笑意尴尬地僵在脸上,悻悻然推开房门,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淡淡的艾草熏香。南方『潮』湿,艾叶有极好的除『潮』功效,故而在这样的店里尤为常见。
屋内仅有一张雕花木榻、一面墨纱屏风以及两桌三椅,另有几本古书置于床头的竹柜上,平添几抹雅气。微微敞开的百叶窗外的横木上设有几株矮木,看似简陋,实为清爽。
此番气派,倒真是与江南的清雅相符。
这人的脸虽白净,但跟块黑炭似的没啥区别,小二在心里默默评估了一番这位京老爷,留了几句话便拉上房门退了出去。温明朗搁下行李,推开窗瞧了瞧,一条清幽幽的溪流正从下方潺潺横过。
天已黑尽,粼粼河面投『射』着岸上零星的灯盏,夜温下降,习习冷风也扑面而来。
发了会儿呆,温明朗哆嗦着合上了窗,眼角瞥到楼下墙尾处闪过一个灰不溜丢的人影,拉窗的手忽然顿住,待他细看时,那人影早就消失了。
客栈投宿者甚多,偶有看对眼的一男一女或两个男人私会于小树林倒也是常事,虽然他有点不理解这些人为何不在房间内行事,如此倒更为妥当。这般想了想,他便舒开了眉,拉窗之后小憩半会儿,等肚子开始闹腾时方才踱下楼要了一碗羊肉烩面。
吃完面后,温明朗就出了客栈,后院马厩里的小马驹见他走来,连连喷鼻甩头,栓在另一个马槽的那匹小红马则不停地往它这边凑,哼哧哼哧,似是在耳语呢喃。
在马厩旁逛了一圈,他便沿着驿馆前的那条小径走去,此处较为僻静,偶有几户零散人家,隔窗的烛火朦胧映出,倒也能依稀照见石板小路。
拐了几处小道后,温明朗步履加快,在一堆草垛后隐下身来,仔细一看,果见几丈开外处有一个鬼祟之人正试探着往这边走来。
夜黑风高,此处地势偏远,两道又没有烛火,只能依靠远处的屋舍火光辨别。那人走近了,却意外发现自己跟踪的目标已经消失,茫然四顾,踌躇不前。
第17章 江南之行【二】()
来人身形瘦小,浑身上下只余一双眼睛没有被黑布蒙住,见自己被逮住,愣怔片刻,拔腿就跑。
然而——
温明朗按住他的肩头,手腕轻轻转动,意欲逃跑之人的身子就被掰了过来,不及他反应过来,面上的黑布便被大力扯下。
一张俊俏的面容乍现。
“我就知道是你。”他的眉头紧拧,不悦的气息扑面而来。
温明姝尴尬地挠着脖子,低头不是,抬头亦不是。
两道皆是几尺高的木丛,夜风刮过,惊起木叶嗖啦啦作响。
她知道,大哥定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然而等了良久,都不见大哥动手,温明姝小心翼翼地抬了头,竟被他一把提住,往来时方向走了去。
“何时来的渭州?”
“入……入夜之际方到。”
“可有落脚之处?”
“就在大哥的隔壁……”
温明朗的步伐顿住,横着眼扔下提在腰间的人,打鼻腔内冷哼了一声,皮不笑肉也不笑:“竟不料,我被一个黄『毛』丫头跟踪了几日都不曾察觉。若非我方才在马厩里发现了那匹小红马,还不会想到在客栈外鬼鬼祟祟监视我的人就是你。”
驿馆前的两杆灯笼光芒四『射』,将数丈开外的小径都照亮了,温明姝悻悻地爬起来拍了拍膝上尘土,抬头打量了一下兄长,双瞳里的灯火掩盖了他本来的神『色』,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比这夜风还要刮骨。
但令她诧异的事,原以为古板的大哥会怒斥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