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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不是我拉开的,决定权也不在我的手上,”走回房间落座,为自己斟上一小杯饮料,“哈纳特大人,为什么你的仗义执言每次都指向被迫做出应对措施的一方?对我有偏见吗?”
“你果然察觉了!竟然如此为什么不索性附和一句?害得大家整夜为你提心吊胆!”选择性地无视后半句,哈纳特再次指责。
端起杯子小啜了一口果汁,昔拉笑而不语,乌诺慢慢走进房间,道破她与妮菲塔丽的心思:“因为公主认为妮菲塔丽殿下想要测试的是智商而非立场,她希望皇后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傻瓜来对待。”
哈纳特惊愕地看向乌诺,推罗公主抬头瞥向他,慢条斯理地笑道:“给你一个忠告,哈纳特大人,不要随意向人展现你善解人意的机智,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招惹上不知道谁的戒备心,不管你是否对主人言听计从。”
晚宴上的纯真模样完全消失了,哈纳特被她的逗弄激怒,咬牙切齿地愤愤回道:“大皇后是一位聪明的女人,你那副天真无害的外表欺瞒不了她多久!”
“是法老命令你们来这里的吗?”话锋一转,昔拉结束了关于晚宴事件的讨论。
“是的,王担心您不适应新的生活环境。”顿了一下,乌诺突然发问,“您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们向妮菲塔丽皇后禀报实情。”
“临别时,你们尊贵无比的王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让人印象深刻,这让我做出他不会插手的判断,而作为忠实的仆人,两位当然得配合满足这种无聊的恶趣味。”
“大胆!竟敢诋毁法老!即使你是王妃也不可原谅!”听见她对王的诋毁,哈纳特气得跳脚,双颊涨至通红。
相比之下乌诺则冷静很多,推罗公主冒犯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陛下对这些言行全不在意。就像王在悄悄观察她一样,昔拉同样注意着王的一举一动,她渐渐掌握了一个尺度,比如,自信刚才这番话即使传到王的耳朵里他也不会为此惩罚她。
“王很关心您。”他用真诚的口吻解释,“至少,现在在他眼里,您是特别的存在。”
“特别到还在船上时便迫不及待地与其他女人秀恩爱给我看?”
这句反问听起来像是带着一丝酸涩的醋意,乌诺微笑:“他不喜欢用强迫的手段让女人屈服,他心知肚明,目前的您还没有做好成为法老妃子的准备。”
“对一个坐拥无数美女的男人,我永远都无法做好准备。”
话一出口,昔拉立刻感到有些后悔,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位近卫军长官真诚的眼睛,她时常一个不小心就忘了要披上重要的伪装。
“他是法老,埃及帝国的强大统治者,无论是外国的国王们还是埃及境内的高官贵族,都争先恐后地进献女人入宫,为了讨得他的欢心,这些人甚至会牺牲自己家族的年轻女性,而王……他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洗得漂亮!让她这个被外国国王送来牺牲的年轻女性还真不好意思把所有过错都归咎到“被动”接受礼物的埃及王身上。
“相信我,公主,王会为了挚爱的人拒绝那些‘无数美女’,”乌诺的眸光蓦地黯淡,“或许您无法理解,但至少……我希望您知道,他比谁都希望能尽快遇上那个阻止他的人。”
“你在委婉地告诉我拉美西斯没有真心喜欢的人?”托腮扬了一下眉,“包括妮菲塔丽皇后?”
看着乌诺像是在默认的笑脸,昔拉有一种想拿手指使劲戳他脑袋的冲动。
你特么逗我呢?顶着那张淳朴敦厚的脸,拿这话欺骗过多少无知少女了?就算阿塔玛斯嘴巴里那个没有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塞克梅特跑路了,拉美西斯城里壮观的妮菲塔丽雕像是拿泡沫造的吗?在她记忆中的未来,王后谷里最美丽的坟墓屹立在尼罗河西岸数千年,向世间众人骄傲地宣召主人与拉美西斯的爱情童话,那是独属于妮菲塔丽的荣耀。正是这份感情打动了无数少女的芳心,深信着若非这位王后短命早逝,法老一定会与她相濡以沫到最后。
“公主,时间会证明一切。”看出昔拉并不相信他的陈述,乌诺也不急于证明,他拉过躬身哈纳特告退。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昔拉坐在桌前发愣,说来奇怪,“未来世界”通常都是以模糊的画面偶尔闪过眼前,唯有关于拉美西斯的事相对比较清晰地留在了脑海里,虽然暂时想不明白这意味什么,但难免引她猜测自己的过去会不会与埃及有关?事实上,这才是她选择嫁到此地的真正原因。
倦意袭来,伸了个懒腰脱鞋上床,寻找线索需要清醒的头脑和充足的体力,规律作息是健康的保障,希望今晚不要再听见那个半夜吵醒她的女人声音。
第84章 城()
“救救我……谁……谁来救救我……我不要被困在这里……我想见他……最后一面也好……求求你们……让我见他……”
断断续续的悲戚哭泣侵入安静的梦境,昔拉睁开惺忪的睡眼,直起身俯望城墙下的街道,朦胧的视线里是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色,隐约的喧嚣随着咸潮的海风飘上来吹至耳边。
年轻的女官端来可口的果酒,用温柔的声音表达自己的一片关切之情:“公主,你又做噩梦了?”
拭去前额泌出的细密冷汗,缓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
她失忆了……
严格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失去记忆了还是脑子坏掉了,以致掺杂进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记得自己的身份,她叫做昔拉,父亲是这个修建在海边悬崖上的宫殿的主人--国王阿希雷姆,她出生的王国叫做推罗,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繁荣都市,矗立在腓尼基这片土地上已好几百年。每一天,成群结队的商船停泊进海港,船上载满琳琅满目的商品,商人们下船兜售货物,向推罗人换取腓尼基地区特有的紫红色布料,这些彩色布匹由从海中贝壳体内提取的颜料染绘而成,经久耐用,不易褪色,在各国都是抢手的高级品。
她是推罗公主,前几天父王和母后刚给她庆祝过十五岁的生日,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出生起她从未离开过父亲的城市,她是土生土长的推罗人,吃着推罗的食物,穿着推罗的服饰,说着推罗的语言,可是,一旦闭上双眼总会做一些非常古怪的梦……那些蹿进脑海的画面,是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在睡梦之中,她看见了另一座城市。站在街边放眼望去,高耸入云的大厦整齐地排列在一马平川的柏油路两旁,生活在那座都市的人们出行不用马车,而以装有四个轮子的汽车代步,还能乘坐名叫飞机的交通工具穿梭云间,如同神话里的诸神一般。
她能够听懂他们的交谈,那是一种与腓尼基语完全不同的语言,她可以肯定老师们从未教授过,可她就是知道,这些古怪的符号塞满了她的脑子,甚至,比起母语,她更加熟悉这种名为汉语的文字。就比如,刚才用来形容故乡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再比如,赞美紫红布料的“经久耐用”。
她看到了,在那些由汉语书写的书本上所记载的未来,看到推罗会毁灭于谁之手,看到未来哪个民族将占领这片土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启?所谓汉语,就是神的语言?
不过话说回来,神启又如何,特洛伊的卡珊德拉公主就是因为自称受到神启,预言城市灭亡而被族人当做不祥的疯妇,她才不要步她后尘,毕竟,那是非常遥远之后的事情,在那个她无法活到的未来。
是的,她是推罗的公主,一个对推罗城没什么责任感的公主,这座城市的兴衰她看得无比淡漠,就像一个局外人在阅读书卷上已然埋葬的历史,想想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内疚,好歹是养育她的故土呢,于是,这份令人发指的薄情寡义终于招来了报应。
“公主,陛下请您去一趟庭院。”
见她久不作声,以为她被噩梦惊吓,侍女等了一会儿,壮起胆子传达国王的命令。昔拉微点了一下头,转身随她下了城墙,来到王家庭院。
碧绿的葡萄藤围绕着凉亭,为推罗的国王遮挡住刺目的夏日阳光。危襟正坐的阿希雷姆头戴金质王冠,身穿染有红色条纹的白长袍,他温柔凝视着小女儿,炯炯双目盈满父亲的慈爱。
“昔拉,快来,坐到我旁边。”
侍女为公主斟上一杯香醇的葡萄酒,昔拉坐到阿希雷姆对面,低垂眼睑,凝视酒杯中红色的半透明液体,时不时地抬眸偷瞄面前声泪俱下的老头儿,不对……老父亲。
“你果然不肯原谅我……”眼见女儿不愿坐到自己身边,国王不禁老泪纵横,“我们是生活在夹缝之中的弱小城邦,为了抵御敌人的窥视不得不向强国寻求保护,昔拉,我最可爱的小女儿,送你去联姻完全出于迫不得已,可以的话,父亲也想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
昔拉平静地注视着不停用袖子擦拭眼泪的老国王,他似乎真的很疼爱自己这个女儿,只是,她的心里生不出伤感来。说不上为什么,虽然很清楚对面坐着的男人是养育她长大的父亲,可对这份亲情她感觉非常陌生,就仿佛……记忆在脑中与他一同生活了十五年的经历并未真实地发生过。
“我并没有因为联姻的事责怪您,尊敬的父王,”昔拉终于张嘴说话,声音带着一点儿悲伤,“大家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但我跟您上辈子一定是仇人,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您,导致您这么恨我,急着送我去死?”
阿希雷姆瞪大双眼,起身惊慌地安抚黯然落泪的小女儿:“昔拉,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放下擦拭眼泪的右手,拿起桌上的人选名单念了起来:“赫梯皇帝穆瓦塔尔?那是个年龄足以做我祖父的糟老头子吧?亚述国王阿达德尼拉里?其残暴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