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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僵在那儿,顿了许久,然后慢慢收回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复又躺下。
萧乾出来,带着一身水汽拧干头发,看了眼睡着的方明珏,从衣裳里掏出纸包,走去了外间。不多时回来,熄了烛火,轻轻打开香炉盖,随手撒了一把什么,然后拨了拨,一片烟岚扑面。
他躺下,给方明珏压了压被角。
方明珏似乎被惊动了,眼睛『迷』『迷』糊糊扒开道缝,“好香……”
萧乾抬手闻了闻,中衣的袖子被熏得有股冷香。
“我放了点安神香,省得你明日头疼,”萧乾把人扒进怀里,亲了亲发顶,“睡,等上元节,带你出去逛逛。上回也未得空,上元节有灯会,稀奇玩意儿不少……”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沉沉地没进耳中。
夜『色』静谧。
冷香幽幽萦绕,方明珏的心也渐渐寒了。
腊月二十八至上元节,无须早朝。
然而便是并无早朝,方明珏也不是个昏君的料子,仍旧日日到御书房报到,或翻阅奏折,或看些书,总之便是不肯闲着。
萧大将军与之完全相反。
整日无所事事,总觉着自己过个年胖了好几斤,便去演武场耍耍。方泽颢年后被送去了郊外北营,萧乾少了个玩乐的项目,甚觉无趣,游手好闲,终于盼着了上元节这一日。
早便说好了,上元节是要带着小皇帝混出宫的。
萧乾这日早早起了,宫内宫外打点了一日,等到夜『色』一降,便拉着方明珏窜了出去。
此时还算尚早,集市人不多,萧乾挑了两个面具,给自己和方明珏扣上,免得人多眼杂,被认出来总是多几分危险。
“那是何物?”
方明珏『摸』着脸上的面具,视线落到旁边摊位上,几个小糖人寒风料峭里立着。
“糖人,”萧乾看了眼,『摸』出几枚铜板,“老板,来两个。”
老板抄着棉袄袖子,笑呵呵抽了两个小糖人。方明珏一手拿一个,正犹豫吃哪个,便一不留神,被萧大将军叼走了一个。
“甜得黏牙。”萧乾三口两口嚼碎了,又十分不要脸地『舔』了一下另一个。
方明珏冷冷地瞥他一眼,迈开三步远,吃糖人。
萧乾咧嘴笑,脸上的猪哥面具万分贴合他猥琐的内心。
“去那边看看。”
两人一路逛着,肩贴着肩,很有些寻常夫夫游玩的意思。
凡是方明珏多看了两眼的,萧乾都一掏腰包买下来,堪称一位模范标杆级的南越好夫君。
从喧闹的集市,漫步到河岸,一趟趟飘『荡』的花灯从水面上静静流过。
“这些河灯会流去何处?”方明珏顺着水流望去。
周遭行人稀少,萧乾抱着满怀大包小包,道:“此处是护城河支流,应当会流入护城河,一同入江入海。听说河灯许愿,唯有到了天尽头才可实现。怎么,想放一盏?”
方明珏默默点了头。
正巧路边有个摊位,摆满了各式花灯,萧乾走过去挑了一盏,又要了『毛』笔。
方明珏托着灯,提笔写了一句,萧乾探头要看,却被避开。
萧乾『摸』了『摸』鼻子,“去桥上放。”
“人太多,”方明珏望了眼,看向灯火寂然的另一头,“去那边,无人,清静些。”
放个灯而已,萧乾自是并无异议。
两人沿着岸边下来,满身光影退去,笼着一身漆黑,下到两个台阶,与水面齐平。
“小心些。”萧乾伸手去扶方明珏。
方明珏摆手,托着灯,弯腰将其送进水里。水波一『荡』,便滴溜溜转着,渐渐远了。
萧乾目力极佳,只一眼,便瞧见那灯面上两行小楷——
惟愿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这两句诗含进嘴里嚼了两番,无甚文思的萧大将军也未曾嚼出什么来,只是莫名地,品出一丝极深的恸然,令人惶惶,似真还伪。
方明珏回身,踏上台阶道:“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上早……”
话音猛地掐断在咽喉。
“啊!”
漆黑之中,方明珏脚下突然踏空,身形不稳,直接向后栽去。
“小心!”萧乾大惊,伸手去抓,却到底慢了一步。
“哗啦!”
水花溅起。
方明珏落入水中,萧乾脸『色』一变,满怀的东西一扔,直接跳进了水里。
凛冬河水刺骨,萧乾冻得牙直打颤,在水里胡『乱』地摆动着,一伸手,抓住了方明珏的胳膊。
方明珏落水离得岸边不远,萧乾水『性』不佳,全靠勉强支撑,拖着人往岸上去。
这时,不远处漆黑的桥洞里却忽然出来一只小船。
船头站着两人,一人拿着竹竿一捅,顿时将水流搅『乱』了。萧乾手上失了准,往下陷去,黑暗中只得举着手将方明珏往上托。
手上一轻。
远处灯火忽然煌煌地映来,萧乾隔着流『荡』的水波看见船上的两人将方明珏救了上去,将人裹进厚重的大氅里。
方明珏并未昏『迷』,清醒地站在船头,望下来。
他的发丝和脸颊仍滴着水,眼睫被水珠压得黑沉沉一片,眸『色』难辨。他就那么冷冷地站着,两人恭敬地垂首立在他身后,一人一撑船,便远了。
方明珏唇『色』苍白:“肖棋不会水。”
“主子,此事……不妥。”那人吞吞吐吐,心中却骇然至极。
倒非是此举如何残忍狠辣,不可容忍。只是如若事成,漏洞百出,可谓多年经营毁于一旦。皇上如此一位心机深沉之人,怎会这般行事?
方明珏听出了言外之意,像被惊醒般,面上蓦然闪过一丝惊恐,猛地急声道:“快!救人!救人!”
小船忙返回,一人跳下水,不多时上来了,“主、主子,人没了!”
方明珏脚下一颤,差点再次栽进水中,嘴唇哆嗦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喉头滚了几番,正要开口,却见旁边下属惊惧地望着他,他一抬手,『摸』了满脸的水渍。
方明珏一怔,却忽见那浮上来的人猛地又沉了下去,还未及反应,身边的人也大叫一声,栽进了水里。
方明珏心中一凛,往后一退,便感到船身一震,一条湿冷至极的手臂绕过来,手掌捂住了他的双眼,仿若水鬼一般缠上来。
方明珏僵直的脊背却莫名地软了,像被勾了魂似的,顺从地向后靠去。
萧乾『摸』了一手水,盯着方明珏看了眼,松开手。
方明珏手指颤抖着将大氅脱下来,往他身上盖,被萧乾推开,一脚踹开船舱的门,钻了进去。
方明珏赶紧跟进去,见萧乾坐在一旁脱了衣裳拧水。
他把大氅放到一边,从旁边『摸』出小火炉来,火折子打了几下,点着了。
一股暖意慢慢散开。
他隔着火光看见对面萧乾的脸,被冻得青白,下颔紧绷,唇抿着,冷峻得骇人。方明珏坐过去,将他脱下的衣裳烘起来。
萧乾看他一眼,没阻止。
衣裳烘着,那落水的两人也上来了,被方明珏一个眼『色』使出去撑船。
一路静默无话,气氛诡异。
直至三更时分,两人才一身湿漉漉寒『潮』,回了宫。萧乾若无其事,在方明珏沐浴时还让小德子端了姜茶热汤,在外间候着。
方明珏喝了,又被喊来的御医把了脉,确信无事,萧乾才放人走了,自去沐浴。
颂阳殿内一如既往,霖铃与小德子却觉出几分不对,单是两人这般狼狈而归,便是有事。只是宫人到底无从置喙,只能早早退下。
萧乾泡了热水出来,见方明珏坐在床边,脸『色』苍白地抬眼望着他。
他冰冷的表情终于变了,唇角弯出点笑意来。
在那双漆黑的眼再度亮起来时走过去,俯身吻了下那两片透着些许青白的唇,开了口。
第33章 可是藕断()
方明珏面『色』一白。
眼瞳骤缩; 他难以置信地凝着萧乾近在咫尺的脸。
萧乾微抬着下巴,削薄的唇划开一道锋锐的弧度,眼睑低垂; 泄出几丝寂然的光。
“你……这是何意?”方明珏双唇颤抖。
萧乾直起身; 往后一退:“相看两相厌,何必自扰之?”
“我不曾!”方明珏惶然出手; 去抓萧乾的袖子。
然而他未曾想到,以往次次都能一抓一个准儿; 全赖着萧大将军宠人无度; 若真不想让他抓着; 恐怕方明珏连衣角边的一缕风都『摸』不见碰不着。
便跟眼下似的。
袖袍擦着方明珏微抖的手指扫过去,轻缓柔软,却像个响亮至极的巴掌; 一下子将方明珏兜头扇了个清醒。
萧乾瞥了眼他如遭雷击的神情,径自到桌边倒了碗热茶,灌了两口。
他的语调稀松平常道:“陛下也无须如此作态。您不是本就更喜女子吗?巧了,臣也是。成家立业; 儿孙满堂,怎么着也比这高墙深院强得多。”
方明珏猛地看向萧乾。
脑中几乎一瞬间灌满了萧乾妻妾成群,儿孙绕膝的景象; 突如其来的忌恨如疯长的野草般将方明珏刹那吞没。
他一想到以后也有一人如自己般见着萧乾种种温情熨帖,便恨不能化身水鬼,拖着这人沉尸湖底,永世不得超脱。
喉头被压死; 几近溺亡。
萧乾却老神在在,专心转着手里的茶碗:“自然,这也并非全是臣独享了好处。以陛下谋算,说不得也能生个小皇子,总比与常太师斗狠,抢个不知心向哪边,人小鬼大的端王世子强得多。”
半支的窗外忽来一阵寒风,刹那吹熄了一处烛火。
半片阴影蓦地落满单薄的中衣,几乎将方明珏瘦削的肩背压得垮塌下去。
“我从未……”他艰涩道。
“陛下,”萧乾打断他,不耐地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