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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素心……”霍涧眼看着无法挽回,眼泪掉得越发凶了,却不敢再求情。她素知母亲性子刚硬,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若她一味哭泣求情,只怕会让素心受更大的罪。
“不过处置了一个素心,你就哭成这样。若是一会儿我杖杀了那个戏子,你可是要把双眼哭瞎?”
霍涧浑身一颤,一股深深的恐惧从心底传上来,散布到五骸各处,她的牙齿打战着,头贴着地面,好半天才说得出话来:“母亲若真的要杖杀他,那便一并也杖杀了孩儿吧。”
霍太太的瞳孔缩紧,面色似白了几分,“你竟敢威胁你母亲?就为了一个戏子?好好好,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霍涧抬起头来,眼中的笑意合着泪分外凄然,沙哑道:“可我从来不想做母亲的好儿子,只想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长发披肩,荆衣布裙,可光明正大地去喜欢一个男子,然后嫁人生子,终老一生。可是为了母亲,这些寻常女儿家的简单心愿于我全成了奢望。女儿心里十余年的苦,母亲可知?”
霍太太似有一瞬的恍惚,而后是震怒失望,她那样深地盯着地上的人,眼眶红透,渐渐泛起泪光,声音似从嗓子眼挤出来般艰难:“原来这些年,你心里竟是这样的怨我,怨我这个做母亲的毁了你的心愿,毁了你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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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蓬山此去无多路(6)
她这一生,一直顺遂如意,出嫁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因着样貌家世好,自有许多人众星捧月般地哄着她高兴。即便,即便后来遇到霍青阳受了些许挫折,但也终究是如愿以偿。婚后她执掌霍府,得夫君敬重,儿女恭顺,府内上下更是齐心如一,是以她从未如今天这般失望疲惫过。她最看重疼爱的女儿,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小戏子犯上忤逆她。
怒极攻心,她气得浑身发抖,眼看站不住,只好抓住身旁的椅把,慢慢一点点坐下。她的呼吸声那样重,面色青白,彷佛是疲惫到了极点。闭上眼,分明有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
霍涧的心蓦地被刺痛,在她的记忆里,母亲从来都是威仪冷硬的,甚少有这样疲态尽显的一面,这样的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霍府主母,而像是一个被儿女伤了心的母亲,教人分外不忍。
“母亲……”
霍太太说得又快又急:“你别喊我母亲,我不是你的母亲,我也生不出你这样不孝的女儿!”
这自然是气话,可听得霍涧心里一阵阵的难过和歉疚,她并不想顶撞母亲,也并不想让她伤心难过,可她如若一味顺从,却会教另一个人性命不保。夹在两个至亲至爱的人中间,她实在进退两难。
“母亲,孩儿知错了,孩儿并不想教母亲伤心,只是……”
霍太太并没有给她继续陈情的机会,她冷着脸,一字字道:“旁的话我不想听。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是要我这个母亲呢,还是要执迷不悟与那个戏子在一起?”
母亲,或是他,这只怕是她一生之中面临的最艰难的抉择。
时间一分分流逝,她跪在那里,任由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仍是无法作出回答。
“好,你既这般执迷不悟,便怪不得我这个做母亲的狠心了。”此话一出,她俨然又回到了素日那个威严铁腕的霍家主母,面色森寒,再无一丝回旋的余地。
霍涧跪着爬过去抱住她的腿,凄切问:“母亲要做什么?”
霍太太面无表情道:“你已被那戏子迷了心智,如此,我身为你的母亲,便不得不帮你一把,除去那祸害。”
霍涧是了解自个母亲的脾气的,她既说得出口,就必然做得到。
“母亲非要如此么?”
霍太太看也不看她,扬声道:“来人。”
门外立时有人应声:“太太有何吩咐?”
“你们速到碧梧书院,将里面住着的那个戏子给我押来。我要当着众人的面,杖杀此人!”
“是,太太。”
霍涧别过脸去,眼泪扑簌落下,却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霍太太叹了声气,面色倒和缓了许多,“涧儿,母亲一番苦心,总是为了你好。你的大好前程,断不能毁在一个这样轻浮的戏子手里。”
霍涧缓缓转过头来望着她,盛满泪水的双眸愈发清亮,她弯起唇角:“到底是为了女儿,还是为了旁的,母亲心里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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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蓬山此去无多路(7)
沉默的空气里,似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出。
霍涧接着道:“母亲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可这些年来,我却觉得母亲心里真正在乎的不过是父亲一人而已。您所做的一切,和让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留住一个男人。您为了保全自己的婚姻,竟是可以罔顾女儿一生的幸福的!”
霍太太似乎气极了,嘴唇几度张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她捂着心口喘气,脸色青白交加,眉头紧蹙,似在强忍着什么痛苦。她极力隐忍,看向霍涧,眼里满是痛心与失望,“你很好。若非今日为了那个戏子,我未必能听到你这样多的实话,未必能知道……你心里对我的怨恨已是这样的深。我,我……”
霍太太话还未说完,便一阵剧烈地咳嗽,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霍涧素知母亲的心脏不是很好,宜静养不宜受刺激,否则发作起来是能要命的。见此情状,此刻她心里悔得不行。她素来在母亲面前很是恭顺,怎的今天说话这样不分轻重,就那样脱口而出了。她急急起身上前去探视,“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霍太太捂着心口似疼得厉害,一张脸白得跟纸似的,仰头看她,眼中渐渐也起了泪意,“涧儿,你怎会变成这样的?打小你就是个孝顺的孩子,凡事皆依从我的安排,从不多言,更别说是忤逆了。可今日为了一个戏子,你竟这般不分轻重地顶撞自己的母亲!你可知你今日说的这些话,教母亲好生伤心啊。”
“母亲,母亲我知错了。纵有千百万个理由,我也不该冲撞你。我原意只是想求母亲饶过他,可我看着母亲越来越生气,竟是口不择言了。”
霍太太的叹息几不可闻,眼中怜惜愈盛,“你便这般喜欢那戏子?”
霍涧抬起头来,眼中盛满泪水,竟像是破碎的水晶般楚楚动人,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母亲,我不知。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心里的感觉那样奇怪,竟是从未有过的。若他安好,我心下便也跟着欢喜。若他不好,我便忧心如焚。每每相见的时候,我是又喜又怕,总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母亲,这是喜欢么?”
许是受了感染,霍太太也有些怅然,满目忧心,“傻孩子,若这样还不是喜欢,那还要怎样才是?只是一个戏子,如何配得上你?你若真心喜欢他,便该将实情与母亲一五一十道来。如若不然,教我这个做娘的如何成全你?”
霍涧被人点破心事羞得满面潮红,又听得母亲似有意成全更是欣喜如狂,声若蚊咬:“母亲,其实,其实他并不是什么戏子,而是女儿今日上山时偶遇的。不过母亲放心,他只当救自己的是霍府小姐,并不知我是霍府独子的身份。当时,当时他似乎是遇到了些困难,于是我便把他给带回来了。谁知傍晚的时候遇上治安队的人上山搜捕刺客,他原是生面孔,来路不明的,女儿唯恐他会被带走,这才出此下策。”
霍太太起身,声音已然变了:“我的好女儿,你可算是与我说了实话。若你只是喜欢一个戏子,那倒也罢了。可一个来路不明,甚至极有可能是刺客的男子,你竟也敢一味包庇?你可知你一人犯错,便要连累霍家上下的?只怕今日我不出面,霍府便得葬送在你这不孝女的手中了。”
霍涧愕然抬头,“母亲,你……你竟骗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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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蓬山此去无多路(8)
“好女儿,你不也骗了我么?”
霍涧望着镇定自若的母亲,只觉得身心俱冷,凄然道:“母亲深谋远虑,女儿自知不及,那么母亲预备如何处置他?”
霍太太冷冷一笑:“你且顾好自己再说吧。至于他,自然是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如此,也好彻底绝了你的念头。”
恰好此时,底下的人在门外回报:“太太,小的们去的时候,碧梧书院已人去房空。”
霍太太眸光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女儿,她的目光似剑,锐利而森寒,盯着霍涧看了半响,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咬牙道:“好,很好。枉我费心栽培你十余年,今日你竟这样回报我。你教我失望不打紧,可霍府上下百余条人命,你也不管不顾了么?”
霍涧默默垂泪,并不敢去看她,哽声道:“母亲何出此言?孩儿自知此番行事轻狂,惹得母亲大怒,但也绝无置霍府上下于不顾的念头。”
“哦,那么是谁悄悄放走了他?你以为自己行事很是稳妥,对么?且不知你昨夜的动静落在有心人眼中,会给霍府招来多大的祸事!你,你好糊涂啊。”
霍涧仰起脸来,清泪纵横,“事已至此,孩儿自知说什么也是无用,不敢乞求母亲谅解,只希望母亲放过那些不相干的人。若因我此番行事鲁莽,给霍府招来麻烦,孩儿自会一力承担。”
霍太太恨铁不成钢,“一力承担,你说得好听,你拿什么来承担?是拿霍府上下的荣辱兴衰,还是拿我和你父亲的老命?涧儿,若你对我和你父亲还有一星半点的孝心,你就与我说实话,你把人藏哪儿了?”
霍涧一味摇头,“母亲别逼我了,孩儿什么也不知道。母亲若是生气,只管罚我就是,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么?”
“母亲恕罪。”
听得屋里争吵得厉害,底下的人茫然不知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再问:“太太,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您示下。是不是要派人出去搜?”
霍太太原本气得不轻,此刻倒冷静和缓了许多,反问一句:“素心那丫头怎么样了?”
“回太太的话,素心已挨完了打,被送去柴房关着了。看情形,似乎伤得不轻。”
“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