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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屏南,到江南去,走得越远越好。”
霍青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步履轻浮,素来硬朗的身影立在灯影里竟透着几分老态。
霍涧含泪望望母亲,又望望父亲,双唇颤抖着,终于点头道:“好,我听父亲母亲的安排就是。”
那时的她还无从得知,这一别,便是天人永隔,今生再不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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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烽烟战火复相见(10)
情势危急,既然决定了要走,自然是要当机立断。
命人简单收拾了霍涧的衣物,霍青阳便预备要送她出城,离别在即,霍涧自然是万般不舍,拉着佟雪薇的手只是含泪不语。
“父亲,此刻外头看守得那么严密,只怕是出不去的。不如咱们从长计议?”
霍青阳冷冷笑了,望天的眸光中带着不屑,“他以为,这样就想困住我们了么?狡兔三窟,我霍家在屏南屹立多年不倒,又岂会这样没有算计?涧儿,早在买下这栋宅子的那天起,我就命人秘密修了一条暗道,为的就是防着有朝一日危难当头可直通城外避祸,保我霍家基业不倒。城外山庄我早已派人前去传信,你一出去,就会有人备好马车干粮送你上路的,眼下战事一触即发,可到底也没有真的打起来,倒不必担心。”
佟雪薇目光朦胧,似触动了什么心事,“青阳,你是为了我吧?你从娶我的那一日起,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日,知道许谦义会为了我来和你为难。”
可霍涧却顾不得那些陈年往事,只是一左一右牵了双亲的手,恳切道:“父亲,母亲,先别说这些了。现在既然有这样一条密道,你们何不与我一起走?如此,咱们便可在江南与姐姐一家团圆了。”
霍青阳与佟雪薇却异口同声地否决了她的提议,“不,我们不能走。”
霍涧眼眶通红,几乎要哭出声来,“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如果我走了,许谦义迁怒于霍家,你们留下来便凶多吉少了。父亲、母亲,孩儿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身陷囹囵啊。”
佟雪薇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上气,自是心疼不已,但还是扶了她起身,温言宽慰道:“傻孩子,还没谱的事,你哭什么?我们不走,是为了给你做掩护。否则,只怕你还没走出屏南,便被许劭炀的人给抓回来了。孩子,你是霍家的希望,保住你,便是保住了霍家的基业,便是牺牲了你父亲和我也是值得的。再者,许谦义未必会对我们怎样,他便是杀红了眼,也要念着以往的情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害了你的父亲。若是,若是真的无法保你父亲平安,我定会追随他而去。”
霍涧几乎心碎,“母亲,我不许你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霍青阳也面色青黑,“小薇,我也不许你这样。便是我死了,你也须得好好活着,咱们的女儿,来日还需要你的照顾呢。”
一面说着,众人便抹泪把霍涧送到了密道的入口处。原来,密道的入口竟在碧园的凉亭内,霍青阳走过去取下一块板砖,扭动其中的机关,便见凉亭中央洞开,现出一条黝黑的地道来。
霍青阳嘱咐随行的素心道:“素心,一路好生照顾小姐,一定送她平安到达江南。”
素心含泪点了点头,便对霍涧道:“小姐,咱们快走吧,别辜负了老爷太太的一番苦心。”
霍涧眼中噙满泪水,蓦地跪下,郑重道:“女儿拜别父亲母亲,但凭女儿一口气尚在,定会回来接二老。若是许谦义那贼子敢伤我父亲母亲,女儿定要他血债血偿!”
霍青阳别过脸去,并不说话,隐约可见眼睛莹然发亮,就连素来刚强的佟雪薇也是泪光闪闪,连连挥手让她快离去。
霍涧给父母磕了三个头,抹了泪,便携着素心头也不回地奔入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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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烽烟战火复相见(11)
睡梦中,意识迷迷糊糊,整个人在马车奔跑的过程中颠簸摇晃着,前方的路总是模糊不清,可回望身后却是万丈悬崖,只要你前行了一步,身后刚经过的土地便化为万丈深渊,再无法沿着来路返回。而前方尘土飞扬,马蹄声震天,竟是许劭炀带着人追来了,他将马车拦下,面如鬼魅,冷笑道:“霍妹妹,我看你还往哪里逃。此刻良辰美景,倒不如你即刻随了我吧。”
狰狞的笑声与脸庞逼近着,霍涧额头沁满了汗珠,面色苍白,惊呼着醒来:“啊,不要——”
是谁温柔地抱住了她,柔声哄着:“小姐,没事没事。不过是发梦惊醒,没事的。”
离开屏南后的几日,这样的噩梦便不曾断过。即便每到一个村落都不敢停留,日夜兼程地赶路,霍涧与素心也始终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醒来就会看见许劭炀突然带着人把自己给抓回去。如此朝不夕保,寝食难安,即便还没被许劭炀抓住,霍涧却也快速消瘦下来。这一路为了掩人耳目,她都穿着男装,此刻身材纤细,脸庞瘦的才巴掌大,越发显得衣袍宽大,柔弱堪怜。
帘布被掀开,是张伯在询问:“小姐又做噩梦了?”
也是这一次,张伯才知道原来多年被自己疼爱的少爷竟是女儿身,对她越发怜惜,遂抛却生死不顾亲自护送她去江南。
霍涧心神稍安,不愿教他担心,便扯出一丝笑意:“张伯,我没事。大概是这几日赶路累了,所以总要发梦惊醒。”
张伯几不可察地叹了声气,如何不知她是在安慰自己,“小姐没事就好,那老奴继续赶车,争取在日落前找到下一个落脚地。”
霍涧却觉得车厢内太过沉闷,遂跟着坐到了前头,问道:“张伯,咱们现在是在哪儿?还要多久才能出了许家的地界?”
因为此番为了掩人耳目,所以走的都是偏路小道,霍涧出门甚少,并不是很熟悉,才有此一问。
张伯道:“按着脚程,约莫是到了昌平县了,昌平是江北许家地界的最南。待过了这里,到了前方的扬州,便算是安全了。到时候让人给大小姐传信,自然就会有人接咱们到督军府去落脚,小姐便再也不用这样担心受怕的了。”
听着张伯这么一说,霍涧不由略略心安,“那张伯,咱们到昌平补些干粮便即刻上路,以免夜长梦多吧。”
张伯笑呵呵道:“好。”
扬鞭策马,当下便加快了速度。
霍涧也折回车厢,想着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总算有了一丝光明,连日来苍白的脸色总算也有了一丝喜色。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眼看要逃出生天的节骨眼上,竟真的出了事故,正验证了她“夜长梦多”的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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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烽烟战火复相见(12)
到了昌平城外,霍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是心里惴惴的,总觉得是要发生点什么事情。她忍不住道:“张伯,我心里总有些不安,要不咱们别进城了,就在城外的小村庄找个农户借宿一宿就好。干粮什么的,也在农户家里买些就是了。”
张伯毕竟是老于世故的人,也看出来了些端倪,略一沉吟便应下来,调转马头往村落的方向走去。
素心原本懵懵懂懂,此刻见了霍涧和张伯的面色凝重,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安静地倚在霍涧身旁坐着,不敢再多说话。
马车平稳地走在乡间小道上,小道人烟稀少,车辘转动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刺耳。霍涧坐在那里兀自出神,忽然,脑海里亮光一闪,她想起是哪里不对劲了。原来,这一路走来,大小城镇外皆有重兵把守,可今天到了昌平城外,却是稀疏几个人,看着很是懒散的样子。可这样的时候,越是懒散,越是危险,因为敌人有可能是在请君入瓮。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忽然,马儿长嘶一声,扬蹄后仰,险些没将车厢给掀翻。霍涧和素心皆被摔得七晕八素的,眼冒金星,却也顾不得太多,急忙探头出去问:“张伯,出了什么事?”
路的后方,尘土飞扬,竟是大批军队朝着霍涧她们这边的方向而来。才与张伯对上眼神,霍涧便心头一凉,知道日夜担忧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张伯快速道:“小姐,你们快些下车,从小路走,翻过了那座山头就能出了昌平的地界,等到了那边,就是安全的了。”
霍涧却抓住他的手道:“张伯,那你呢?”
张伯望着后方军队的方向,目光决然,“我去引开他们,也好为小姐争取些时间。我答应了太太,一定会保护小姐的安全,我不能食言。小姐,你快走吧,晚了,就谁也走不了了。”
“张伯,我不要,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要生,咱们一起生。要死,便大家死在一处!”
饶是张伯,也忍不住老泪磅礴,苍凉道:“小姐,不要说傻话,舍了老奴一人,能护你周全,我也就是对得起霍家,对得起太太了。你快些走吧,别管老奴了。”
“张伯,我,我……”
霍涧从未这样无助过,也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那一厢,素心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拉着她下车。霍涧努力逼回眼中的眼泪,哽咽道:“张伯,不要勉强。如若不行,你便自己走吧,不必管我。”
张伯的眼中也涌上了泪水,悄悄用袖子擦了,强笑道:“老奴省得,小姐快些走吧。”
于是,霍涧狠一狠心,抓起包袱,便跳下马车和素心一起往小路跑去。可跑出了老远,她仍旧忍不住回头,看着张伯驾着马车向前冲,满是决绝的意味,忽然就满心酸楚,泪流满面。
她实在不知道,这一路,还要牺牲多少人,流尽多少鲜血,她才能平安走到他的面前去?或者,她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去见他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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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烽烟战火复相见(13)
霍涧从未这般狼狈过,头发散落着,跑得满头大汗,身上明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却也不肯停下。就连脚下的鞋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就那样赤足奔跑在枯枝和小石头遍布的小道里,任由足底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也彷佛毫无知觉。唯一能感受到的,是素心同样湿津津却紧握相握的手,彼此传递着温暖和勇气,可听着身边若远若近的搜捕声,两人胆战心惊,连笑一笑也觉得勉强。
终于